“就知道是你！”
王家的大儿子王刚算是完全遗传了他爹的急躁，“登”地站起来，指着他怒吼道。
“坐下。夫子还在这儿呢！”
王大听到这一番指认的言论，反而没有之前的愤怒，看了眼夫子，对儿子呵斥道。
夫子叼着烟斗坐起来，面沉如水，看向楚衡：“怎么回事？解释一下吧。”
楚衡已经由第一时间的懵反应过来，他看着王郑氏。
后者似乎很害怕似的，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她的丈夫王强见此，顿时心疼地把她一把拉过去，一边低声哄道“别怕”，一边抬起头似乎想在自己媳妇面前彰显气概，但一对上楚衡，仿佛泄了气，立刻不自然地撇开了眼神。
他对楚衡还是有阴影。
楚衡知道的。
之前原主一回村，没事就喜欢堵王大一家的儿子，这王强没有他大哥脾气急躁，被逼急了敢打回去，因此回回被原主欺负最惨的就是他。
楚衡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说：“嫂子你别这样，显得我是个大恶人一样。”
此话一出，顿时气氛有些怪异。
王刚和王强一脸疑惑：？？？难道你不是？
楚衡笑笑：“我想问问怎么就凭着一个背影就能认定是我？”
他内心是有些疑惑的，原主和王郑氏无冤无仇的，难道是因为原主过于欺负他家丈夫，如今两人合计，正好把这事诬陷到他身上？
他得想办法让她与他对视，让畅游分析。
王郑氏没抬头，唯唯诺诺地回答：“那，那河上游就住了你一户人家，不是你还是谁？”
哈？这是什么理由？
楚衡有点想笑。
“嫂子这话说得可是霸道，我住在河边，路过一个人就说是我。那照你这么说，这几天但凡是朝着你们家地走的，路过的，那都是要糟蹋地的是吗？”
如意村的地虽然零散，但是在山脚下反而有些是连成片的，那可不止王大家的地，楚衡这样借着王郑氏的话说，能打翻一船人。
“你别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王郑氏一听急了，抬起头反驳道。
她是外来的媳妇，平时做事小心谨慎，见人三分笑，可不敢应下这样得罪一村的人的话。
楚衡对上她的眼睛，畅游自动开始分析。
不消一秒，结果出来，楚衡略一思索，漏出一抹顿悟的笑容。
因王郑氏正面对着他，看到他这副表情，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慌乱，被丈夫拉着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楚衡更笃定了。
两人这么一问一答后，屋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寂静。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们。王郑氏紧张地抿了抿嘴，胆怯地低垂下头。
楚衡反而很平静，看了她一眼后又拿起筷子夹菜。
“那，那要不是你，你总得拿出来证据，证明吧？”
王强看着媳妇这副模样，终于鼓起勇气向楚衡发问。
楚衡抬头看了一眼他，对方似乎好不容易撑起来的气势，直直地看着他，势要为自己的媳妇打抱不平。
他愣了一下。
本以为是他们俩人的杰作，但现在看来，怕是完全只是媳妇一手策划的。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有劲的老妇人声音，“老二媳妇，你干什么这么磨磨蹭蹭的，赶紧出来搭把手！”
“哎，来了妈。”
王郑氏听到后顿时慌张地从王强身边起来，快步走出去了。
听到这一番对话，楚衡心里明了，他对王强微笑着说道：
“你说证据吗？正好夫子在这。我昨天可是在山上，村里很多人都在村口对面的山脚下看见过我，而且我回去的时候，可在村口遇见过夫子，我当时还和您打招呼了，您还记得吗？”
楚衡怕这位老人记忆力不好，又加了一句详细的描述。
“对了，您当时是蹲在树根上的，在我向您打招呼后您的烟斗掉在地上了。”
常夫子本仰躺在坐垫上悠闲地抽烟，大有看戏的架势，被这么一发问，顿时僵住，差点连嘴里的烟斗都叼不住。
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发觉了他的秘密？
他咬了咬烟斗柄，面色又放松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
村里见过的，要是细心一点，估计也能揣摩出来。
他虽然说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但少有人知道的是，他并不是如他们所想的不能再往上考。
而是，他不想再考了。
他在外求学时，正经历着天下动荡。在亲眼目睹和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他还是决定回到村里面，和亲朋好友们耕种劳作，闲时拉家常，就此一生。
然而他在村里德高望重，村里除了和他同辈的那几个老家伙，都敬着他。
他也只好每次在出现他们面前的时候，把这个形象维持下去。
只有在闲暇的时候，他才换上宽松舒服的衣服，混在老伙计们堆里，和他们扯东扯西。
“呵，你编瞎话也要编的好一点吧，夫子怎么会在村口蹲着抽——”
王刚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反驳他道。
“咳”
夫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王刚顿时止住话，收住了笑，只听夫子缓缓说道：“我昨天确实在村口看到了他。这个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此话一出，除了王大没漏出多少惊讶的表情，剩下的人个个张大了嘴。
不管他们是惊讶于常夫子的反差还是给楚衡作证，显而易见的，楚衡已经没有了嫌疑。
那也就是说，糟蹋他家地的，另有他人。
一屋子人面色低沉下去，楚衡对身边的夫子笑道：“多谢夫子为我作证。”
老头没说话，“哼”了一声，继续“吧嗒吧嗒”地吸烟。
楚衡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这可比他预想中的顺利多了。
而且，这正是个好机会。
他给夫子斟了杯酒放在他面前，夫子掀起眼皮，盯着他看了两秒，缓缓地说道：“你小子，想说什么就说吧。”
楚衡一笑，凑近夫子身旁，便把对秋田爹说的全部给夫子复述了一遍。
那边王大和儿子们喝高了，正在大声讨论着问题，没人注意到楚衡和夫子的交谈。
听着他的计划，夫子面上也逐渐漏出惊讶。
“你说的是真的？”
“嗯。”
楚衡点点头，“夫子，不瞒您说，我以后还想在村周围的山上做一些大范围种植，看看能不能多赚些钱。”
夫子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了，幽深地看着他。
“真的？”他吐出两个字。
“嗯，先把路修完，方便出行也方便往外卖东西。”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楚衡知道古代读书人不比现代学习的简单。
夫子一定能明白他的打算，而且畅游也分析出来，此人对这个打算很感兴趣。
或许，在多年以前，夫子也曾经思考过如何去利用周围的环境致富。
夫子把烟斗在桌子上磕了磕，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这不是改性了，你这是直接变了个人。”
其他人顿时都被他的笑声吸引来目光，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
楚衡微笑以待。
夫子拍了拍他的背，继续说道：
“你帮王大找出是谁糟蹋他家地，我就帮你去做这件事。”
“啊？”
王家几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怎么就一会儿时间，以往被夫子厌恶的楚衡就明显得到了夫子的信任。
还要帮他们去解决这件事……
这只会滋事打架的恶霸，不，看起来好像变了一点的恶霸能行吗？
“多谢夫子。”
楚衡何尝不清楚他们的想法，知道这是夫子故意当众说出来，好给他这个能让他和王家关系缓和的机会。
“呵呵。”
常夫子又吃了两口，就出了王家，楚衡见天色见晚，便也告辞。
当然王家众人主要是和夫子告辞。
不过他不在意，因为送走夫子，王家所有人都站在门口。
楚衡趁机仔细地看了一圈：
王家的老三老四都在比较远的县里面上私塾，平日是不回来的。有三个孩子正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大儿子王刚身边站的是他老婆，也姓王，本村的。挨着的就是王郑氏，再下一个是个是个健壮的妇人，两鬓斑白，这是王大的老婆，王大娘。
脾气强盛。
畅游给了一个大致的性格侧写。
看着也比较符合，因为见他看过来，这王大娘顿时嘴角向下一瞥，横了他一眼，抓着旁边两个儿媳的胳膊就往屋里拖。
“登徒子，呸！”
楚衡：……
不过他内心大致已经有了谱，他还是微笑着留下一句：
“各位请放心，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只等明日，就可抓获。”
他这样说，直接让所有王家人都愣了一瞬。
正往屋里走的三个女眷都停下了脚步。
“什么玩意？他知道啥？”
王大娘顿时撒开手，几步跑到门口。
“不是，你他妈的说清楚啊？”
王刚急躁地追出去喊道，却看着那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不带停的，顿时也不敢去追了。
虽然楚衡这厮确实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但现在人明显不想停下，万一追上去惹恼了人，怕是又要被揍。
只好闷闷地返回，骂了两句。
院内，王刚的媳妇也好奇地跑出去，一片哄闹的环境中，谁也没发现，王郑氏僵硬地站在原地，神经质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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