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根本没想过,脑袋里面还能长东西。
“此话当真?”王妃神色焦急,不自觉上前半步:“此等病症闻所未闻,陈大夫莫不是诊错了?”
陈亦芃摇摇头,“没错。”
各项检查结果她都看过了,瑞王脑袋里面分明长了颗脑瘤。不大,但部位关键,并且脑中还有淤血,这也是为什么瑞王反应如此强烈的缘故。
必须动手术。
陈亦芃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王妃。
这眼神直白到有些不敬,贴身丫鬟就要过来制止,却被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拦住。
“此法风险较大,但若顺利,王爷用不了多久便会恢复如常。”
老王妃被那眼神看的一滞,坚定又充满力量,有着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心。很难想象这种眼神会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
她不由得注意力集中过去:“到底是何方法?”
陈亦芃唇角紧抿,向王妃郑重行了一礼,“这正是民女要禀明的,此法有把握治好王爷,但唯一的要求便是全程保密,任何人都不得知晓。”
老王妃只觉脑袋嗡了一下。这个要求简直天真可笑,她作为瑞王生母怎么可能不会询问自己儿子的情况呢?这法子有多危险,多久能痊愈,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吗?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了,可这丫头竟然提出如此荒谬的要求,不能询问瑞王的情况?
毕竟掌管王府内务几十年,老王妃倒没因这件事发火。只是好奇道:“明知这不可能,你怎会提出如此荒谬的理由。”
“如果您不加过问,那么此法成功率可有八成。可您一旦知道,怕是不愿施用,而王爷的生机就此耗尽,民女实在不愿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王妃眯起眼睛,“你这是在威胁我?”
陈亦芃表情坚定,毫不露怯。
此时在这具身体里的,不是那落魄少女,而是一名出色外科医生的灵魂,在病人的事情上,她不会妥协。
将身体剖开,在这个时代看来,根本就是丧心病狂的法子,是要人命的。为了自己和瑞王的安全,治疗方法必须保密。
“一切都是为了救王爷,时间紧迫,还请您尽快做出决断。”
屋内没人说话,一片死寂。
崔安有些担忧的看向了陈亦芃,他知道陈姑娘确实有本事,但这要求也着实过分了些。王府不同于普通百姓,王爷也不是普通贵族,行医就诊虽比不得当今圣上,但也要有详细记录。
可如今陈亦芃这番言语,分明就是不打算按规矩来。
而王妃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不守规矩的人。
崔安看向王妃,她面无表情,眼神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
对面的少女开口催促,“您决定后,我便要回去准备了。”
这是断定王妃肯定会同意吗?崔安内心有些不赞同,倒不是因为陈姑娘胆大包天竟敢出声催促。
身为王爷的贴身副官,他听王爷提起过自己的母亲。端庄谨慎便是她的代名词,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边出现不确定因素。这法子又危险又不确定,还不让人知道,只怕是要被否了。
崔安轻轻摇了摇头,等会再问问陈姑娘有什么安全的法子,太过冒险还是——
“好。”
非常简短的词,却让崔安身子一歪,随后骤然狂喜。
这位年逾四十的贵妇人最终还是开口同意了。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愿意冒这个险,甚至语气中还有一丝不明显的恳求之意。
“那就交给陈姑娘了。”
*
严崇木背着一大包东西,早晨离开了王府。
牵着他的小骡子,沿街细细寻找。终于,他在一家名叫“灵春堂”的药房门前停下来。
嗅到浓烈的中药味,身后那匹小骡子狠狠打了个响鼻,摇头晃脑,想上前去蹭自己的主人,却被严崇木躲开。
他扯回自己的衣袖,一脸嫌弃:“真是脏死了,还想把鼻涕蹭我身上,今天不给你吃饭了。”
身后的小骡子歪着头,一脸无辜,不出意外的听不懂人话。
“啧,笨死了。”
把骡子拴在门口的柱子上,严崇木走进了药房。
有伙计迎了上来,眼尖的看到来人。虽身着青衣,但领边袖口隐藏的暗纹还是随着动作不断变化,是个有钱人。于是他堆起笑容:“您是给自己买药吗?”
“去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伙计一愣,心道哪有来药店不买药只找掌柜的,遂即想起前几天过来的陈姑娘,又熄了这疑惑。
也是有的嘛。
“您找掌柜是?”
严崇木被伙计问的不耐烦,“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问题,快去。”
伙计委屈,只得去找了掌柜。
李掌柜正在院子检查草药,听到伙计来报,心里疑惑,却也还是放下手头活计,匆忙往前厅赶去。
待到了前厅,看到坐在那里的是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人,皱起了眉头,他并不认识此人。
“你就是掌柜?”
来人很不客气,引得李掌柜十分不悦,“我似乎并未见过你,请问你是?”
对面的年轻人食指指尖点了点桌子,“我姓严。”
李掌柜瞪大了眼睛,心里掀起波涛海浪:“严......严......”
严崇木露出满意的微笑:“是的,就是严家。”
李掌柜吞了吞口水,额头冒出冷汗:“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好说,好说。”
李掌柜瞟了一眼,那年轻人桌上空空如也,连杯茶都没倒,感觉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严公子,照顾不周,还请移步后厅。阿成,给严公子上茶!”
掌心在膝盖上抹了抹,李掌柜看着端起茶杯慢慢品茶的年轻人,有些局促。
“李掌柜不必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这茶不错,是今年新上的岭尖春么?”
“是,严公子猜得不错。”身材圆润的掌柜抬起手,用袖子按了按额头。
“这茶是好茶,可它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会被哪位品茶人冲入沸水呢。”
这话听的人心里不太舒服,李掌柜握紧拳头,似乎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不知严公子来自哪里?”
“京城。”
李掌柜一个没坐稳,摔倒了。
严崇木惊讶:“李掌柜怎的如此不小心。”
可却没有丝毫要扶起来的意思。
拍了拍自己的衣袍,李掌柜匆忙起身,向严崇木行了一礼:“原来是少东家,恕李某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
“李掌柜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都是一家人,语气莫要如此生分。”
不怪李掌柜这么谨慎。
在大褚,但凡从事行业和医沾点边的,不会有人没听过这个名字。在药房这行中,名声尤为响亮,只因为严家是唯一一个把连锁药房开遍整个大褚的家族。
灵春堂虽然不是直属于严家的嫡系连锁名号,却也算是加盟到严家的生意中来,得到严家不少扶持,每月那都是需要给总店报账的。
严家有很多分支,分管不同地区的生意,京城却只有一支嫡系。
结合这年轻人的年纪,不难猜到,这位就是严家嫡系的二公子,严崇木。
李掌柜勉强笑了笑,“没有生分,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然而擦汗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心口不一的事实。
在李掌柜面前狠狠威风了一把,严崇木内心得到极大满足,喝着茶,不慌不忙的开口:“这次过来,有件事要安排给你。”
李掌柜语气小心翼翼:“不知严公子有何吩咐。小的别的本事没有,在平安城扎根几十年,还是有点人脉关系的。”
严崇木摆摆手:“不需要,我这是给你送机缘来了。”
说完,他翻出旁边那个木盒,带开盖子,转向李掌柜那边。
看着密密麻麻的棕色空心小丸,李掌柜有些疑惑:“这是?”
“此物名为‘胶囊’,可取代丸剂,将药物灌注其中,可隔绝苦味,且相较于丸剂,更加有效。”
“少东家的意思是?”
严崇木将箱子推过去:“这里有五千粒,帮我卖掉。”
李掌柜尽量维持自己平静的表情,眼睛却不自觉张大,看得出他在辛苦忍耐心中的情绪。严崇木却不管:“每粒便要价十文,你若是全卖出去了,便让你半成利。”
李掌柜眼角抽了抽,听说这位严家二公子年纪轻轻,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师从鬼手十三针的神医莫怀,是严家唯一不参与生意的嫡出公子。
现在他只想把散布谣言的人嘴巴缝起来,谁说不参加生意的,谁说品行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只想济世救人的?这位二公子分明就精明得很。
这小丸也不知道是何材质所做,也不知对人体是否有害,竟然就让他这样售卖,还威逼利诱,简直愧对医者这份职业。
李掌柜痛心疾首,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殷勤。
“严公子还是另寻旁人罢,这小物我怕是卖不出去。”
严崇木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李掌柜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吗?”
李掌柜不吭声。
严崇木却哈哈大笑:“李掌柜倒是负责的紧。放心,这小丸没有任何害处,我已经亲身试验过了。”
看着李掌柜瞪大的眼睛,严崇木娓娓道来:“此物乃是我从一名大夫手中所得,先前与你一般,我不信这东西有如此神奇,顶多只是隔绝苦味而已,有些丸剂入口香醇,不比这小东西来的香甜么?
但因为某些原因,我手里囤积了很多这类小丸,可并没有如此多的需求,便想着拿来寄卖。但仅靠这功效,想要卖出去很难,我又与那位医者交流,才得知此物最大的功效便在于能帮助患者更好的吸收药效。
起先我是不信的,前两日我偶得风寒,便想起这小丸来,将药材磨成粉末后灌注其中,就水吞服此丸,起先我本想着用量少些,六颗胶囊分成三次吞服,持续两天后,风寒便好了。”
“两日?!”李掌柜惊呼出声。
“是两日没错,连我自己都震惊了。”严崇木收起笑嘻嘻的表情,语气严肃:“六颗丸剂才能装多少药材,然而仅凭十颗左右的胶囊,我这风寒便痊愈了。此物如此神奇,药效惊人,若将其推广出去,那便是利国利民的头等好事。”
李掌柜看着木盒里的胶囊,内心惊疑不定,一方面怀疑严崇木言喻的真实性,一方面又在纠结这胶囊到底是否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表情几度变换。
看到李掌柜这副样子,严崇木也不强求:“见李掌柜似乎还是不信,那便算了,我去找灿草堂吧。”
一听严崇木要去找死对头,李掌柜脱口而出:“我要了!”
严崇木刚抬起的屁股顺理成章的坐了下来,露出笑容:“那我们来商量下具体事宜吧。”
看到严崇木一副目的达成的得意模样,李掌柜内心捶胸顿足,中计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这下后悔也晚了。
李掌柜无奈,只得和严崇木一道商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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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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