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8楼回到郑渡办公室所在的36楼，电梯门甫一打开，林郁深还没迈步出去就迎面碰上了又一张熟面孔。
说起来也不算熟，林郁深不过给他和郑岑当过一次司机，又莫名其妙当了一次护草使者。
来人正是钟翊。
林郁深丝毫不意外，十分自然地冲他抬手打了个招呼：“嗨，小帅哥好久不见。上哪层去，给你按。”
钟翊反倒是愣了一瞬，神色复杂地看着林郁深，张口欲言又止，抬起脚又缩回，最后还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他一系列矛盾又复杂的动作神情，林郁深不由得挑眉。
钟翊略微拘谨地站在电梯门外，摇头道：“……不用了，谢谢。”
林郁深的眉挑得更高了。他一脸无所谓地点点头，松开了长按着开门键的手，然后迈出了电梯。
他兀自走出电梯，与钟翊擦肩而过，往走廊的尽头，郑渡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林郁深的脚步声在回响。
片刻，另外的脚步声伴随着响起，钟翊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林郁深悠悠地走着，并没有分出半点注意力给钟翊，而钟翊皱着眉头咬住下唇，露出几分焦灼的神色。
就这样走出了十来步，钟翊似乎终于准备好了，目光在林郁深的后背上下逡巡了一遍，然后开口：“师兄，你有受伤吗？”
林郁深头也不回地说：“别叫我师兄。”
钟翊莫名有些心慌，感觉林郁深的头顶乌云密布。
然而比起心慌，更多的是心乱如麻，他有很多话想问，此刻却乱糟糟地堆砌在脑海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两人继续走着，而郑渡的办公室近在咫尺，钟翊自知时间不多，慌不择路地开了口：“师兄，自从上次以后我回来听了你的歌，真的很好听我很喜欢！”
一句话说得乱七八糟莫名其妙，林郁深停住了脚步，回头盯住钟翊。
“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翊哽了哽，顿住半刻，见他并没有回答问题的打算，只好赶紧改口：“林、林哥，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林郁深嗤之以鼻：“就程浚然那个废物点心也能让我受伤？”
钟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情绪莫名地说：“可他不是跟郑总告状了吗？”
林郁深眯起眼睛，“谁告诉你的？”
“就、就公司里已经传开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程浚然恨不得扯着大喇叭把郑岑给了他一部电影的事宣扬出去，让全公司的人知道郑岑有多宠他。
“狗改不了吃屎。”林郁深嗤笑一声。
钟翊垂着眼不去看林郁深，低声说：“……我刚刚还听了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
林郁深听了，双手抱臂侧挨在墙壁上，“然后呢？你这是有什么感言要发表吗？”
他看似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钟翊回想着传入耳中那些荒诞不堪的传闻，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呼出一口气，却不是松弛下来，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压抑之中。
钟翊犹豫着，还是开了口道：“……他们说，你和程浚然以前是好朋友。”
两个人同为一个组合的成员，合作无间叫人艳羡。
林郁深勾起嘴角，笑了下，“那又怎样？所以我就不能揍他了？我没打死他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他丝毫不隐藏那股嘲讽之意，钟翊一点也不意外，只是神色愈发复杂，欲言又止。
沉吟片刻，钟翊又启齿：“他们还说，你这么多年不见踪影，其实是跟了郑总……”
“跟”这个字说来妙不可言。在林郁深看来，他在郑岑手底下做事，确实也算得上跟了他。而在这群乌烟瘴气的人眼里，就跟被包养没什么两样。
林郁深嗤笑道：“少听这些屁话吧，能把你整得跟脑残一样。”
钟翊有些苦恼道：“我原本不信的，但郑总对你……”
“对我什么？”林郁深勾起嘴角，笑意渐冷。
但凡知道点内情的人都知道，程浚然越是耀武扬威，越是丑态百出，而林郁深至今还能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证明。
——郑岑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他说过。
钟翊不由自主地用舌尖抵着牙齿，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开口：“……郑总对你偏爱。”
林郁深嗤笑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钟翊惶惶然地跟了上去，可没走两步，林郁深霍地转头冷眼盯着他。
“别惹我，不想跟程浚然一样被塞进厕所里挨揍的话就离我远点。”
钟翊吓得猛然一怔，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林郁深走进办公室。
-
郑渡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正坐立不安呢，林郁深就回来了，神色冷沉。
“那老头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郁深淡淡道。
“真的？”郑渡狐疑道。
林郁深回想了一下，“真的没什么。”
郑渡还是不相信，“那你脸色干嘛这么难看？”
林郁深这才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绷着脸，即时腾出一个笑，悠悠地一屁股扎到沙发上，说：“刚在外边儿撞见你家的艺人了。”
郑渡一听这个就有点应激反应，赶紧扑腾过去追问：“不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死了吧？”
林郁深定定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抬起双脚搁到茶几上，仰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挺好的一小孩儿，可惜年纪轻轻人就傻了。”
郑渡感受到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心肝有些发颤。
郑渡神色复杂起来：“……你这是在内涵我？”
林郁深登时乐了，刷地睁眼，笑骂道：“你是半路傻的吗？你是出生就没带脑子！”
郑渡烦躁地将他那只跟撸狗似的摸来摸去的手打开，穷追不舍地盘问：“说真的，我爸留你做什么？”
“还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林郁深不耐烦啧了一声，“干嘛，怕我疯起来连你爸也打了？”
郑渡顿时像跟吞了只苍蝇似的一脸难尽。
“滚滚滚，我还巴不得你狠狠揍他一顿呢。你是唯一一个我见过完全不怕那老头的人，牛逼死了。”
林郁深闭着眼睛不正经地笑，“谁说我不怕的，我怕死了。”
“你怕？”郑渡哈了一声，“我见过老头被你气得要笑不笑的样子，可乐死我了。”
闻言林郁深的眼睛支开一条缝，斜睨着郑渡，漫不经心地问：“我也说真的，你对你爸了解多少？”
姓郑名岑，郑东盛的第三个儿子，正洋娱乐的老总，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听完郑渡那些意料之中的回答，林郁深说：“够了，到这里就行。”
郑渡疑惑地挑眉，只见林郁深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神色沉静地说：“郑渡，知道这些就够了，其它有关你爸的别去打听也别去碰。”
郑渡微微凝神，喉咙动了动，然后听见林郁深又说：“碰了，你就等死吧。”
-
在正洋上班对于郑渡和林郁深来说就是瞎混，两人窝在小办公室里面吃吃玩玩睡睡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
林郁深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躺得骨头都酸了。
郑渡跟着爬起来，扭扭脖子，喃喃道：“突然发现这工作还行。”
刚伸了个大懒腰浑身骨头喀嚓作响的林郁深点点头，大言不惭道：“就是这沙发差了点，让你爸给你买个更宽敞舒服的。”
简直是得寸进尺。
刚收拾收拾准备走人，助理又敲门进来，问需不需要安排车去郑总的饭局。
郑渡：“……”
妈的，打脸好痛。
林郁深给他一个眼色，郑渡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说：“不用，我开了车来，要去哪儿。”
助理便报了一个地点，林郁深熟得很，那是一间私人高级会所，可算是郑岑的老巢了，连郑渡也去过几次。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没法儿说不，只好乖乖去了。
十五分钟的路程让两个不情不愿的人硬生生拖到了半个小时，到的时候郑岑和其他人已经到了。
除了黄晟和两个正洋的人，还有几张未曾见过的生面孔。林郁深不知道，郑渡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德盛置业的高层。
郑渡一推门进去就瞬间拉下了脸，转身往回走。
也不怪他当场甩脸，今天早上郑岑开会时说的是晚上给郑渡开个迎新会，郑渡这才不情不愿地来了。
正洋的人在也就算了，德盛的人在这儿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郑岑这是挖坑给自己亲儿子跳呢。
没走两步，郑岑夹杂了一点怒气的声音在后边响起：“你回来！”
林郁深拉住郑渡，郑渡气冲冲地回头看他，却听见林郁深低声说：“先看看什么情况吧。”
郑渡杵在原地不说话，林郁深也没再说话，两个人尬在原地。
片刻，郑渡声音低哑地说：“哥，你叫我不要掺和我爸的事儿，我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到这里，话音微微发颤，“你不要骗我。”
林郁深的瞳孔微颤。
林郁深揉了一把脸，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还是说：“先进去吧，有事儿我会替你挡着。”
郑渡点点头，转身一步步往回走去，林郁深跟在他的身后，落后半步，看着他介乎于稚嫩与成熟之间挺拔又略微单薄的背影，心里有什么正在发酵。
是啊，我让你别去碰，那是在你有得选的情况下。
然而人生哪有这么多可选择的机会呢？
大家元宵节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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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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