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是个大三在校生,学业还挺繁重,酒吧工作只是一份兼职。
林郁深在厕所洗了把脸出来,走到床边的衣柜前翻出睡衣。
刚还忙着收拾的小陆突然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揶揄他:“酣战一晚上了?走路有点飘啊,肾虚了吧。”
这小子趁机为昨晚的幻想破碎打击报复呢,林郁深把他的脑袋怼开,“虚你个头,打一炮就知道我虚不虚了。”
小陆被他怼得坐回了床上,闻言拿被子挡住自己,惶恐道:“卧槽,林哥你咋跟砖哥似的一夜之间变了取向!”
林郁深脱了上衣,走向小陆,俯视着他,阴恻恻地笑道:“不巧,刚想弯弯看。”
就算是弯成蚊香的小陆也一时抵不住这攻势,夸张地大喊一声“妈呀”,连滚带爬地逃了。
林郁深笑得坐倒在床上,冲小陆的背影叫了一声“傻逼”,换来小陆的一个中指。
-
这天晚上,那个年轻男人又来了,这次倒是主动点了一杯白色尼格罗尼。这次林郁深倒是乐得不用应付他,因为吧台位置满人了。
酒做好之后让小陆送过去卡座那边,离老远都能看见小陆对着人家犯花痴的蠢样。
四人的卡座只有男人一个人坐着,这无疑放出了一个讯息,将在场的人都勾得心火难耐,一个接一个去勾搭。
朱安每次经过都忍不住往那瞄,瞠目结舌地竖起个大拇指:“这阵仗,牛逼。”
然而一个小时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败兴而归,因为男人基本不怎么搭理人。
林郁深心说牛逼个鬼,这是打哪里来的人间仙男,不爱喝酒又不撩妹来酒吧做什么,专门来秀存在感?
他最好别秀太久,碍眼。
事实上人家也没留很久,拢共坐了两个小时就走了,酒吧里的火热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凌晨下班,收拾好的小陆正要离开,碰见从外面走进来的林郁深。他像是突然不认识了似的歪头打量着自己。
小陆有心理阴影,立即警惕道:“林哥你这是要干嘛?”
林郁深突然伸手抽走了他脑袋上的帽子,发出相当惹人嫌的直男评价:“这么朴实的帽子可不是你的风格。”
小陆捋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伸手去拿那顶纯黑色的鸭舌帽,“我没洗头,随便戴的,拿来遮一下要这么好看干嘛?”
林郁深把手举高不让他碰到,跟逗小孩似的,哈哈地笑着说:“你包袱也太重了吧。”
自认“渡边”一枝花的小陆心说我包袱重总比你幼稚好,无奈死活抢不到帽子,气得跺脚。
林郁深没搭理他,悠悠地走开,来到吧台后面将帽子戴上,看着酒柜里的玻璃映照出来的自己吹了一声口哨。
他将帽檐压得极低,几乎看不清脸容,转过身子面向小陆,仅让人看见一个瘦削的下巴和不大正经的笑。
“不好意思啊,没收了。”
-
第二天早上,林郁深开车来到郑岑的私宅,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在等。
郑岑带着人从里面走出来,坐进车里,所有车辆随即驶动。
一行人来到了郑家的大宅,那是一幢湖滨独栋别墅,略微陈旧却不减气派。
林郁深跟着下了车,看见前面一水儿穿着整齐西装打扮得人模人样的郑岑手下,暗骂了一声。
对比之下,随便穿着一身休闲服还戴着顶帽子的他反而更显眼了。
可要摘已经来不及了,眼尖的郑岑一下子在人群中找到了他,把他叫到跟前,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怎么还带了个帽子?”
林郁深抬高帽檐,把脸露出来,笑道:“没洗头,遮遮丑。”
郑岑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只说了一句“那就戴着吧”,然后径直走进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佣人,纷纷叫郑岑一声“三少爷”。进到偌大的会客厅以后,才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
两位发鬓银白的老人坐在圆桌一侧,身后站了几个穿着普通的人。
林郁深暗自舒了一口气,因为和郑岑手底下这几个西装革履的斯文败类相比,这些算是穿得随心所欲的那一种了。
林郁深瞬间有种找到了队伍的感觉。
可惜他们站对面。
郑岑第一时间冲这两位老人叫了一声叔父,然后在对面落座。
郑岑旁边空了一个座位,而这个座位后面站着几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人,跟站了一室的人都格格不入。
林郁深顿时又恨自己没穿得花里胡哨一点。
没多久,会客厅另外一头的的一扇小门被打开,脚步声渐近。
先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西装内搭浅粉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锃亮,油头粉面的。
那是郑岑的二哥,郑峻,人称郑二。
看完这身打扮的郑二,再看旁边这群花里胡哨的人,简直要感叹一句物似主人型。
随后走出来的是个穿一身银灰色唐装的老人,身材高大却微微伛偻,精瘦的脸庞上沟壑纵横,眼睛深陷却明亮尖利,透着冷厉的光。
在场所有人立即喊了一声“盛爷”。
老人沉着脸用余光扫过众人,抬了抬手,满场噤声。
这就是郑东盛,郑岑的父亲。
尽管早已安于幕后多年,旧日厮杀于商场的冷酷与凶狠就跟融进了血肉似的,仅仅一个余光就让人不寒而战。
郑二这会儿满脸喜气地搀扶着郑东盛走到主位,待其坐下,自己才走到郑岑旁边落座。
人似乎都到齐了。
说是把人叫来家里开会,其实也算是一场家庭聚会了。
然而此刻的会客厅里十分肃静,半点没有家庭聚会的和乐,甚至还隐隐有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林郁深终于明白郑岑为什么点名要他来,为什么在座其他人都带了人来。
片刻后还是郑岑先开口问老爷子把人都叫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一直沉着不语的郑东盛看了一眼郑二,笑意很淡地说有个好消息公布。
话音落,郑二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他找回了亲生儿子——
众人哗然。
郑二年逾五十,膝下至今无儿无女。自原配妻子难产去世后,他一直没续娶,但和郑岑一样,他的情人天南海北的能凑齐一个旅行团。
但跟时不时冒几个私生子出来的郑岑不一样的是,这么多年了愣是没有一个女人的肚子能揣上他的娃。
这么多年私底下不少人嘲他命中无子天煞孤星。
没想到半路冒出个私生子,还是长大成人了的那种,郑二猝不及防当了爹,说不准还是个爷爷预备役。
真是世事难料。
其实郑二逍遥惯了,原本对儿女这事儿不上心,传宗接代后继有人这种观念在他这里等于个屁。
况且这半路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完全没有父子感情可言,难保不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所以他本来没打算认。
但近年来老爷子身体不甚好,有人趁机给他提了个骚主意让他这个私生子认回来冲冲喜,顺便讨老爷子欢喜。
郑二就抱着一试的态度把私生子认回来了。
出奇的是老爷子竟然挺满意这个孙子,还亲自给他起名叫郑嘉亦,爽快地让他认祖归宗。
之后连带着对他这个不肖子也多给了几分好脸色。
郑二顿时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消息甫一公布出来,在场的人十分捧场,连声道贺,一派喜庆和乐。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无遗,却隐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拉扯局面。
众人笑脸相迎,各人心怀鬼胎,一屋子魑魅魍魉。
林郁深冷眼旁观,心说一个两个都是成精的老狐狸。
比起这些人精,身后那些人简直就是马脚尽露,脸上笑着,眼神却飘忽不定,自以为隐秘地偷瞟其他人的反应。
可笑的是,满场议论的主角并不在现场。这所谓一步登天的私生子,似乎只存在于他们虚与委蛇的贺词中,此外无人问津——
又或者说,心照不宣。
午饭时刻已到,众人移步饭厅,和乐融融的家庭聚会仿佛在这时才真正开始。
林郁深和其他跟班自动自觉退到屋外等候。
一到屋外,这群人就散开各自为营,目光一对上都有寒光迸射而出。
林郁深跟着郑岑的贴身保镖晋峰站到了客厅外的落地窗前。
里面佣人来来往往地走动,上菜斟酒,众人言笑晏晏,享一场饕餮盛宴。
他挑了个墙角站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无趣,刚要瞥开视线却看见两三个端着饭菜的佣人上了二楼。
无论是主人还是宾客都在楼下,还送什么饭菜上楼?
林郁深想到了什么,摘下帽子仰起头捋了一把头发,同时将目光投向眼前的二楼阳台。
果然,那一股隐隐的烟味就是从上面飘来的——
二楼阳台上,一只手伸了出来,半垂着,二指夹着一支烟,猩红火光摇摇欲坠。
一眨眼的功夫林郁深便将目光收回。他的视力极好,一眼就看清那只手虎口位置上的纹身。
他之前好奇上网查过,那是一群海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暗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