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们磋磨了彼此许久,宋玦诱哄着周彧穿纱衣跳舞给他看,后又被周彧绑缚着欺负得哭了出来。
宋玦一副脆弱的模样哭着说了句:“阿彧,我不舒服。”
二人的位置便颠倒了过来,所谓兵不厌诈。
宋玦在周彧的耳畔低声说道:“阿彧,接下来该由你哭了。”
总之他们将房间中的物什都用了个大概。
是那样的荒唐,偶尔却总会勾起彼此的遐思。
而自那日以后,宋玦的确过了一段闲适惬意的日子。
可这样的生活在这样的乱世到底是太过难得,既然百里承乾已然决定“禅位”,立场不同,说到底都是炎黄子孙,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后一段行程镇西王大军几乎是长驱直入。
但也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守城将军,一人一城、誓死不降,还修书过来大骂百里承乾愧对于天地先祖。
如今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也就意味着这样的生活即将离他们远去了。
其中又不少旧日敌对的官员来求和的,不过宋玦他们也懒得应付这些尔虞我诈。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转眼间又快要入夏了,池塘中荷叶田田,间或一两支菡萏花苞。
周彧在整理大周的官员名单,作为先帝的爪牙,他或许是最清楚其中的忠奸清正与否的。
而其余的人则在武安侯府内议事,
说是有事交代给周彧做,倒不如说将人引开,他们私底下有不便周彧知晓的事要商议。
众人聚集在苏定南的书房中,如今他们终于不必掩掩藏藏,
苏定南是主人,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周彧曾是大周皇帝的爪牙,为……先帝做了不少恶事,在百姓中的简直是臭名昭著,朝代更迭,镇西王即将称帝。
周彧又该何去何从你们想过吗?”
宋玦扬长了语调,意味深长道:“我是说呢,不带周彧是为了这个?”
言语中颇有讽刺:“所以你们如今是想过河拆桥了?”
“宋玦,冷静些,一遇到周彧的事你便……”何逸年一时间难以找出词语来形容宋玦此刻的表现,稍有停顿过后又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苏定南,小侯爷不是这么个意思。
人生在世,谁又能真正称一句无愧于心。
周彧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即便曾经是,我们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了,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是啊,人生在世,谁又当的上一句问心无愧呢?
即便是曾经将横渠四句奉为圭臬的宋玦,不也为了活下去做了不少危及他人生存利益之事?
这长安城,这皇宫,是会吃人的,有时候的的确确会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而在战场上拼杀,手上沾染的鲜血,又是绝对正确的吗?
他们只知道百姓再经不起战事了,而太平却需要用鲜血去换取。
“是啊。”林寄附和了一句,“周彧说到底只是为先帝做事而已,不过是一柄利刃,他做的那些无非是先帝想要他做的……”
“也不必如此为他开脱,木已成舟,他有思想,他已经这么选了,又不真正是一件武器。”宋玦打断了林寄的言语,“我同他站在一起就不会去指责他,当然也不会去刻意堵住悠悠众口。”
过往的经历造就了如今的周彧,他没机会去知道什么是家国大义,什么是气节风骨,他生长在小山村里,没念过书,眼界就这么宽了,为了活着就已是艰难,后来被卖进宫中任人欺凌,为了活下去、为了向上爬、为了成为人上人、为了自身的利益,成了先帝的爪牙,做了许多恶事。
这些宋玦都能理解。
没有人一开始便是恶人的,宋玦也曾为周彧开脱过,世上没有绝对的是非,他只是没得选,他是经历了多少磨难,又是吃了多少苦,才能被先帝看到,为先帝重用?
除此之外,还有心疼,宋玦是有意识地潜移默化地在影响着周彧,希望对方能站到自己的立场上来,成为志同道合的伙伴。
即便是大奸大恶之人,对待亲朋也会推心置腹,身在其中,周彧又待自己那样好,待身边的人那样好,一时间宋玦也难以判断。
可即便如此,宋玦还是动了心。
后来,宋玦逐渐了解到周彧的为人的,才决计用自己去影响对方。
而结果,比想象中的要成功,其中或许是有感情因素,但更多的是周彧本身。
时至今日,多少是是非非,宋玦能做的不是为他开脱,而是站在他身边与之一同承担那些指责谩骂。
也是此时,敲门声响起,
苏定南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约莫三四十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她只站在门口,往屋内看了一眼,随后看向苏定南:“阿南,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在家中用饭,我吩咐厨房去做。”
苏定南回头望了一眼,见他们点头便说道:“如此,便辛苦嫂嫂了。”
那妇人微笑着说了句:“一家人说的又是哪里的话,我先去忙了,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便翩然而去。
苏定南关了门,何逸年才瞧着苏定南缓缓开口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至今未成家了。”
苏定南并非独子,他是有一位长他十岁的兄长的,父母亡逝,长兄如父,后来兄长也战死疆场了,便留下了寡嫂,除却嫁出去的女儿还算圆满,整个苏家,堂叔伯一脉也多是孤儿寡母的,一家之主便成了当时还只有十余岁的苏定南。
年至而立却至今未婚的确是众说纷纭,苏定南走回到了位置上坐下睨了何逸年一眼:“你又明白什么了?”
何逸年手持折扇摇头轻叹道:“此身已许国,再难许卿,苏侯爷这是不敢动情啊。”
苏定南是这群人里面最为年长的,感情向来不外露,也很少会有人拿他说事,如今提起的却是苏定南最在意的,有的只是无奈神伤而已:“我早就劝过我嫂嫂改嫁,可她不肯,说要替我哥守一辈子。
我哥哥嫂嫂倒算是好的,虽无子嗣,但至少有两年恩爱的日子。
我叔祖父便是在我叔祖母嫁入苏家的那天得到急诏率军出征,连洞房也来不及,成了望门寡,这样守了一辈子。
若我总有一日要战死沙场,又何必要娶妻生子,不过是辜负了人家而已。”
众人皆是感叹,林寄却说了句:“你这未免太过偏激,情之一字,不知所起,又岂是能自己控制的?”
“先不谈这个。”宋玦从怀中取出一块羊皮地图来摊在桌上,“我们今日要谈的是两件事,不日镇西王称帝后,常理来说他便坐镇长安不再是主帅了,我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
二则是这天下的时局,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
何逸年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我们何去何从不是应该由镇西王决断吗?至少这从龙之臣宋玦是当定了。”
“不。”宋玦与苏定南齐声否定道。
而后百里承云接了句:“至少我不能,等到时我是前朝的皇子,我的身份太过敏感,你们以为我那世袭罔替的皇兄能做多久的王侯?
只要他还活着一日,便会有蠢蠢欲动之人妄想着复国。”
“是了。”宋玦颔首,环顾众人最终看向百里承云,“我的建议是,百里承云依旧去守北疆。
可以让镇西王安心,即便不能安心要杀百里承云也相隔千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
而且胡族乱不了多久,他们觊觎我们的疆土已久。
一寸山河一寸血,我们再怎么争斗都是自己人的事,若让他们抢去了一寸,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百里承云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的确,我在那边待了八年,于情于理都是再合适不过。”
“如此。”何逸年向百里承云抱拳道,“便劳烦王爷镇守北疆,以防胡族趁虚而入使我们自顾不暇了。”
言罢,何逸年又道:“若我们的主子知人善用,那宋玦便为主帅,而苏定南为主将,林寄则辅佐新君,如今山河未定百废待兴,可需要太多的人才了。
而我就负责民生,万一民不聊生税都收不上来你们又拿什么打仗。
而周彧嘛,当然是由宋玦带在身边,你若真喜欢他,就别舍不得,他可是一直想站在你身边同你共生死患难的。
这就是最好的‘何去何从’了。”
何逸年的说法也只有宋玦稍有异议,一是他怕担不起主帅的重任,二则是他的确舍不得……
不过一切又哪是他们说了算的,他们需要做的是保证百里承云的归处。
“当今天下烟尘四起,我们有的是四分之一的疆土,从这里到这里。
西北这一带却是人烟稀少,草木荒芜,但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百里承乾是禅让的,而我们的主子是在历朝历代的都城长安登基称帝,征战四方是为平定天下。
其余的皆是反王。”宋玦起身弯着腰在地图上比划着,“青州并州如今被冯巡抚占据着,据我了解,此人贪财好色,本就是个奸佞,他能做到巡抚靠的是先帝昏聩,每年岁贡都能敬献上来不少好东西。
而荆州湘州一带则由南齐的韩王把持着,牝鸡司晨,主弱而母壮,他一直想‘匡扶社稷’,便借此反了。
南齐皇室地处江南,与我们隔着一道天险,而我军并不擅水战,益州地势……”
宋玦喝了口茶水,环顾了众人一眼,继续道:“远交近攻,等来日我方势大,更要防止各路反王联合起来攻打我们。
不过人心尚且隔肚皮,更何况是这天下之争呢?”
言语未毕,众人皆在沉思,敲门声便又响了起来,那声音急促想来也有要事,他们的谈话便就此中断。
苏定南去开了门,冲进来的却是周平,他受了伤,那腿上胳膊上是刀伤,左手还捂着腹部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了宋玦的面前,那声音颤抖满含急躁:“六殿下将主子掳走了,指名道姓要见您,他说他在老地方等您。”
“百里承言?”那一瞬间宋玦慌了神,走出来的时候踢倒了凳子。
诸般情绪交织在一起,宋玦很快便定下了心神,他从墙上取下了苏定南的佩剑说了句:“借你的宵练一用。”
言罢便往门口掠去,行至门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还跪在那的周平朗声道:“凭你们的武艺,他能从你们这把人抢走,想来是破釜沉舟了。
罪不在你们。”
说着又看向苏定南:“他是我义子,麻烦请府上的府医替他医治一番。”
宋玦也不管这些人是如何震惊,飞鸿踏雪,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院中。
直接删了一章三千多字的不可描述,开头的一段是概括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入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