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许铮铃怕自己这幅打扮吓到裴瑶川,也还未曾想好久别重逢如何开场,便先坐到镜子前解头发。

裴瑶川实在难捱,动了动腿。她听着来人乒乒乓乓的动静,焦虑的扣着指尖。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裴瑶川。

“公子……”她强撑开口。

那人动静停了一瞬。

“……我自北而下寻亲,奈何被小人算计,若公子今日愿意救我,来日我愿……以身相许。”

裴瑶川赌开的起钱买她的,不会是个市井流氓。

她哪有什么来日伎俩,只不过躲一时再思量。

但那个人反而向她走来,步伐不稳。

完了,不是个能谈判的……

“公子!……”强抢民女是违法的……不敢说。

我是当朝公主休得造次……不能说。

我愿意给你两倍的钱放过我……没人信。

算了…没关系…没关系的……

忍一忍就过去了……

别怕……别怕……

“求你……别过来……”

裴瑶川绝望的呢喃,她被下了药,捆住了手脚,意识也开始昏沉。

终究……难逃一死吗?

突然那人停住了脚步,踟躇着开口:“咳…别怕……瑶川。”

“!”

裴瑶川几乎是大恸的抬头,违背药理和身体意愿。

她慌张的想扯掉眼前的布,但是手被缚住。

许铮铃见状匆忙跑来帮忙。

裴瑶川眼睛晕着红,惊讶的看着她。

“怎么会是你?”

“说来话长,小裴公主……怎么……”许铮铃解着她身上的缚,“怎么这么热啊!”

她焦急的搓搓对方胳膊,“发烧了?生病了?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裴瑶川问完话之后就打不起精神了,缓缓靠在对方身上,卸了力晕过去。

她觉得自己解释了很多,但其实连许铮铮惊慌的呼唤都没听到。

夜深,城外客栈。

裴瑶川转醒,口干舌燥,但她没有在意。

因为她听到了许铮铃的声音。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

她的声音暖暖的,像烛光打在脸上,摇头晃脑,世界便只剩下童谣。

干嘛去了头发这么乱?穿的也不大整齐,这是哪呀?许铮铃真的来找我了。

裴瑶川眨眨眼,睁的有些干,试图看烛火刺激一下。

蜡烛明灭,燃落灯芯。

她闭眼,湿润眼眶,想叫人却没发出声音。

“小裴公主!你醒啦?”

许铮铃放低声音,凑近她。

“……”

“?”

“水……”

“啊!”

许铮铃踉踉跄跄跑去倒水。

裴瑶川看着她,弯弯眼角。

裴瑶川坐起来,一边小口喝着水,一边听许铮铃滔滔不绝。

“……用了点小手段把你捞出来了,但是现在有点囊中羞涩了……只好先住郊区的客栈啦。”

“没关系……我喜欢这里。”裴瑶川笑着回答,声音缠绵。

“嘿嘿……别哄我开心啦,医师说你药效没散呢,快继续睡吧~我在隔壁守着你。”

“嗯嗯……”裴瑶川没有强撑着,很快又睡过去。

许铮铃挂着笑关上房门,掩饰不住的双手颤抖着,她死死拽着门控制。

……找到她的时候她被打扮着正准备卖个好价钱,遑论助|兴的药,被训练过的身体。

她痛恨没有早点赶到,痛恨自己终究势单力薄,痛恨所有加诸其身的欲加之罪。

裴瑶川却依旧是那个模样,温柔的,顺从的,不怨怼的听着插科打诨,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恨死了……

裴瑶川睡得不平静。

梦中有人掰开她的腿,撕扯她的身体,讨论该如何才能更讨男客欢心些。

有人看到她的伤疤,毫不掩饰的惊呼奚落,评价残次。

她突然就想起过年的时候,和许铮铃一起走的山上石阶。

但也仅仅只是想起,她仍旧害怕着,嘶吼着,挣扎想要逃离,空气却越来越稀薄。

她觉得自己漂浮在海上,有游鱼来了又经过,云上倒影着她小小的身体,不停下坠,淹没……

就在这时有一双手捞出了她,她几乎濒死,听到那人哄她乖乖,将她揽入怀中,抵她额角,渡她一口生气。

她们便在海边接吻,吻到天黑。

天亮了。

裴瑶川在意识到自己梦了什么的时候堪称惊恐的坐起。

“砰——”门被大力推开,“怎么了!做噩梦了!”

……应该…不算。

裴瑶川害怕许铮铃有什么读梦的秘技,毕竟她无所不能。

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没事,我……有点饿了。”

“饿了?好,你能起来吗?我带你吃东西去?”

“……能,你等我换个衣服……”

“好,衣服在架子上。”

裴瑶川就去换,换的时候发现身上用来遮住伤疤的图案已经被人洗掉了,应该是许铮铃干的。

一边纠结她会什么时候再来问一边脸红。

这好像是第二次她帮我换衣服了。

二人轻装出门,城外冷清。

“客栈有些偏,周围没什么小店。客栈里的东西我尝过……算了,人家都把店开在这地段了,也不要求什么味道。”

许铮铃絮絮叨叨的讲,两人越走越偏。

“……怎么感觉方向不对?”许铮铃环顾一周,杂草已经高过二人了。

“这该不会是……通往乱葬岗的路吧?”许铮铃猛的回头,不过裴瑶川没有被吓到。

“这都不怕?很厉害嘛小裴公主~”

裴瑶川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闹。

乱葬岗都不怕,喜欢个人有什么可怕的。

两人又绕了一大圈才找到一家包子铺,点了点东西坐着安静吃完了。

“许铮铃,你昨天说南下寻你母亲?”

“是呀,找个借口嘛,我母亲恰好在婺孤山附近。”

“那我们……”

她本想问我们何时启程,但她算是什么身份。

怎么敢见她的母亲,又如何与她同行。

“是呀,女子外行不安全,我便稍加乔装,你……想要什么身份?裴兄?”

裴瑶川沉思一瞬,“你陪着回门的妻子。”

“?”

“有什么问题吗?无论寻人还是出行,都比较合理吧?”

“诶!有道理啊!”

一行人再次动身,搭了搜顺风船。

“郡……呃…徐公子,你就这么带着裴……呃…瑶娘子回门?你又不是为了寻亲来的!”

“别急……我当然知道。”徐公子声音清俊,赏着茶看曲。

“给我一点思考时间嘛。”

知云简直急死了,虽然找三公主的事还算顺利,但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带着是个什么办法,还能流浪一辈子不成。

更荒谬的是突然变成了新婚夫妻,乐呵乐呵的回门去了。问郡主有什么计划都说思考,思考了两天,从地上思考到河里,办法没见着瓜子磕完两袋。

许铮铃当然不是在纯磕瓜子,也在开动脑瓜子。

总归两人在一起出不了岔子,便先悠闲一时听听曲子。

“许……嗯……夫君,船夫说今晚船上搭台有大戏,你听吗?”瑶娘子挽着发髻施施然走出。

“听呀,”许铮铃咧着牙乐,想扯裴瑶川。

裴瑶川脸红一瞬,给了一个让她收敛点别玩脱了的眼神。

许铮铃笑的更开心。

夜幕降临,船上亮起灯火。

一群小女子在舱门口推搡着,准备选出一个幸运儿去搭讪外头的年轻公子。

芳儿欲拒还迎的往外走了几步,对上姐妹们鼓励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跑去。

“公子……”芳儿看到那个公子回头,反倒低下头,女儿含羞样。

女子已经主动到这一步了,若是他再看不懂可就真呆啦。

还未见公子有什么反应,突然鼻尖掠过一缕幽香。

“相公在这做什么呢?”

许铮铃看着周围人一点一点往这聚来,心道不好,太张扬了。

便起身拉着裴瑶川的手,揽住她的肩。

“甲板风大,怕你不喜欢就没叫你。睡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两人径直离开人群。

芳儿更是直接羞红了脸,她干了什么啊?!

人群见没热闹可看又不动声色散去,芳儿羞愤的跑回去找姐妹们。

没想到刚进里间就见那对夫妻在拐角处亲吻!

她哪看的了这个!可恶的有情人!

掉头又跑。

“唔……”许铮铃瞪大双眼感受裴瑶川贴在自己嘴上。

“嗯唔(走了)”

裴瑶川就退开一步。

“不是……瑶川……做到这一步啊?”

裴瑶川微微低头让碎发挡住红彤彤的耳朵,“我怕她不死心,何况都是女子,亲一下没什么的。”

没……什么吗?许铮铃痴呆的看着。

没……什么的。裴瑶川坚定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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