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路曲折，裴瑶川身体更弱。
“瑶川？喝药了。”许铮铃探头进客房，裴瑶川还躺在床上。
消瘦的似乎被被子压没了。
裴瑶川头发凌乱的坐起来，眼神还没恢复清明。
“许……咳……许铮铃，你每日起这么早束发，不困吗？”
“不困啊，小裴要多多锻炼好好休息哦~”许铮铃把她扶起来，话虽这么说着，但是三公主身体不好，一和从小憋着心病有关，二就是该死的流放，又被下药，就断断续续的病起来了。
一口口看着她喝完，许铮铃和变魔术一样拿出来几颗蜜饯。
每当这时，裴瑶川就会很惊喜并且很崇拜的看她一眼。
于是许铮铃就很满足。
“多走走，晒晒太阳，身体就会好起来。”
裴瑶川就点点头。
“哟？徐公子？带着娘子散步呢？”船上有大哥和她们打招呼。
坐了几天船，邻近的船客都知道有对长得很好看的新婚夫妻同行。
“你这新娘子身子这么差可不行啊，得好好养着，不然生不出大胖小子。”
“劳驾挂念，养好她我就心满意足啦。”
“啊哈哈哈哈……你们小年轻不懂，腻歪的。”
大哥又凑近了说，“看你们是外地来的，我提醒一句，这一带邪门儿！十几年前，有好几个富商做生意时突然消失！没过多久就有官家的人来查啦！”
“嗯？查到什么了？”许铮铃应和。
“啥也没查到！你说邪门不？”大哥接过许铮铃递来的瓜子，“那几个富商的家人也很快都搬走了。”
“这么邪门？”许铮铃还想问，肩上一重，是裴瑶川靠在自己身上打盹。
许铮铃马上噤声，大哥露出一种“我懂我懂”的表情，乐呵着离开了。
许铮铃没有换姿势，唇齿还留着瓜子的香气，春寒中晒着太阳，漾在水波上。
真舒服，就这么睡一会吧。
好梦，裴瑶川。
当天许铮铃其实没有非常在意这件怪谈，即便过这一段水路的时候人人都在谈。
引起她注意的是，这件事发生在十八年前。
也就是说，富商失踪后不久，就是贾府被查封的日子。
许铮铃本想找裴瑶川商量此事。
但是看着小裴公主本好的不利索的病又因为担忧加重，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相公？我们在这里就下了吗？还未到目的地呀？”
“嗯，突然想起来姑姑说我母亲近期在这附近。”
“？”这么突然吗？
“瑶川，我们先去附近找个客栈安定下来吧？”
“好。”
于是这两天许铮铃一直在偷偷打听关于十八年前富商的消息。
“啊，小姑娘你也问黄老爷他们的事啊？”
“呃……啊？嗯……您的意思是，还有人来问过吗？”
“啊，是啊，一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会是……裴瑶川吧？
也是，她那么聪明，肯定也听说这件事了。
那干脆一起讨论一下吧。
“……诶！小姑娘！”
“啊？怎么了大爷？”
“你怎么不听人说话？我说陈老爷他们曾经在城外施粥！城中一些穷人们，就会住在他城外的宅子附近。老爷失踪后，就没人再接济他们啦！”
“啊……施粥啊。”看来是慷慨的老爷们了，既然乐于助人，为什么当年没人去查他们的去向呢。
“天都黑啦，出城可不安全咯——”
“谢谢提醒！老爷爷，我没有要出城哦。”
“哈哈哈对，老爷子没有这么糊涂，我是说那个和你很像的小姑娘，一个人出城可不安全，我看那个城外的宅子，也一副鬼泣森森的样子。”
小姑娘？
裴瑶川！
“大爷！那个小姑娘往哪去了？”
“诶？你刚刚不还说不出城！”
“裴瑶川！”
“裴瑶川！”
“靠！裴瑶川你在哪啊？”
一路上过来许铮铃思考很多次万一那个小姑娘不是裴瑶川呢？
不可能，突然旧事重提的只会有她们，而且万分之九千是她就糟了。
城外荒凉，小裴身体还不好。万一遇到山匪流民……
她都不敢想！
“裴瑶川！”
“裴！瑶！川！”
许铮铃跑过来，都已经看到那座荒宅了，还没有看到裴瑶川。
万一……万一是小裴看天黑了，一个人回去了呢……
“怎么可能她那倔脾气……”许铮铃慌了神，越来越不敢前进。
枯木中似乎有东西在跳来跳去，黑暗中一点光似乎要吞噬这天地……
“许……许铮铃？”
“！”
远处裴瑶川提着灯跨过荒草。
“裴……裴瑶川！”许铮铃大喊一声向她冲过去。
裴瑶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抱住了，她才感觉到许铮铃似乎在颤抖。
“……怎……怎么了？”她抚着怀里不平静的人。
“你怎么……来的这么迟……万一我没来得及，万一我没赶上……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哪里都敢去？裴瑶川！你是不是觉得没人管的住你！你是不是觉得……觉得你的命……不用对任何人负责。”许铮铃近乎哽咽，死命的抱着。
“没……没有啊…”裴瑶川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因为一直没找到自己，才急成这样的。
而许铮铃还没有控诉完，“我下一趟玉华，差点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你一点也不在意吗？前尘勾销？放屁！凭什么自说自话！为什么明明说好有什么一起担着还是要背着我自己过来！你要是又出事了我去哪里找你……我去哪里找你！”
裴瑶川听的又想哭又想笑，忘了这还只是个病了十二年的小朋友。
“乖乖……不哭了，没什么可哭的。”
许铮铃瞬间失声，不是因为被哄好了，是因为裴瑶川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我不乱走，你别害怕，我们不会失散的。”
月色兵荒，枯草马乱。
许铮铃愣了很久，回神只记得拥抱，耳边裴瑶川还在轻声哄自己，她才发觉原来对方能说这么多话。
被裴瑶川拉着往回走的时候，许铮铃还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许铮铃，你真不讲道理。”裴瑶川和她双手交握着，“明明是你瞒着我查，还倒打一耙。”
“……”
出城的路很长，长到许铮铃跑到近乎断气，回城的路又很短，短到她还没回神，裴瑶川已经和自己说晚安了。
等到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回味过来。
今晚的裴瑶川，格外生动。
怎么说呢，就是似乎过去，太珍视裴瑶川了。
对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又是不会表达的喜欢，又是不敢说出口的愧疚。
才忘了，她们之间不止有过去，还有未来。
裴瑶川是可怜又坚强的三公主，但不是只在故事里，还会哭会哄人，会笑会委屈。
这才是她的裴瑶川。
或许未来不用再那么费尽心思的讨好，也可以问她索取些鲜活的回应，小裴公主才不是什么瓷娃娃呢。
瓷娃娃才不会亲人呢。
……啊！对哦！她又被小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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