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川！”
彼时裴瑶川收拾了半天东西，略有些站不住躺在床上发汗，听到声音坐起身。
裴黎一路冲进内室，“三姐姐，何故抢我的东西吃呢？”
裴瑶川脑袋昏沉，一时间并没有理解。
“哼，”裴瑶川不饶人：“今日可以抢我母妃的吃食，明日指不定偷什么呢？”
裴瑶川这下反应过来，今日的糕点本来应该是钟妃宫里的。
果然，人奢求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会遭报应的。
她咳嗽两声，“不必在这里指桑骂槐的，你想如何。”
“哼，指桑骂槐？你贾家偷藏军饷证据确凿，用得着我骂？自有天下人骂。”裴黎环顾一圈，开口：“这样吧，你吃了我的东西，我不与你计较，相反，我还要再给你点东西吃。”
“听闻冬日将水果放在室外，可冻成另一番风味。可惜了，我也没有水果，看窗外白茫茫一片，雪是一番什么风味呢？”
裴黎让侍女将裴瑶川拉下床：“怎么样啊姐姐，是我请你吃还是你自己吃？”
裴瑶川想挣开宫女的手但使不上劲，语气平平，“我自己来。”
裴瑶川一路被拽到树下，宫女推搡了她一下，一个没站住扑倒在树边。
“请吧姐姐。”裴黎见她伏倒在脚下，心情好极了。
嘶……这风还是有点冷的。裴黎裹紧外袍。
裴瑶川用水抓起一把雪，舔了一口。
手脚都没有知觉了，寒风吹的她身体不受控的颤栗，她咬紧牙关，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并不是在受欺负，也并不觉得难堪。
不要尊严吗？裴瑶川觉得自己或许还是要的，知道打不过躲不掉，但偏生不求饶，硬捱着，仿佛可以捱到春天一样。
一口又一口，她已经有点咽不下东西了。
大概自己又烧起来了，身体在颤抖头脑却发热。
裴黎怀里的汤婆子有些冷了，她正打算回去，突然听到许铮铃的声音。
“裴黎！！你在干什么！”
许铮铃让宫女们去帮小裴，天寒地冻她一人整东西可还行，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也跟着过来。
本以为短短半天出不了什么事，进门却看到小裴一身单衣跪坐地上，鞋也没穿……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雪！
许铮铃要疯了。
她径直跑向裴瑶川，环着腰把她抱起来跑回房里，团着塞进被子里。
门口的裴黎站了一会，暗道一声无趣就回宫了。
裴瑶川已经烧的睁不开眼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许铮铃心里发慌，“知云！打盆热水再拿条毛巾来。”
“啊，好。”知云匆匆跑开了。
许铮铃解开自己的斗篷围在裴瑶川身上，让她靠着自己。
裴瑶川散着凉意，捂不暖被窝。许铮铃就脱了鞋上床，让裴瑶川把脚架在自己腿上，手握着对方的手搓搓。
良久裴瑶川终于不那么冻了，她慢慢停止了颤栗，闭着眼睛靠在许铮铃肩头，嘴巴一张一合。
许铮铃摸摸她的脸，滚烫，看到她仿佛在说什么，凑近了侧耳听。
“不想吃雪，不想出门，想穿外袍……想吃……”
“想吃什么？”许铮铃轻声问着。
裴瑶川不回答，她不表达自己的喜恶，半昏迷的呢喃也一样。
但许铮铃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
裴瑶川喜欢吃甜食，小许铮铃就拿甜食给她吃。后来她们闹僵了，小许就不能给小裴送吃的了，每次都拿着一堆小零食，赌气似的自己吃，吃不下硬塞。
“我太笨了……”许铮铃用脸贴着对方的发顶，“我不和你吵架，我们和好吧……我们和好……瑶川。”
知云千里迢迢打来热水，一个没看住郡主跑上人家床了？
她把水放在床边就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不是很适合呆下去。
许铮铃用毛巾沾热水轻轻擦着她的脸，热气熏得裴瑶川脸也红红，唇也红红。
许铮铃盯着看了好久，碰了一下她长长的睫毛：“好漂亮啊小裴公主。”
裴瑶川清醒过来是半夜了，想懂一下麻了的脚却发现许铮铃躺在自己旁边？
裴瑶川觉得最近自己每次醒来世界都变得无比的奇怪。
她没有动，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在环着许铮铃。
这俩胳膊……废了算了。
她睁着眼睛发呆，耳边是许铮铃的呼吸声。
……
等她再次意识回魂已经是早上了。
居然睡这么死？许铮铃离开都没发现？
裴瑶川睁着眼睛放空，余光看到房门开了。
许铮铃悄摸用身体推开了门，她两只手端着一个托盘，放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把盘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关上门，小心翼翼回头拿托盘，对上一双眼眸。
“呀，你醒了？”许铮铃有点羞赧，“醒了怎么不叫我，我还怕吵醒你。”
“刚好你醒了，昨天就没吃晚饭，饿了吧，我准备了一点吃的。”
许铮铃端着托盘走进内室，裴瑶川也坐了起来。
她看到托盘上有蘑菇汤，一碗清粥，几个汤包和……一堆杂七杂八的糕点。
裴瑶川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默默吃着对方准备的早饭。
“喜欢吗小裴公主？想吃什么告诉我，我都能搞到。”
“今日先在这休息着，等中午再回我那里。日后有什么事都先跟我说一声，我热心肠不怕麻烦。”
今早许铮铃起的早，试了一下她额间的温度已经退烧了后去打探为什么昨日裴黎要欺负小裴。
知道了理由后更是觉得不可理喻，裴黎怕是因为自己的态度转变太大，才格外要找小裴的不痛快。
许铮铃只恨自己昨日怎么没有再快点跑了来，让小裴白受这无妄之灾。
于是只好搜罗了能找到的所有糕点各拿一块呈上去了。
眼巴巴看着裴瑶川小口小口吃。
裴瑶川无法忽略她的眼神，于是问她，“你要吃一块吗？”
许铮铃摇摇头，她就是要观察小裴最喜欢吃哪个口味，好多搞点来。
不过她没有成功，因为裴瑶川一直都面无表情的，甚至也不看她了。
裴瑶川吃完后把托盘放在床边，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小裴公主！”许铮铃嘿嘿笑着，“好好休息，今日帮你请假了，等我回来。”
许铮铃转身要走，临出门又回头问：“你中午要吃什么？”
裴瑶川愕于这个问题，没有吭声。
意料之内的反应，许铮铃回答自己：“那就挑好吃的吧。别下床哦小裴，有事叫芳草，她以后跟着你啦。”然后风一般的去上课了。
裴瑶川还是无法适应现在的相处方式，这算是什么？
命运的馈赠，还是不属于自己的奢望？
代价是什么？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无法不害怕冰碎了之后，跌落的深渊。
一上午许铮铃都表现的很正常，正常到裴黎有点发怵。
搞什么为什么要心虚，本来就是我占理啊？裴黎想着。
没什么人知道昨天冷宫里发生的事，司业也只以为是三公主发烧未愈。
一上午的课堪堪熬过，皇子公主们都收拾东西回宫了。
“裴黎，你等一下。”许铮铃佁然不动。
裴黎也不动。
我才不怕你！
待旁人都走光了，许铮铃开口：“四公主，算我求你，放过裴瑶川吧。”
裴黎没动。
许铮铃也不需要她回应，她知道自己无法每分每秒护住裴瑶川，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帮她出气，那怎么办呢，为什么这么多人讨厌小裴呢？
“四公主，裴瑶川不是坏人，她不怨恨我们，甚至我给她吃好吃的她还会小声说谢谢。你是尊贵的四公主，是高傲娇蛮的，旁人惹不起你。但你还是会生老病死，会悲伤难过，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与那些你看不上的玩意儿，没有什么不同。”
许铮铃不知道要怎么求她，她只一个劲的说着自己天真人生里懂得大道理，突然裴黎开口打断她，
“知道了，不会再整她了。”
裴黎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别的话，叫上自己的侍女离开了。
许铮铃闭了闭眼，将情绪收敛。
“哎呀呀，小裴公主别等急了！”
小裴公主虽然没有等急，但也巴不得有人进来。
芳草已经没话硬说一上午了。
“三公主，您喜欢吃什么甜点？”问这个是因为郡主想知道。
“三公主，您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喝点水吗？”问这个是因为她是侍女。
“三公主，您要更衣吗？想穿什么衣裳？”问这个是因为芳草感觉三公主想走。
“三公主，您喜欢小狗还是小猫？”问这个是因为……？
裴瑶川扶额。
芳草和知云在内务局的时候是邻床，关系亲近。
知云想来想去，要选一个信得过的，非芳草莫属。
但芳草就是有个毛病，为人太过耿直，一丝不苟。
或许这也算是个优点……吧。
反正知云这么觉得，裴瑶川觉不觉得就不好说了。
芳草，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四公主，永远年轻，永远阴阳怪气。
/已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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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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