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为跟着走了一段路,在角落找到了黄毛少年,他低头忙碌,地上有些许狗毛和烟灰。
“少抽二手烟,对身体不好。”少年闻言转头,一副见鬼的表情,“叔叔怎么又是你?”
“说话注意点。”李不为打了一下他脑袋,力道不轻不重,发现他前额头发秃了一块,结合地上的头发,猜出了大概,“怎么,没胆回家?”
他尾音上挑,用力揉搓少年的额头,恶趣味满满。
“少他妈管我。”少年粗暴拍开他的手。
“不知好歹了啊,哼,今天心情好帮你个忙也不是不行。”李不为俯视面前的少年,阴影在身后拉的很长,言语极具诱惑,“你回去老太太要是问起,你就说是三楼的李不为逼你染的。”
“李不为?”少年诧异地问:“那是谁?”
李不为笑着指向自己,“我。”
“好小子,你家老太太成天有事没事骚扰我,你居然不认识我?真过分。”李不为摊手,“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专程来找你。”
少年无语,“闲的呗。”
经这提醒,少年想起来确有其事,奶奶从不叫李不为大名,只知道楼下住着一位臭名昭著的毒君子,再多的他也不过问。
少年低了低头,表情别扭,有些难以启齿地说:“谢了。”
“不客气。”李不为瞥了眼地上的烟蒂,“你这二手烟可不兴抽啊,换一个吧,初学者要舍得花钱。”
此话一出,少年更加诧异,别人都是劝戒烟,尤其是他这种年纪小的,面前这位倒好,不劝戒烟劝花钱买好烟,这使得少年第一次正视起李不为。
眼前的男人头发稍长,前额的碎发堪堪盖住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泛白但形状好看的嘴唇。
脑后的头发勉强盖过修长的脖颈,领口下的锁骨突出,是病态畸形的,他整个人都很瘦,黑色雪纺下的双腿像空气一样,走路都无法看清轮廓。
除开笑时,他总是事不关己、淡漠的态度,面无表情的当个旁观者,天生阴郁的脸点缀骨感的身材,像阴沟里爬出来的男鬼。
李不为的声音打断少年的走神,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思索了会,如实答道:“庄临舟。”
李不为新奇挑眉,“庄临舟?老太太这么文艺呢,看不出来啊。”
庄临舟抿嘴不语,名字不是奶奶起的,但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
李不为正想开腔,就听庄临舟问:“叔叔你不热吗,穿的像刚给谁奔完丧一样。”
话糙理不糙,炎炎夏日,李不为一身黑色长袖长裤,将皮肤包裹的严严实实又吸热,另类自残法。
“真是亲孙子,两张破嘴加一块都吐不出句好话。”李不为叉腰,“酷,不行?”
庄临舟说:“行,不就装逼吗,装死你得了。”
李不为笑了,“你这小孩是不是早熟过头了啊,怎么老太太给你的自由过了火,让你窜天上去了?”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庄临舟整理完头发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
“行~回去有惊喜。”李不为语气玩味。
庄临舟顿住,与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分神的短短几十秒,庄临舟明白那个常常出现在大家口中,名不经传的“毒瘤”是谁了,他就是李不为。
疯子、毒瘤、精神病、粪池中的渣滓,这些都是旁人口中的李不为,和李不为的第一次见面很难联想到这些词语,但现在,庄临舟似乎能理解了,印象中的李不为与面前的男人逐渐重合,到嘴边只剩下两字,“疯子。”
庄临舟洗完澡出来就听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喊叫。
奶奶又去三楼找茬了,对象是李不为。
“啊——!”李不为要疯了,心说那老疯子怎么又来了,下次一定找机会毒哑她。
“李不福,赶紧滚过来。”
听见呼唤的柯尔鸭摇头晃脑地过去,得了指示嘎了几声又灰溜溜地躲起来了。
“料鬼!你那鸭子扰民,你在家别不出声,是人吗你,为什么不出来?”老太太边拍门边吼。
“傻逼才出去。”
庄临舟趴在窗沿百无聊赖的回复班长发来的信息。
班长:庄临舟,集体活动你怎么能不参加,不合群容易落后而且你应该要有集体荣誉感,和我们一起团结一心!
庄临舟:嗯嗯。我身体不舒服,改天再团结吧。
“你真傻逼。”李不为说。
“喂,说话越来越难听了啊。”
李不为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叼住抽到只剩半截的烟,心不在焉的回复,“马正泽,在你天天游离于声色犬马的时候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吧?”
电话那头的人态度很是无所谓,“对,是说了,但我不在意。”
李不为被气的咳了两声又笑了,“希望几年后牢里相聚,你可别被人干死在床上了。”
马正泽跟着笑,“没事,人贱就是耐操。”
很耳熟的话,上次是从谁嘴里听到的?好像是对我说的吧。
“不为。”李不为冷不丁被点名,下意识应了一句。
“有空见个面吧。”马正泽平静的声音掺杂着电流一块灌入李不为耳中,“一起去看看他。”
那个他是谁,彼此都心下了然。
“好。”
微亮的火苗在房间里跳跃,夜深有点凉,火苗跟着从窗缝爬进来的风舞动,庄临舟反复按压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打火机带来的温度不够温暖,在大风涌入下更加不值一提。庄临舟翻出根烟来,缓缓撕开卷烟纸,将裹着的烟丝一点点揪出撒下。
没有烟灰还不太习惯,在夜空下弹烟灰会有种错觉,火星亮光落下的不是灰,是星星的尘埃。
“操!”
没什么比打扰睡觉还更让人烦躁的了,凌晨四点才入睡的李不为被楼上的打闹声吵醒气的可以手撕三头牛。
他想自己怎么还不死,世界怎么还不毁灭,糟心的破事能不能麻溜的滚。
李不为阴沉着脸,压下提刀上去砍人的冲动,努力说服自己冷静。
“我还年轻,我不能坐牢,我还年轻,我还有大好未来,我还年轻……”
李不为竭力调整情绪却再次被噪音打断,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他想:如果不是什么要命的紧事那人死定了。
房门打开,门外赫然站着一位——小王子。
庄临舟今天穿了件黄领的绿色短上衣,又是金黄色的头发,乍一看很像小王子,如果他能闭嘴的话。
李不为一瞬间看呆了,手拦在门板上僵持,庄临舟喊了他一声,意识回笼,李不为蹙眉语气不耐,“干什么。”
“借宿。”庄临舟说。
李不为抬手捋顺头发,漫不经心问:“带钱了么?我很贵的。”
他留意到庄临舟额头红肿一片,像刚被打过。
庄临舟回答的理所应当,“没有,记账。”
李不为上下扫视他一圈,鬼使神差地松开了堵门的手,“行,进来吧。”
李不为简单洗漱出来,拿了罐常温啤酒朝沙发处走,“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老太太又犯病了?”
老太太精神不好,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庄临舟没少挨打,李不为曾见过他靠房门坐着,偷偷抹眼泪的样子。
庄临舟嘴硬不承认,“没有,家里来人了,奶奶不在我应付不了,过来躲躲。”
李不为问:“什么人?”
“不知道,看着不像好人。”庄临舟说。
李不为喝了口酒,问:“我难道看着像好人?这么大栋楼就找我,很天真啊。”
庄临舟鄙夷道:“要不是你把我家门板卸了,我才不来找你。”
李不为呛的咳嗽,脸上仍挂着笑,“哈哈哈惊不惊喜。”
“但你这不是羊入虎口么,都知道是我干的了。”
庄临舟不答,径直走向窗边开窗,示意李不为听,从窗外传进来的是那些床第间愉悦的娇喘。
“……”李不为抬手指示他关上,闷头继续喝酒,“太过分了,大早上都不消停,多影响小朋友的身心健康。”
庄临舟:“呵呵。”
李不为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头发因睡姿压的不成样子,泼了两把水捋顺,湿哒哒的。
眼下乌青的黑眼圈重的像好几夜没合过眼,面露疲倦,细长的手指托起空罐,长腿随意交叉在一起,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但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你今天不用上学?”
庄临舟被突然的提问吓了一跳,讪讪地收回视线,“我发烧了。”
李不为斜眼瞧他,“演都不带演了?在学校受欺负了?”
庄临舟蹙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不为笑而不语,面前少年个子不足一米六,身上没几两肉,蹲着和狗一般大,让狗撞一下估计都站不起来,也就嘴厉害。
“当然是因为你看起来好欺负咯。”李不为说。
庄临舟满脸无语,“没人欺负我,是我不想去。”
“哦~”李不为笑道:“小小年纪就厌学?”
“不是厌学,你别再问了行么。”庄临舟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有几分威胁闭嘴的意思。
可李不为向来不看人眼色,继续煽风点火,试图用言语气死这个脾气烂的小王子。
庄临舟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地喊:“李不为。”
李不为似笑非笑地看他,“生气了?”
“幼稚。”庄临舟说。
“还行吧。”李不为窝进沙发里,缩成一团,“调剂一下生活。”
庄临舟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只当他是自说自话,各自玩自己的,互不干扰。
安静了一阵,李不为起身去洗澡,忘了家里还有其他人,听见电话铃声,旁若无人的光着出来接电话。
“你在干嘛,这还打给我,我不想参与这种事,挂了。”李不为听着话筒里的动静,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拿远了耳朵,然后点开外放。
“滚,说正经的,你别打岔。”电话对面的人猛喘了几下说,“店里有人闹事,砸了几张桌子,没人受伤,条子找你。”
“又不是我砸的,不去。”李不为笑的有些刹不住,“看来你占优势啊能这么流畅的说话,他不介意吧,你跟我打电话~”
李不为:“欸,挂了?”
电话被挂他也不恼,回头打算找衣服,正对上庄临舟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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