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表面上无人在意,事实上已经不可避免地在梅傲雪心里埋下一根刺,她总觉得不太舒服,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每天看着文殊兰和莫离待在一起笑笑闹闹,她总是不放心。
许鹤龄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如此过了许多天,他提出要和梅傲雪单独出门。
文殊兰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了然道:“噢,你们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梅傲雪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现在没法解释,只能装作害羞的样子,和许鹤龄一起离开云霄宗。
还未走出多远,许鹤龄道:“你刚刚演的太不像了。”
梅傲雪闻言有些气恼,“要不你来演?”
“但是还是很可爱。”许鹤龄说的小声,梅傲雪没听清,想再问他的时候,许鹤龄只是认真道:“我只是怕某些人看出破绽来。”
梅傲雪闻言神色有些凝重,“你说得对。”说完,她叹了口气。
“四处转转吧。”许鹤龄提议道。
梅傲雪自然是同意的,二人漫无目的地绕着南城的街道走着。
许鹤龄看着梅傲雪的样子,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又轻轻叹气,主动道:“那天他和你说什么了?”
梅傲雪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道:“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本意是想问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和殊兰的未来,但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
究竟是什么样的回答才会让梅傲雪纠结这么多天,许鹤龄追问道:“他想到哪去了?”
“他说,他以为相处了这么久,我该信任他了。”
此言一出,许鹤龄算是明白了梅傲雪不舒服的地方了,这句话他光是听着都觉得耐人寻味——他这么说,说明他一直知道梅傲雪他们怀疑自己,可他居然毫无芥蒂,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跟他们一起,如果不是这句话露出破绽,他们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更可怕的是,他们早在仙门大比后就没有再怀疑过莫离了。
这句话的意思——就好像他是为了取得梅傲雪的信任而来的一样。
可是梅傲雪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许鹤龄不敢再细想下去,他抬头看向梅傲雪,她也同样是凝重的神色,显然她也明白了这话里隐含的意思。
可是——
梅傲雪想到文殊兰对他亲近的样子,心中总是有些愧疚,她怀疑莫离的同时,也是对文殊兰的不信任。但如果莫离真的有什么旁的想法,从文殊兰那里下手确实是最明智的,毕竟她向来真诚,博取她的信任总是容易的多。
若是文殊兰知道自己被骗了,一定会非常难过,所以梅傲雪没有打算表现出来,在她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她不会表现出端倪来的。
她看向许鹤龄,对方同样坚定地望向她,梅傲雪心里感到一阵安心,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会站在自己身后,支持她。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若莫离真的清清白白,她会好好向他道歉的。
下定决心之后,梅傲雪感觉轻松了许多,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
那日和许鹤龄谈过之后,他们在宗门内竭力表现得正常,但背地里却总是偷偷跟着莫离。
他和文殊兰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的,由于文殊兰把人带回来之后也相当高调,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宗主女儿的好友——或许有可能是女婿也说不定。
所以大家对莫离也相当尊重,但也是因为这样,才让梅傲雪他们的行动简单了许多,毕竟莫离走到哪都是个惹人议论的人。
即使抛开他和文殊兰的关系,他也是相当瞩目的,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相貌出众,光是这几个形容就足以让他在这个宗门内如鱼得水地生活。
如此跟踪了莫离几日,倒真叫他们发现了些许端倪。
梅傲雪跟着莫离进了藏书阁,但藏书阁内满是密密麻麻的书架,梅傲雪不敢跟得太近,只能默默放出一些灵力跟着莫离,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在某一个拐角过后,莫离消失了。
梅傲雪一瞬间汗毛倒竖,云霄宗的藏书阁内,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的问题,径直向莫离最后消失的地方赶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梅傲雪飞速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莫离这一路没有主动和任何人说话,只有在路上遇到人和他打招呼时才会向人问好,途中也没有和任何物件接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傲雪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让他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无奈之下她只能紧急联系许鹤龄,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取一些帮助。
接到消息后的许鹤龄飞快赶往藏书阁,待梅傲雪见到他时,他满头大汗,喘着气问道:“你详细说说情况。”
梅傲雪复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许鹤龄听完面色一变,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已经发现了。”
虽然梅傲雪很不想承认,但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莫离会不会……
“殊兰!”梅傲雪想到这里,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知会许鹤龄,径自朝丹房赶去。
许鹤龄闻言面色一变,快步跟上梅傲雪。
或许是因为梅傲雪的神色太过紧张,一路上不少人侧目,但梅傲雪已经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了,她现在只想立刻赶到丹房。
许鹤龄跟在她身后,甚至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从来不知道她可以走得这么快。
很快他们便来到丹房门口,梅傲雪竟直接破门而入,惊到了丹房内的其他丹修。
梅傲雪连连道歉,直到她看到了文殊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怎么了?”文殊兰问道,“这样慌张。”
梅傲雪摇头,“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没拿。”
她看着文殊兰蹙眉,心想,这个理由连文殊兰都糊弄不过去,她真是疯了,退一步来说,这还是在云霄宗之内,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事。
文殊兰不信任地打量着梅傲雪,最终伸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在确认体温正常后疑惑道:“这也没发烧啊?”
许鹤龄及时插嘴道:“大概是试药试出问题来了,怪我,没拦住她。”
文殊兰将信将疑地看向许鹤龄,但她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选择相信他们,道:“好吧,下次你别乱吃药了。”
梅傲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转身对丹房内其他弟子道:“今日是我不好,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南城醉仙楼,随便点。”
醉仙楼是南城最大的酒楼,梅傲雪这么说是下了血本的,大家也能看出她的诚意,便不再说什么,毕竟平时也都是同门弟子,没什么大事也不会互相为难。
“那我先走了。”梅傲雪看向文殊兰。
“嗯,下次要注意安全啦。”文殊兰不放心地叮嘱道。
梅傲雪认真点头,和许鹤龄一起离开了丹房。
走出丹房,梅傲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没事。”
“是啊,幸好没事。”许鹤龄附和道,“只是我担心会打草惊蛇。”
梅傲雪不满地扫了他一眼:“都这个情况了,谁还能想到这个?”
“我也不是怪你,我只是说一下可能会发生的事而已。”许鹤龄解释道。
“知道了。”梅傲雪随意地应了一句,“我们再回去看看吧。”
许鹤龄知道她现在一心在这件事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走吧,不然你也放心不下,不是吗?”
“嗯嗯。”梅傲雪更加敷衍,自顾自地向藏书阁走去。
许鹤龄只能认命般跟上梅傲雪,期待待会儿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从丹房到藏书阁有一段距离,但这次梅傲雪没有刚才那么着急,倒也花了些时间才到地方。
梅傲雪循着记忆走到刚才跟丢莫离的地方,再次检查起来。
然而她放出去的灵力都如听泥牛入海般没有回音,也就是说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样的结论更让人毛骨悚然。
若是没有问题,那莫离怎么会凭空消失;若是有问题,那他又是如何躲过梅傲雪的,要做到这种程度,他的实力一定远在梅傲雪之上,而他先前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一个有修为的人要装成普通人的样子并不容易,莫离若是真的隐藏自己,那他一定比他们想的还要危险万分。
梅傲雪的心再次悬起来,这件事一日没有定论,她就一日不能安心。但再继续待在藏书阁也没有意义了,毕竟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
然而梅傲雪刚踏出藏书阁,便看到莫离挂着得体的微笑站在一边,见到梅傲雪,也只是挑眉一笑:“真巧,梅姑娘同许公子也来藏书阁吗?”
梅傲雪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几乎魂都要被吓飞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幸而许鹤龄反应快,回答道:“是,不知莫公子怎么也在此处?”
莫离闻言笑容更深几分:“听说梅姑娘今日不慎惊扰了丹房内的其他弟子,准备在醉仙楼赔礼,不知我可否冒昧一同前去,毕竟这醉仙楼的手艺,不是谁都有机会品尝到的。”
梅傲雪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后背往上爬,这件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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