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照片里的两个相似的少年却是两个极端，左边少年歪着脑袋笑脸款款，嘴角扬起的弧度勾人心魄，如同一只俏皮的狐狸。
而右边被他勾着脖子的少年，笑容僵硬，戴着黑框眼镜，一张堆满了胭脂水粉的脸像开了死亡滤镜，厚厚的棕色刘海盖住了尚且青涩的眉眼，只让人注意到浮夸的青黑下眼线。
两者对比凄惨，是之前陶梦轩在星华就公开的合照。
现在出现在了阳池一中的论坛里。
1L：这不是顾神男朋友嘛？怎么和个丑八怪在一起？
2L：人家是兄弟，这么说不好吧。
3L：是有点不好……而且楼主这么发有点刻意吧……
4L：就是，没见过自己蹲自己发的……
5L：该说不说，顾神眼光真好，星华的陶梦轩也太好看了吧！
6L：加1
7L： 1
……
45L：最新情报，大家先别慌着可怜人家新同学，这新同学叫陶乐舒，是顾神男朋友的弟弟。听说在星华对食物链顶端的男人高宇死缠烂打，脸都不要，还故意捯饬成这鬼样子去吓人。
46L：真假？
47L：回楼上，保真，我有个朋友在星华实验班，说陶乐舒老是尾随高宇他们，阴郁得很。
48L：啊？
49L：不是，星华贵族学校什么风气你们还不知道吗？基本个个都是要出国的啊，混个高中毕业证而已，要不是混不下去了谁转来我们“阳监”？
……
陶乐舒前前后后看了一通，可算是知道陶梦轩为啥突然提一嘴顾衍之了。
顾衍之，前世和陶梦轩传了好久的绯闻，高宇他们那帮人带陶梦轩一起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他顾衍之男朋友这个标签。
明明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两个学校一个城东一个城西，玩异地恋？
顾家在A市算是龙头家族，存在感极低却没人敢忽视。
陶爸特意嘱咐过，遇到姓顾的不管怎样先点头哈腰，姓顾的咳两声，A市都得褪层皮。
虽然，新中国没有奴隶（bushi
话又说回来，识时务者为俊杰，陶乐舒也不会作死去招惹人家，陶梦轩应该也不会有这个胆子造谣，再结合上辈子的记忆——他俩估计是真的谈了。
好离谱的品味……
论坛里一水的刷“顾神”的，这两个字都成搜索词条了，陶乐舒撇撇嘴点进去——一水的帅照神图，评论区苏倒一片。
前面十字路口有个99秒的红灯，右转车道却被辆公交车占了，一时间路口竟然堵起车来，喇叭声轰天响。
前排新司机稳妥地挂了个P档，在路边停下。
“小少爷，这儿得耽误两分钟，前面堵了。”司机扭过头来打了个招呼。
“没事不急，李叔注意安全就好。”陶乐舒笑了笑，说完低头继续刷“校草神图”。
八月正是盛夏高温天气，马路上空翻滚着炙烤的气团。
车厢里凉风阵阵，让眼睛的痛意都冷缓片刻。
照片的主人公或手捧奖杯，或于人群中冷淡回眸，总是一身规矩干净的蓝白校服。
只是少年身上的气质实在出众，冷冽清俊，高挑矜贵，像一块雪堆里的白玉，冷而内敛。
【顾班长人真的很好啊，经常请班上同学吃零食！】
【天选校草好吧，有次我在他脚边掉了支笔，还以为会打扰到学神学习，结果人家客客气气帮我捡起来，还说了声不客气，谁懂啊家人们真的很绅士啊啊啊啊】
【一班的都知道，顾神就算全科满分上课都安安静静不装逼，身上就写了两字——“谦虚”】
【有一说一，校草是真大气，我上次不小心踩了他一脚，结果校草还嘱咐我走路小心呜呜呜呜呜好帅好贴心。】
……
陶乐舒不由自主发呆，这么优秀的人喜欢陶梦轩图啥？
不是，陶梦轩坏得很明显啊！！！！
难不成他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两人臭味相投就好彼此这口？
耳畔传来隔着玻璃的沉闷撞击声，一团阴影闯入陶乐舒的视野外围。
他恍惚抬头，看见了一双翻滚着狠戾气息的桃花眼，和手机里的一模一样——
*
“别他妈追了！我不都把钱包丢地上了吗！”
就在刚才，小偷还在窃喜今天路口堵车混乱，人流挤挤攘攘，他连连得手三个倒霉蛋的钱包。
他捏着鼓鼓囊囊的钱包，像只眼冒精光的老鼠偷偷张望，正想继续往前挤，却发现一个学生仔在冷冷盯着他。
看屁啊。
他威胁般狠狠瞪视回去，下一秒，手腕传来剧痛，他大叫一声，钱包“啪嗒”脱力掉落，趁着路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咬牙挣脱窜了出去。
人群中爆发“抓小偷”的尖叫，他本经验丰富很容易逃脱，可没想到那学生仔似是记他那一瞪的仇，打定主意要逮住他。
不到一分钟，小偷就被追上来的顾衍之擒住手臂，“咚”地按在一块车窗玻璃上。
“我他妈又没有偷你的钱！你多管什么闲事！”
顾衍之眉眼低垂，眼神似冰冷的刀子轻剜这个狼狈的小偷。
他躁意渐浓，牙齿磋磨着一侧口腔肉，“别跟老子他妈他妈的。”
“老子最见不得人骂脏话。”
……
好双标，好拽。
电光火石间，一道银光闪过，那小偷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奋力一挣直直往对方腹部刺去。
顾衍之眼神骤然一凌，一脚踹开距离，小偷被这迅疾的力道踹到在地，吃痛哀嚎一声，下一刻手腕传来剧痛，小刀脱力掉落。
少年默不作声，尚显青涩的手臂却带着破风的力道，一拳一拳泄愤般砸在身下人的脸上，眼底燃烧着隐晦的快意。那声音似削薄的冰椎刺入皮肤，让人冷汗涔涔。
没多久热心群众便追了上来，将昏迷的小偷扭送警局。有两个大妈追上来拉着顾衍之一顿夸夸。
“谢谢你啊小伙子！反应真快一溜烟儿就冲出去了。”
“哎哟喂像你这么有正义感的学生已经很少见了啊！”
顾衍之收敛先前的暴戾气息，将尚处于兴奋战栗状态的手腕藏在身后，变脸似的挤出两个酒窝，笑容乖巧，活像各位大妈的梦中情孩。
“这是我该做的，阿姨。”
人群的动静不小，引来不少人围观，本就水泄不通的右转车道顿时更加堵塞。
顾衍之刚准备远离现场，就见旁边车窗玻璃缓缓落下，露出一头棕色的蓬松短发。
——和一双惊魂不定的悲伤青蛙眼。
……
紧接着视线一垂，和手机屏幕里高冷装逼的自己来了个遥遥对视。
……
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同时想。
随着公交车的挪位，后续车辆终于得以通行，陶乐舒慌里慌张地按下车窗按钮，脑子一抽不小心把车门开了。
轿车已经起步，他一时间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几近崩溃。
幸好李叔安抚他两句，“哎哟别急别急，我来锁。”
“咔哒”一声，车门自动关严实了。
有钱就是好啊哈哈……
陶乐舒45度仰望天空，悲伤青蛙眼抵到冰凉的眼镜片上。
刚刚顾衍之打架时他全程旁观，陶乐舒一不小心听见了一句凶狠霸气的狠话。
——“本来懒得管你，谁让你眼睛犯贱？”
完蛋了，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阿衍，牛逼啊！”周创一进教室就解开校服，隔着好几排往最后一桌投篮似的一甩。
阳池一中管的严，每周一升旗必须穿校服，周创这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热血少年，宁愿大夏天套个秋季外套，也要穿件骚包短T在里面。
大部分学生会小小烦恼一下的规则，在顾衍之身上看不见任何痕迹。
他坐在位置上喝水，领口白色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修长紧实的手臂握着水杯，掀起薄薄的眼皮瞥了一眼走近的周创。
“怎么了？”顾衍之笑得和煦春风，眼底却微不可查地心虚一瞬。
“不是，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周创往前面座位一屁股坐下。
“您这次八月考全省第一，甩第二名几十分，准状元郎啊小哥哥！刚刚艳妈开完会出来跟抱了个大胖孙子似的笑得花枝乱颤。”
“艳妈”是一班学生给班主任王明艳取的昵称，因其细致入微又苛刻至极的管理模式，以及时而亲切和蔼如母亲的鬼畜反差而得名。
顾衍之侧头瞄了一眼黑板侧边的课表，掏出下节课要用的语文试卷，唇角一勾。“这话不太谦虚，少说。”
“得，361度无死角装逼，”周创想到了什么，笑容收敛了点，“诶，你这周回去，伯母没说啥吧？”
“老样子，看哪儿都不顺眼。”顾衍之仍勾着唇角，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下意识把水杯放在了不顺手的右手边。
周创见状叹了口气，知道好兄弟这是又遭殃了，安慰道：“甭搭理她，一学期就回去一两次都有的挑刺儿，人爱因斯坦、达拉文这些牛逼的科学家都是左撇子，明天甚至还是他妈左撇子日！居然还有这玩意儿！咱们买点礼花庆祝下？”
话没说完，他就被人弹了一大脑崩。
“是达尔文，文盲。”韩一航嫌弃啧啧两声。
周创正捂着痛楚“嘶”着，正好侧过身被韩一航这贱货挤进座位。
“又是你这个贱货！”周创愤怒一指。
“贱货”这词是周创跟着他奶奶看泰剧的时候学会的，他觉得这词简直是为韩一航这个老哥们儿量身定做，于是骂得越来越顺口。
“怎么的，要拿礼花炸我啊？”韩一航贱嗖嗖地笑，目光在触到顾衍之的水杯时愣了愣，顺手放回左边。
“差不多得了，我没那么脆弱。”顾衍之笑了笑。
“那到底庆不庆……”周创还欲挣扎，下一秒老班的声音陡然出现在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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