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魏言,还是没动过。他的被子平平整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像是里面根本没人。女人的光束扫过他的床位时,魏言看见那截剪刀从被子里露出来一点,在光里泛着冷光,而魏言的手腕,正贴着被子,淡蓝色的恐惧值手环依旧是绿色的,没有一丝变化。
女人的脖子又拉长了些,头几乎要伸进窗户里。她的手电筒突然对准了魏言,光束直直地照在他的脸上。魏言没闭眼,也没躲,就那么看着女人的脸。那道裂开的嘴角张得更大了,里面的漆黑似乎在流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钟声——不是之前的十二声,而是一声,短促而沉闷,像是从古堡的深处传来。
女人的动作顿住了。她的脖子开始往回收,速度比拉长时快了很多,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回去。她的身体也跟着往后退,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里,只剩下那道强光,还在窗户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倏地熄灭,像从未出现过。
高跟鞋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从近及远,“笃、笃、笃”,节奏依旧缓慢,却带着点匆忙,像是在赶时间。很快,声音就消失了,走廊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宿舍里,许九白的呼吸终于松了下来,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颤抖;赵声翊的手松开了枕头,被子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印;琴厌甚至小声地哭了起来,声音被被子捂住,模糊不清;方隆的床位也传来窸窸窣窣布料的摩擦声;只有魏言,依旧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呼吸平稳得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而蒋大宝似乎真的睡过去了。
他的目光落在窗户上,那里还留着女人的血渍,顺着玻璃流成了蜿蜒的线,在黑暗里泛着淡淡的暗红。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被子,那里还残留着光束带来的、甜腻的腥气。
魏言静静的看着,看他们的反应,这就是诡异了,他在医院的时候看到类似的多了,他们只是告诉他,那只是查房的护士而已。
黑暗像化不开的墨,在宿舍里凝滞了一整夜。魏言始终睁着眼,瞳孔在虚空中没有焦点,只有偶尔掠过的、关于魏生的碎片,能让他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波澜——他想起魏生小时候攥着他的手数星星,指尖的温度透过夏夜的风传过来;想起魏生把糖塞进他口袋时,笑着说“哥,这个甜,你肯定喜欢”;想起最后那天,魏生从十八楼落下时,像摔碎的积木,连一声完整的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他的手始终攥着那半截剪刀,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是这漫漫长夜里唯一的实感。耳边偶尔传来其他人的呓语或翻身声,许九白的呼吸依旧带着紧绷,赵声翊的磨牙声藏在黑暗里,琴厌的抽泣断断续续。只有魏言,连呼吸都保持着平稳的节奏,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像,任由回忆在脑海里翻涌,却没让一丝恐惧爬上心头。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头顶的白炽灯骤然亮起。
刺眼的白光瞬间灌满整个宿舍,魏言下意识地闭紧双眼,眼角被刺激出几滴生理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缓了几秒,才慢慢睁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像纵横交错的蛛网,配上眼下日积月累的青黑,让他本就阴郁的气质更添了几分骇人,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其他人也陆续醒了,一个个脸色苍白,眼底的疲惫藏都藏不住。许九白揉了揉太阳穴,指尖的颤抖暴露了他的紧张;赵声翊骂了句脏话,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琴厌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了半宿;方隆眼下的漆黑也证明他几乎一宿没睡;只有魏言,坐起身时动作平稳,甚至还低头理了理皱掉的衣角,仿佛昨晚那场血色惊悚,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熟悉的高跟鞋声——“笃、笃、笃”,比昨晚更急促,还夹杂着铁棍与铁门碰撞的“哐当”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宿舍里的几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魏言依旧镇定,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剪刀,指尖划过冰冷的刃口,心里没什么波澜。
“十分钟后集合。”
一个冰冷的女声贴着门缝传进来,没有一丝感情,像机械在播报指令。话音刚落,高跟鞋声和铁棍声就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室的寂静。
除了蒋大宝还在呼呼大睡,其他人几乎是同时下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没有盖被子,还和刚进来时一样——没人敢违反规则,只是快速捋平床单上的褶皱,然后慌忙去叫蒋大宝。
“醒醒!快醒醒!要迟到了!”赵声翊推了蒋大宝一把,声音里带着急意。蒋大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里还嘟囔着“再睡五分钟”,被琴厌拽着胳膊拉下床,才终于清醒了些,手忙脚乱地跟着穿衣服。
魏言是最后一个下床的。他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的天——依旧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只有几缕惨淡的光从云层里挤出来,落在古堡的尖顶上,显得格外诡异。他时不时会想起魏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剪刀,果然这个世界糟透了。
“走了!”许九白喊了他一声,魏言应了一声,跟在几人身后往楼下走。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墙壁上的壁灯忽明忽暗,映得地上的影子忽长忽短,像有无数只手在地上爬。许九白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提醒“别碰墙上的霉斑”“跟上队伍”,赵声翊和琴厌扶着蒋大宝,脚步匆匆。只有魏言,落在最后面,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霉斑——在他眼里,那些霉斑早就变成了一张张人脸,正咧着嘴笑,可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像看到了再普通不过的风景。
他们赶到前庭时,刚好听到天花板上的钟“当”地响了一声——七点整。
前庭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一个个脸色凝重,眼底带着恐惧。那个穿着修女服饰、戴着哭泣面具的代理人【归零】,正站在场地中央,双手捧着蜡烛,烛火在微风中明明灭灭。她看了魏言几人一眼,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两秒,又转向天花板上的钟,见他们刚好卡点,便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很好,第一个早晨,没有人迟到。”【归零】的声音带着面具特有的沉闷,“但我要提醒各位——从现在起,惊悚游戏,正式开始。”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往后退,有人攥紧了手里的武器,还有人小声地议论着“接下来要做什么”。许九白几人也瞬间紧张起来,赵声翊握紧了拳头,琴厌的身体开始发抖,蒋大宝更是往琴厌身后躲了躲。
只有魏言,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归零】。在他眼里,【归零】早就不是什么修女,而是一个披着白骨、爬满玫瑰的怪物,可他一点都不怕——他见过的“怪物”太多了,父母背后的黑影、学校里霸凌者扭曲的脸、昨晚那个长脖子女人,在他的世界里,这些本就是常态。
【归零】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平静,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蜡烛的火苗跳动了一下,像是在表达某种情绪。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开口:“接下来,是生存对抗游戏,你们的室友或者结盟的队友或许会成为你们的敌人哦。任务内容会通过手环发送给各位,请注意——任务期间,任何违反规则的行为,都会有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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