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来，那女尸并非风家人？”
卫星澈把空水桶沉入河中，舀满水后一把拎起，转头看向旁边的陆定白。
陆定白嗯了声。
他们没有在风家找到棺材里的女子，那女子也不是风娇林的姐妹。难道不是风家人？
但若与风家无关，她为何出现在十年后的风家？并且与风娇林长相相似？
“咚”的一声，卫星澈把满满两大桶水放在被打湿的青石板上，问：“你知道还魂术吗？”
陆定白瞥过来。
卫星澈继续说：“人死后若灵魂未散，还魂术就能让死者的灵魂重新回到□□。这是很古老的禁术。”
陆定白：“禁术？”
“对。还魂术让死去的人复生，毕竟违逆天命，需要施术者耗费自身生机。轻则减少寿命，重则……”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被反噬而亡。”
假如风家那具女尸是还魂术所用，那还的恐怕是风娇林的魂。施术者没有找到风娇林的肉身，于是找了一具与其长相相似的身体充当容器。
那么问题又来了，施术者是谁？风家除了风娇林无人幸存，风娇林本人自然不可能。难道是稀山村的其他村民？
想到稀山村，陆定白望向远处。那里是稀山村村民聚居点，坐落着的房屋都是几十年的老房子，墙灰斑驳脱落，甚至还有几户茅草房。与十年后整齐高大的院落相比，明显贫穷许多。
十年的时间，村民的生活质量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挑起装满水的桶，卫星澈用轻松的语气说：“还魂术毕竟是禁术，鲜有人知，就连我也只是偶然听师尊提过一嘴而已。说不定只是我想多了。”
一天很快结束。两人回到房时，风息不在房内，倒是在房内待了一天的黑猫跑过来亲热地蹭他们的裤腿。
“饿了吧？”卫星澈蹲下身，揉了揉小猫，给它喂从厨房薅来的小鱼干，又转头提醒身后没有动作的陆定白，“你不是也给它拿了吃食吗？”
陆定白：“……”
他顺手拿了块桃酥，也不知道这猫喜不喜欢，掰了一小块，放到地上。
黑猫嚼完硬邦邦的鱼干，嗅到桃酥喷香的气味，耸了耸小鼻子，低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又缠着两人玩耍。这活主要是卫星澈在干，他和小猫玩得欢畅，玩着玩着就忘了收敛，黑猫被他逗弄得生了气，窜到安静坐在一旁的陆定白怀里，任卫星澈怎么引诱都不肯下来。
“这猫怎么动不动就钻你怀里？”卫星澈笑道，搬来一把凳子，两腿一跨在对面坐下，“对了，这猫还没名字。它是只黑猫，就叫它小黑，怎么样？”
他对着黑猫叫：“小黑？”
“喵呜！”
黑猫发出不满的抗议。
“看来不喜欢啊，那叫什么呢……”卫星澈摩挲下巴，邀请陆定白，“陆定白，你觉得取什么名字好？”
陆定白：“不知道。”
卫星澈凑近，眨着他那双真诚到发光的大眼睛，盯住陆定白：“想想嘛，名字是很重要的。”
陆定白被缠得实在没法，看看怀里的猫，又看看窗外的夜色。
“夜晚。”
卫星澈愣了一下，随即道：“这和小黑不是同一个意思？”
黑猫忽视了卫星澈的挑剔，回应了一声，似乎很满意。于是它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折腾到大半夜，夜晚终于睡下。这个时间点，风息依旧没回来。风家笼罩在夜色中，不复白日里的热闹。经历了一天的劳作，这个时候大家都已入睡，只偶尔有婢女或小厮在外走动。
此刻的安详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在万籁俱寂之时，一声声尖叫骤然刺破夜空。
听到声音，陆定白和卫星澈迅速打开房门。
只见不远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幕。夜风吹过，火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火是从东边烧起来的，陆定白和卫星澈住的厢房在最西边，现在还没有被波及。
“救命啊！救命！”
一个小厮从着火的方向跑来，他的衣服被烧了数个洞，沾灰的脸因恐惧而变得扭曲。而他恐惧的来源不仅仅是大火，更多来自咫尺的身后，一黑衣蒙面人正提刀紧追。
就在黑衣人的刀即将砍到小厮时，一股力量把他撞了出去。待他重新起身，眼前追赶的小厮变成了两个青衣人。
卫星澈抽出腰间剑，指向对方，厉声道：“你是谁？”
黑衣人二话不说朝卫星澈砍来。他出手狠辣，招招直击要害。但毕竟只是凡人，很快被制伏。
变故就在一瞬间。黑衣人的唇缝中溢出一抹鲜血，下一刻便倒在了地上。在场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没了生息。
卫星澈扳开他的嘴，回头道：“他嘴里藏了毒。”
这场火是上官修放的，这黑衣人杀手无疑也是他派来灭口的。
两人目光皆是一凛。尽管这是幻境，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风家人被杀。况且，说不定救下风家就是破阵之法呢？
“喵！”
一声惊恐的猫叫从陆定白脚边传来。原来是夜晚，它被外面的喧闹惊醒，看到眼前场景受到惊吓，顺陆定白的腿一路爬到他怀里。
“别碍事。”陆定白不顾夜晚抗议，把它捞到肩上，让它自己老实趴着，与卫星澈分头行动，一路上解决了五六个黑衣人，最后在大火吞噬一切前把风家人都救了出来。
大宅被疯狂的火焰蚕食，火势早已不可控，接水扑也只是杯水车薪。漫天火光将夜空映得亮如白昼，也将风家门口一众生还者的面孔映得惨白。
这么大的动静，稀山村的村民却没有一人被惊醒。风宅周边被火光照亮，不远处的房屋沉默，匿于黑暗。
大火熊熊燃烧仿佛没有尽头，在火苗窜动中，空气开始变得扭曲。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黑了下来……
……
刹那间，陆定白睁开眼，光亮重回视线。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风娇林的房间。主人不在屋内。窗明几净，典雅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怎么回事？风家不是着火了吗？”
身旁传来卫星澈的声音。他与陆定白同时从火场传送到这里，此刻惊讶地瞪大眼睛，打量这间毫无受损的房间。
门外响起两道声音——
“小姐，我真不明白，那丑八怪哪里值得您亲自去看望他？”
“楚儿，我跟你说的话你又忘了？不准叫人丑八怪！”
“……”
似曾相识的对话。他们初次进入幻境时，在这个房间听到了同样的对话。
脚步声走近，在门外停了下来。
肩上一轻，夜晚从肩膀跳到窗台，回头望向房内两人。
陆定白和卫星澈紧接着跳出窗外，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分析当前的情况。
“看来改变风家人死亡的结局不仅不能破阵，反而让我们陷入了循环。”卫星澈面色微沉。
他们回到了幻境的开始。如果找不到阵眼或者破阵的方法，他们恐怕会永无止境地循环下去。
陆定白沉默良久，道：“你觉得这阵是谁设下的？”
“幻境与风家息息相关。风家人？可风家除了风娇林都……”
卫星澈突然想到什么，话音一顿，瞪大眼睛看向陆定白：“还有一个人！”
陆定白静静地看着卫星澈。卫星澈激动的情绪因为他平静的反应逐渐冷静下来。他压低声音，免得被人听到：“风息？”
陆定白点了一下头：“着火那晚他不在风家。如果幻境是历史重现，那么十年前他可能真的逃过一劫。”
卫星澈接着他的话道：“若他活着，并且设下了这个幻阵，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救风家？可幻境终究是假的，根本改变不了过去。”
陆定白：“你还记得棺材里的女尸吗？”
卫星澈眨了眨眼：“记得，怎么……”
说到一半，他噤了声，随后恍然：“他真的想复活风娇林！”
幻阵将女尸与外界隔离开来，只要一碰到棺材，就会进入幻阵，难以出去。没有任何人可以接触到这具身体。所以这幻阵是为了保护还魂的容器不受损害。
“目前只是我们的猜测。”陆定白说。
“喵！”一声猫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不多时，前方传来说话声。
“你听到了吗，有猫叫。”
“听到了，估计是野猫吧。”
说话的是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她们脚步匆匆，嘴巴也没闲着，语速飞快。
“你听说了吗，被小姐带回来的那个丑八怪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了伤，小姐还亲自去看望他了呢！”
“小姐怎么对他那么好？”
“不知道，总不会是喜欢他吧？”说话的人可笑地呵了声。
“不过，那丑八怪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呀？”
“当然是有人推的了。”说话人放轻声音，但还是被墙后听觉敏锐的两人听到了，“院里几个小厮看他特别不顺眼，总给他使绊子。那丑八怪不知什么心态，还瞒着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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