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幻境里，风息曾言风娇林对他有恩。不论是他们亲眼所见，还是旁人话语，风娇林待风息确实很好。这样看来，风息甘愿冒险使用禁术复活风娇林，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风息没有想到的是，风娇林在身边丫鬟的帮助下成功逃脱，并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人没死，风息就算把风家掘地三尺，都找不到风娇林的灵魂。
还魂术，自然无用。
重新经历幻境，陆定白和卫星澈和前一次一样被当成新来的小厮，并被安排到了熟悉的厢房。
望着床上戴着面罩的风息，卫星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陆定白看了风息一眼，淡淡地从他床边经过。
风息不愿搭理卫星澈，卫星澈并不放弃，与他攀谈：“我们两个刚来这里，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劳烦小兄弟日后多多指教。”
风息：“我刚来没多久。”
“这样啊。”卫星澈假装露出惊讶的表情，“看起来你比我小，你一个人来风家的吗？”
风息嗯了声，转身用被子蒙住头，一副拒绝与人交流的模样。
卫星澈吃了个瘪，讪讪地溜到陆定白旁边，朝陆定白无声眨了眨眼。
我尽力了。
陆定白：“……”
看我也没办法。
这一次，两人决定盯紧风息，随时关注他的动态，以免漏掉关键信息。
很快到了第二日，两人被安排挑水。风息的任务则是扫地。
“管家爷爷，我们能去扫地吗？”卫星澈冲眼前的老人扬起大大的笑容，嘴角的笑弧衬得他愈发明媚俊朗，任谁看了都免不了心生好感。
管家犹豫。
卫星澈又道：“挑水我一个人就够了。风息的伤刚好，让陆定白帮他吧。”
管家怀疑地打量少年的身板：“你一个人可以？”
“当然！”
“你们两个呢？”管家又问陆定白和风息。
陆定白嗯了声，风息没有说话，就当他默认了。
分开前，卫星澈经过陆定白身边，意味深长地朝这里看了眼。陆定白明白了他的意思——
注意风息。
院子里很干净，没有人会乱丢垃圾，只是一些随风飘散的落叶比较烦人。扫帚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安静地扫地，一左一右，没有人说话。
扫了半天，刚扫完，有人抱着一大箩筐走过来，在风息面前停下，哗啦啦把筐里的东西倒地上。
顷刻间，枯叶堆成了一座小山。那人还嫌不够，在上面划了几脚，嘴上还嚷着：“喂，丑八怪，你这地怎么扫的啊？”
枯叶顺着他脚的力道向四周盘旋飞舞。干净的地面算是白扫了。
陆定白记得这个人，上一次幻境里他和卫星澈看到几个小厮打风息，这人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不清楚前因后果，如今看来，这些人是特意先派了个人过来找麻烦，故意惹怒风息，然后就有由头对他出手。
果然，风息被惹恼了，抄起扫帚扫过去。小厮挨了一下，气得骂了一声，接着，不知从哪里跑出两个小厮加入战局。
风息双拳难敌六手，充当武器的扫帚也被人夺走，很快便左支右绌，被找事的小厮们包围了起来。
而从始至终，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他们把风息逼到墙角，拳头和扫帚正要落下，又一柄扫帚横空飞来，精准砸到他们的后背。
三人发出异口同声的痛呼，同时回头。
其中一个人抄起掉落在地的扫帚，反过来威胁陆定白：“眼生啊，你是新来的？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陆定白就像听苍蝇在耳边嗡嗡叫嚷，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把地扫干净。”
那几个人不甘示弱：
“你聋了吗？别多管闲事听见没？”
“哦你们在扫地是吧。要怪就怪你和这丑八怪分到一起唔……”
挑衅的声音戛然而止，扑面而来的枯枝败叶糊了他们一脸——正是他们带来的那筐。
三人被灰尘刺激得眯起眼睛，狼狈地拨掉脸上和头发上的枯叶，吐掉嘴里的垃圾。风息则因为有他们挡在前，加上带着面罩，只有身上落了几片叶子。
“怎么回事？！”有人惊恐地大叫，几人凝重的目光看向新来的。虽然他们没看清这个新来的小厮耍了什么花招，但心里几乎确认了就是他干的——这个面无表情，但莫名散发出冰冷气息的男人！
如果卫星澈在，他就能告诉这三个人为什么陆定白会散发冰冷的气息。
“扫干净。”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如数九寒天的冰，不带一点温度，刺得三人浑身一抖，自觉俯下身清扫。有扫帚的用扫帚，没工具的就用手抓。
卫星澈赶到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什么情况，我……”
知道有人会来找风息麻烦，他特意提早赶到。虽然有陆定白在不会出事，但这样神奇的场景是卫星澈没想到的，他以为陆定白左右不过是把人赶跑。
陆定白笔直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忙活的几人。卫星澈走到他身边，瞅到他紧绷的下颌线以及眼中尚未退散的冰冷，与拜师前面对清宁川的逼迫时反应如出一辙。
看来把人惹生气了。
“你……”卫星澈仔细措辞，免得踩到对方雷点，“他们怎么你了？”
陆定白声音没有起伏：“没。”
卫星澈撇了撇嘴，他才不信这鬼话。况且，也能猜到陆定白为什么生气。注意到墙角的风息，他走过去关心，不出所料没有得到回应。
“风息，你被人欺负了？”
这时候，娇俏的少女走过来，发簪上的流苏随着她走动晃来晃去。
少年心性藏不住情绪，风娇林紧紧盯住卫星澈，把风息护在身后，警觉道：“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这是又将卫星澈误当成欺负风息的人了。没办法，三个小厮卖力地打扫落叶，陆定白站得远，就他刚好在风息面前，难免让人第一个怀疑。
“他们是新来的小厮。”风息从地上站起来，回答了风娇林。
“他们？”风娇林顺着这个词看向在场第二个陌生人——那个如被寒冰包裹的人。
“你——”她指向卫星澈，又指向陆定白，“你——”
“你们合伙欺负他？”
卫星澈正要解释，风息又替他们说话：“不是他们两个。是后面三个。”
风娇林看向后面扫地的三人，眸色惊讶：“可他们不是在扫地吗？”
风息向风娇林解释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得知自己误会了人，风娇林十分抱歉，然后把扫地的三个小厮叫来，训斥了他们一顿。
训完，她挥手赶人：“好了，你们走吧。”
小厮连连道是。
一道冷淡的声音插进来：“等等。”
风娇林好奇询问陆定白：“你还有事吗？”
“地没扫完。”
于是，小厮又回去清扫地面了。
“小姐！小姐！原来你在这儿！”
一抹翠绿的身影朝这边过来，是风娇林的丫鬟楚儿。
风娇林：“楚儿，买到了吗？”
楚儿摇头：“村里没有卖奶糕的。小姐，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听到楚儿说没买到奶糕，风娇林泄了气，敷衍道：“他们是新来的小厮。”
风息：“小姐想吃奶糕？”
一见风息，楚儿立马把自家小姐拉远，却没拉动。
风娇林仿佛没有察觉，兀自回答风息：“对呀，可惜村里没有。”
卫星澈：“这里的厨子手艺不错，桃酥之类的糕点都能做，小姐何不找家中厨子做？”
风娇林忧愁地叹了口气。楚儿便替她回答：“小姐太爱吃奶糕了，以前因为贪多还蛀过牙。所以老爷夫人不让小姐吃，家里更是禁止厨子做奶糕。”
“咳楚儿，前面的话不用说出来的。”被曝出老底，风娇林一脸赧然，但依旧掩盖不了她吃不到奶糕的忧郁，“在皇城的时候还能偷偷出去买。现在这个鬼地方，连卖奶糕的都没有。我已经两个月没吃到了……”
楚儿安慰：“小姐，明天让人去城里买吧。”
风娇林不甘心地跺跺脚：“可是我今天就想吃……”
……
风娇林离开后，风息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际都被旁边的二人尽收眼底。
另一边的三个小厮终于收拾好他们的烂摊子。陆定白检查完后放他们离开。卫星澈也挑起担子，和陆定白告别，继续挑水去了。
人都走了，只剩下陆定白和风息两个人。穿堂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霎时间为这处不大的空间染上几分寂静。
小厮走后把扫帚放在了地上。陆定白拿起来，走到风息面前，递给他一把后，转身去其他地方打扫。
“你们有什么图谋？”
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声音透过面罩闷闷地传来，显得格外低沉。
握扫帚的手停在身侧。陆定白回过身，在愈发猛烈的传穿堂风中，与风息沉默以对。
风吹起他的头发，额前凌乱的发丝下，淡漠的眸光不见情绪波澜。
半晌后，风息说：“从见面第一眼起，你们，尤其那个叫卫星澈的格外关注我。”
“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身上没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
没想到风息小小年纪竟如此敏锐。
陆定白说：“因为你特别。”
“特别？”风息不懂陆定白言下之意，以为对方在嘲讽他，“我自小乞讨流浪，每日衣不裹腹，又因一场大火毁了容，从此被人叫丑八怪，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算特别吗？”
他自虐般地揭开伤疤，情绪变得激烈，最后的反问几乎是低吼出来的。陆定白默了默：“你遇到了风小姐。”
一提到风娇林，风息的手不自觉摸上面罩。
他全身上下只有这副丝绸面罩最值钱。
“是。她是个很好的人。”他的声音变得平静。
陆定白：“你喜欢她吗？”
风息被这直白的问题问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道：“……我不能拖累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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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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