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逸活了大半辈子，很少有喝得那么醉的时候。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开门见人。
他泡了壶茶，边喝边对旁边的徒弟感叹：“徒儿真是好酒量！昨晚为师不胜酒力，可有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木逸喝醉之后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记得他已经泄露了藏书阁禁区结界的破解之法。
陆定白摇了摇头。
见此，木逸松了口气。在徒弟面前，他这个师尊还是要脸面的。
师徒两人正说话，一个人抱着一坛酒从院外走来。
“木长老，我把酒给你带来了！”
明朗的声音随阳光一同落入院中，少年快步而来，走路生风，衣角飞扬。看到陆定白，他脚步微一凝滞，又很快如常地走过来。
“早上好！”他笑着打招呼，脸上自然浮现出两道笑弧。
和木逸一样，昨晚陆定白也喝醉了，只是醉意来得更迟些。离开木逸院子后，他只记得在青月居门口碰见了卫星澈，好像问了对方找他有什么事，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但他醉得并不厉害，虽然喝断片了，至少能找到床的位置，还知道脱去衣鞋。
陆定白在回想昨晚经历的时候，卫星澈也在偷偷觑眼前人。见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也不确定对方到底记不记得昨晚的事。
看到卫星澈如此迅速买来了酒，木逸十分高兴：“一路把酒带上山累了吧？来来来，把酒给我。”
接过酒，他揭开酒盖，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呦，也是上青台！”
卫星澈被吸引了注意，问道：“还有别人送木长老吗？”
木逸没说话。
卫星澈看看木逸，又看看陆定白，联想到昨晚卫星澈喝醉了酒，很快明白过来：“是陆定白？”
木逸清了清嗓子。
卫星澈有些急：“木长老，是我强拉陆定白一起偷酒的，您找我要赔偿就够了，怎么还找他呢？再说，您不是都罚了他吗？”
木逸板起脸：“错误犯了就是犯了，你小子这时候讲什么义气！”
卫星澈：“可……”
木逸没让卫星澈说完，借口头痛把固执的少年赶出去了，连同他的徒弟。
木门砰的一声关闭。卫星澈抱歉地瞟了眼陆定白：“买酒钱我给你……”
“不用。”陆定白打断他。
陆定白坚持不要，卫星澈只好作罢，随后问：“昨晚我来找你，你还记得吗？”
陆定白摇头，顺便问：“你找我做什么？”
卫星澈：“……”
他果然没记住。
“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陆定白眼中平静无波，往前走：“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提。”
见陆定白没有往平日练功场的方向去，卫星澈跟上道：“你去哪儿？”
“藏书阁。”
****
“上次来这里，还是半年前呢。”
藏书阁外，卫星澈仰望这栋建筑，感叹。
陆定白没这个闲情，直接走进去。
卫星澈：“诶？等等我！”
离开木逸院子后，卫星澈听陆定白说要去藏书阁，便也跟来了。不过他以为陆定白只是单纯来借书，没想到陆定白一路向上走，每一层楼都不逗留，直至跨上五楼至六楼的台阶。
卫星澈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挑了挑眉，兴致高昂地跟上。
六楼楼梯口，一张结界毫无意外地挡在他们面前。陆定白按照木逸说的解法，解开了结界。
旁边一道灼灼的视线黏在身上，存在感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陆定白不由得侧目，看到卫星澈的黑眸亮晶晶的。
“你竟然知道解法！”少年惊叹着进入从未踏足过的禁区，“你怎么知道的？”
陆定白没有回话，卫星澈便识趣地闭上嘴，安静地走在旁边，轻盈的脚步透露着几分迫不及待。
六楼尘封的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普通的书室。房间零散的书架上，摆放了一些书。这些书大多布满灰尘，封面模糊泛黄，有些书甚至是残缺的。
卫星澈随手翻看了几本书：“这些都是**。”
所谓**，就是记载禁术一类的书籍。而禁术或因其代价惨重、缺乏人性，或违逆规律，是修真界正道所避讳、无法端到明面上的。
陆定白的目光在书架上搜寻，终于，他找到了一本书。
“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里有专门记载还魂术的书，可详细了！”
卫星澈拿着一本书回头冲陆定白分享他的发现，却看见对方正低头翻阅一本书。
见陆定白看得认真，他忍不住凑过来：“你在看什么……”
靠近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意识到两人离得太近了，若是再近一点，他们的额头就会撞到一起。他隐秘地窥了一眼陆定白。对方眼睑微垂，全部注意力在书上。
他莫名松了口气，飞快后退保持距离，视线落在书上。
“魔缘咒？”
这本书就是陆定白此行的目标。青山宗藏书阁号称搜罗万象，但他翻遍了一至五层，都没有找到与魔缘咒相关的内容。
只剩下这里没有找过了。
不同于其他书籍灰尘垢面，手中的书明显干净很多，还有翻页的痕迹。
看来不久前，有人进入过这里，看过这本书。
陆定白不禁想起前天在藏书阁遇见莫辞言时的场景。
傍晚的藏书阁人迹稀少，莫辞言当时的状态也不似平常。
“魔缘咒，一种天生的诅咒，存在于部分拥有人、魔血脉者身上。身怀此诅咒之人与人类无异，然诅咒发作，便化身成魔，理智全无，为杀戮所控……”
卫星澈慢慢念出纸上的黑字。他微微一顿，因为书中描述的魔缘咒与他的毒太像了。
“后面呢？后面讲了什么？”他催促陆定白翻页。
纸页慢慢翻过，直到最后，整本书以“无破解之法”几个字作了收尾。
寥寥五字，给人的感觉却格外沉重。旁边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直到陆定白合上书，他才开玩笑似的说：“书中的这个诅咒不会就是我身上的毒吧？”
陆定白：“我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是呢？”
卫星澈就算再相信清宁川，此时也不得不有所怀疑，但他还是嘴硬道：“说不定是巧合，我现在就去问师尊！”
陆定白拉住他。
少年停下仓促的脚步，望向陆定白，竭力镇定的脸上终于暴露出几分无措：“如果我真的有魔的血脉……”
陆定白：“冷静一点。”
平日里，陆定白淡淡的眼眸仿佛对周围的事都不感兴趣，此刻他眼底的神色却格外郑重，如一汪深远平静的湖水。在这样的注视下，卫星澈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陆定白：“先出去。”
不同于进入藏书阁时的轻松，离开藏书阁后，卫星澈始终很低沉。他低着头，眼睛看着路面，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定白看着这样的卫星澈，没有说话。
【提醒：当前男主黑化值1%】
脑内响起系统黑化值提升的声音。
黑化值上涨，陆定白显得很淡定。
他在赌。
在风家，莫辞言亲眼见卫星澈失控，陆定白料想他会去查。在藏书阁遇见莫辞言后，心中猜想愈发确定，与其被动等待他人撕开真相，不如让他先把真相作为一种可能摆到卫星澈面前。
或许这样当卫星澈得知真相时，不至于因为毫无心理准备受太大刺激。
接下来，就要看卫星澈怎么做了。
一直低着头的卫星澈突然抬起头，问陆定白：“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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