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离开后,孙二娘顺势把客栈大门关了,反正没有客人,开着还会招来别用用心之人,不如直接关了清净。
“哎,妹子,张掌柜去哪里了?”
孙大郎从厨房出来,发现客栈大堂除了妹妹,别无他人。
“回去了。”孙二娘站在柜台前算账,这些日子店里只有开销没有进项,她要看下账面上还有多少余额。
“谁把门关了?”孙大郎把桌子擦干净后,发现了这一情况。
孙二娘阻止他向前的动作,“哥,是我关的。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卖店?”
孙大郎挠了挠头,“如果对方出价高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没生意,咱们死守着也没什么意思。”
孙二娘半晌没有说话,出神了一会儿,认真地说:“哥,卖店我不阻拦你,但是咱们得说好,爹走之前无论别人出多高的价,咱们都不能卖。”她眼圈渐渐红了,“这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咱们不能在他闭眼前给弄没了,不然,他死也不会瞑目的,你明白吗?”
妹妹提起了身在狱中的父亲,孙大郎心中也十分难过,但是他是男子汉,不能掉眼泪,只能安慰妹妹,“你放心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听到哥哥答应了自己,孙二娘才放心了些,刚刚张掌柜在抬价时,孙大郎明显是意动了。
“哥,明天我要去牢里看爹爹。”
孙大郎瓮声瓮气地说:“去吧,上次我给爹送了被褥过去,让他在里面能好受点。爹爱吃肘子,明天我去市场买个猪肘回来,做好了你一起带过去。”
“嗯。”
左右无事,孙大郎拿着抹布打算把大堂内的桌椅板凳擦一遍。其实都很干净,孙二娘非常勤快,即便没有客人,她每天还是会把店内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找些事做,心里才能好过些吧。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
兄妹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孙大郎忙说,“来了,来了。”
孙二娘从柜台绕出来,看究竟是谁上门。
门一打开,进来的不是官府的衙役,也不是找事的张掌柜,而是一位中年道人,长发黑须,面容俊逸,气质超俗。
“这位道长,您来我们客栈是来住宿的吗?”孙大郎合掌鞠躬行了一礼之后问道。
那道长听了这呆话微微一笑,“你这小哥好没道理,我来客栈无非就是吃饭、睡觉,还有其他公干吗?”
“啊,这......”
孙二娘见状,忙笑着引上去,“既然是客人,快请坐吧。哥,你快去做些素食端上来,道长远道而来,肯定是饿了。”
“哦,好的。”这么久了,终于有客人来消费了,孙大郎铆足劲,要做顿好的让他满意。
那道长正是辞别陈萼后继续游历的孙悟空,来到婆罗城后因为天色已晚,离悦来客栈最近,所以就进来投诉。
他看了下四周,有些好奇,“姑娘,您这店怎么关着门,也没有客人啊?”
孙二娘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这几天店里出了点小事,有人上门来闹,没办法,就关了门,所以生意不好。得亏您上来敲门,不然我们这店今天怕是又没做成一桩买卖。”
孙悟空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惹来闹事的?”
“唉,就是琐事。”孙二娘不想和生人多说话,也怕把实情说出来人家直接走了,于是站起身来,“您在这边稍等一下,我进去帮忙做菜,很快就好啊。”
“好好好,你去吧。”
孙二娘掀开厨房的帘子,哥哥孙大郎正蹲在地上涮锅。
“妹子,你正好过来,我还想问你做什么素食呢。”
孙二娘翻了翻菜篮子,里面还剩一小把蔬菜,一块豆腐和一些木耳,“把木耳和豆腐一起炒,再弄个青菜汤,就齐活了。我记得前不久买了一个新笼屉没用,就拿来蒸饭吧。”
“好嘞。”
兄妹二人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饭菜做好端了出去。
“哟,看起来很不错嘛。”孙悟空夸赞道。
食材虽然简单,卖相却不差,伸出筷子一尝味道,还挺好吃。
“可以,可以,小哥你的手艺不比外面的大厨差。”
“不瞒您说,我这手艺就是从外面学来的。”
在孙大郎年幼时,孙掌柜就把他送到江州城内的酒楼做学徒,足足待了八年之久,才回来自己家的客栈做事。
这时,大堂另外一边的帘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老妪,面容愁苦,步履蹒跚。
“娘,您不躺着休息,怎么出来了。”孙二娘忙上去扶住她,“还有,怎么不拄拐杖,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办?”
老妇人靠着桌子坐下,“我就是出来说一声,要记得明天去县衙看看你们的爹。”
“娘,妹子刚刚已经跟我说了,明天会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哎,咱们家是来客人了?”老妇人留意到正在用饭的孙悟空,示意女儿扶自己向前,“哦,原来是位道长,老妇人有礼了。”
孙悟空拉开一旁的凳子,“大嫂,您坐。”
“好,您不用客气,我就是在屋里待累了,好不容易见到外面的人,想过来说说话。”
孙悟空放下碗筷,“您有什么想知道的?”
“道长从哪里来,到婆罗城来干什么的?”
“我是游方的道士,路过此地,正好看到这家店,就进来吃饭休息。”
“那道长进入城后,可曾听说什么流言?”
“流言?倒是不曾听说。”
老妇人坐直了身子,“我这里有个故事,想要讲给道长听。”
“请说。”
“从前,有一个受伤的老汉,倒在一户人家门口,男主人觉得他可怜,把人抬进家里进行救治。在这期间,老汉的家人从未上门问过情况。谁知过了几天,老汉突然没了,他家人把男主人告到衙门,一口咬定是男主人杀的人,不仅要求赔偿,还要官府严惩......现在这位男主人关在监狱中,秋后就要问斩。道长,你说他冤不冤。”
孙悟空甩了甩拂尘,说:“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不好下结论。如果单听你的描述,这件案子确实是有冤情。”
然后,他便盯着手中的茶杯没有再说话。
老妇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二娘,带我回去休息吧。”
孙二娘不明白娘为什么要把爹的事情告诉陌生人,她按下疑惑,扶着老妇人回了后房。
孙大郎则领着孙悟空去楼上的客房休息。
老妇人躺在床上,孙二娘在她胳肢窝下塞了一个枕头,可以方便她借力起身。“娘,您为什么要把爹的事情跟别人说啊。还好他是外乡人,不知道实情,以为就是一个故事。否则,要是人家知道您说的男主人就是客栈的掌柜,早就收拾东西走了。”
老妇人微微一笑,摸了摸女儿的辫子,这些天苦了这两个孩子了,二娘的头发原本乌黑发亮,现在却发黄,发梢也开始分叉,都是自己不中用,让孩子们操心。“二娘,你别小看人家,他已经猜出来了。你爹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可能吧。”孙二娘有些怀疑。
老妇人也就是孙娘子,不知道该如何和女儿解释着内中的缘由,想了下还是先别告诉她,免得孩子们知道后沉不住气,“咱们且看着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收拾好了就回房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衙门呢。”
“好吧。”孙二娘满肚子疑惑,开门走了。
孙娘子掖了掖被子,想起梦中菩萨对她说的话,心里安定下来,很快就进入了睡梦。
而在楼上的孙悟空,本来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知道那位大嫂肯定是知道了自己有本事,拐着弯把事情说了出来,想让自己帮忙去救丈夫。
双方都没有把事情说破。
那位大嫂肯定是凡人,她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段呢?孙悟空思索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看来这个忙一定得帮,待事成之后说不定就能知道那位高人是谁了。
第二天一大早,孙二娘揣着包袱出了门,往县衙走去。
看守犯人的是两个大汉,她每人给了一串钱,陪笑道:“给两位大爷打酒喝。”
其中一位大汉掂了掂钱,满意地说:“你倒是个老实的。进去吧,直走右拐,记住,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一到,就要走啊!”
“好的军爷。”
孙二娘按照大汉的指示来到牢门,发现她爹还没醒呢,缩在被褥里面睡觉。
“爹,爹。”她叫了好几声,那人才有反应,把头从被子里面伸了出来,擦了擦眼睛,“哦,原来是二娘啊,你怎么来了?”
孙掌柜忙起身,来到女儿面前。
孙二娘注意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手上也缠着绷带,看样子是吃了不少苦头。
她心中一阵酸涩,努力撑着笑脸,说:“想爹了,所以来看看您。哥哥做了您最爱的肘子,快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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