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我还有什么亲戚?”李三系着裤袋问鸨母。
“你亲戚我怎么会知道!”鸨母没好气地说。
陈萼又给了鸨母十两纹银,说:“妈妈,您先出去,我跟他们一家说说话。”
鸨母顿时眉开眼笑,收了银子,带着护卫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关好。
宋莲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亲戚,心里有些害怕,她环抱着儿子,警惕地看着陈萼。
陈萼在离她们娘俩最远的位置坐下,轻声说:“你们别害怕,我是李家的远房亲戚,这次来是带李三回去的。”
宋莲儿动了动唇,本想说话,这时恰好李三穿好衣裳走了出来,他一屁股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两杯茶接连喝下,然后看向斯文的陈萼,问:“你是我家亲戚,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远房亲戚,多年没有交集。我父亲听说李二叔骤然去世,派我过来奔丧。”
李三确实听李二说过,家里有些亲戚发达之后,渐渐断了联系,没有来往。他看陈萼穿着不错,人又斯文,肯定是靠钱养出来的,于是对他的话信了七八分,“既然来奔丧,有没有带礼钱?”
宋莲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李三。
“当然有带。”陈萼把荷包解下来放在桌上,荷包鼓鼓的,看起来可爱极了,“不过我还有些话想要问你们。”
李三盯着荷包,垂涎欲滴,飞快地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快问。”
“我父亲想要知道,李二本来身体健壮,怎么会突然去世。”
“生病死了。”李三胡诌。
陈萼作势就要收起荷包,“你没有说真话。”
“别,别。”李三连忙阻止,“我说实话,你别把钱收起来啊。”
于是荷包继续放在桌上。
“我爹是被悦来客栈的孙掌柜害死的!”似乎是为了表达内心的愤怒,李三狠狠地敲了敲桌子,“我爹原本在客栈住的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和孙掌柜起了冲突,孙掌柜一怒之下把我爹的脑袋敲碎了,人就这么没了、”
李三怕陈萼不相信,还补充说:“这可不是我瞎说的,县令大人就是这么判的。眼下孙掌柜已经认罪,秋后就要被问斩。我呢,就等着悦来客栈的那笔丧葬费,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说完,他还不忘逗儿子,“聪儿,等爹拿到钱,就给你买支毛笔,你不是最爱写字的吗?”
李聪哼了一声,转过头没有搭理她。宋莲儿抚摸着儿子的头,目光阴沉地盯着李三。而李三像个没事人一样,怡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喝着茶水。
此人内心强大,油盐不进,看来要用一剂猛药。
“但是,我怎么听说,李二是腹部遭人重击,脾脏破裂而死呢?”陈萼紧紧盯着李三,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话音刚落,李三手中的茶杯掉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双手颤抖着把茶杯捡起扶正,然后两只手抓着头发不停地揉搓,试图缓解焦虑,“怎么可能呢!哈哈,肯定是谣言。县令大人都说了是孙掌柜杀的人,难道县令还会撒谎不成?”
提到林县令,李三的情绪终于稳住了,手也从头上放了下来,“老弟,这些道听途说的话,不要相信,咱们要信官府。”
“可是,爷过世的那天晚上,你来找娘,我明明听到你嘴里不停地嘟哝,说老不死的终于死了!”缩在宋莲儿怀里的李聪突然语出惊人,宋莲儿赶紧问儿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其实她心里一直也有疑惑,孙掌柜好心收留了公公,怎么会因为一点口角就把人杀掉呢。如果儿子所言为真,说不定真真杀掉公公的,其实是——李三!
李三暴跳如雷,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茶壶差点被他掀起来,他走向李聪,挽着袖子,“你这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正当要动手时,陈萼及时阻止,“好了,你一个大人跟小孩置气有意思吗?事情我都问完了,现在带我回去,我要拜祭你爹。”
李三放下打人的手,凑到陈萼身旁,笑眯眯地说:“您有钱,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带您回去。”
陈萼朝宋莲儿点了点头,跟着李三一起走了。
李二的墓建在离婆罗城外不远的山头上,没有立碑,上面就插了三根树枝。李三说:“我没钱,只能找到这个地方把爹埋了。”
陈萼没有说话,从仆从处接过小三牲摆在坟前,烧了纸钱,“你不给你爹磕头?”
“这么多讲究干什么?”虽然口中抱怨,李三还是按照陈萼的要求在李二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告别吧,以后你就没有机会再来了。
陈萼在李三的注视下,从荷包取出一两银子给到他。
“不是,就一两银子啊?”李三伸手想去抢荷包,结果被其中一位仆从抓住,双手被反扭住,他吃痛,连忙告饶,“一两就一两,那么大脾气干什么。快松开我,我手都要断了。”
仆从说:“我们买这三牲就花了不少钱,你还想要别的银子,真是得寸进尺。少爷,要不就把这斯好好教训一顿。”
陈萼摇了摇头,说:“放开他吧,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先找一个地方歇息吧。”
李三获得释放后,赶紧拉开同他们主仆三人的距离,“我家里没地方住,你们自己找地方啊!”说完撒腿就跑了。
仆从撇了撇嘴,“根本就没想过去你们家住。”
陈萼看了眼坟头,跟着仆从下山,今天晚上,他打算留宿悦来客栈。
“你妹妹怎么今天又不见人影?”邹氏从后院进来,孙二娘昨天晚上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又出门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孙大郎一边给孙悟空上菜,一边说:“妹子去府城了,今天应该回不来。”
邹氏双手合十同孙悟空行礼之后,坐在他旁边,问:“她怎么突然去了府城,也不跟我说一下。”
“她说要去府城采买东西,明天就回来。怕您担心,所以再三跟我说先不要告诉您。”
“这丫头,主意越来越大了。”邹氏正感叹着呢,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三位生人,为首的是个面貌俊秀的年轻人。
他看到在吃饭的孙悟空好像很惊讶,快步先前问候:“孙道长,咱俩真是有缘,没想到在这又碰见您了。”
孙悟空放下饭碗,笑眯眯地说:“陈少爷,你也好。”
邹氏见他们是旧识,不好打扰,很识趣地回了房间。
陈萼的仆从订了三间上房,又让孙大郎准备一桌酒菜。好久没来这么大的生意,孙大郎攥着银子,四肢好像凭空多了力气,快步去厨房准备吃食。
孙悟空问陈萼怎么会来这里,陈萼便从李二托梦开始讲述,一直说道去李二坟头上香,最后总结:“我对这起案件,本来是半信半疑,今天仔细观察了下李三的举动,就有九分相信了,这里的掌柜应该是被冤枉的,真凶其实是李三。”
“话虽然如此,但这些推断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现在既没有无证,也没有人证,单凭已经过世的李二写的供词是无法定罪的。”
陈萼眉头紧锁,“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道理,咱们阳间不能管阴间的官司,不能用鬼写成的供词定罪,因为一般人是不会相信托梦的,他们只会认为我们包庇真凶。并且如果传出去,其他州县百姓都以为江州的官员失心疯了,会被笑掉大牙。”
孙悟空笑开了,“其实事情很简单,根本不像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陈萼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想道长应该是有办法的,得问出来。
他坐直了身子,语气略有些急切地说:“请道长明示。”
孙悟空摆手:“其实说出来不值一提。县衙的供词说是孙掌柜用木头敲击头部致人死亡,李二的供词则是李三锤击他的腹部造成脾脏破裂而亡。”
“没错,可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双方各执一词,那何不把李二的尸身刨出来,重新验尸?这样就能知道到底是哪一种袭击造成他的死亡。”
“这......”陈萼有些迟疑,时下流行入土为安的观念,人死后再去坟茔打扰忌讳很大。
孙悟空起身:“我就这一个办法。就看陈大人怎么选择了。”说着离开大堂,回房间去了。
陈萼站了站,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又坐了下来,朝仆从招了招手。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仆从俯身问道。
“你带些人,去李二坟墓边围起来,别让其他人来打扰。如果有人要动尸身,一定得阻拦。”陈萼低声说道。
仆从不明白大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恭敬地答应了,跟另外一位仆人打了声招呼,嘱咐他好好照顾陈萼后就悄悄离开了客栈。
等孙大郎忙完琐事回来,见到大堂只有两个人了,问:“道长和另外一位客人呢?”
“孙道长上楼歇息去了,至于我的另一个同伴,他临时出门办事去了,晚上不回来了。”陈萼顺便还加了句,“房子不用退,银子我们按例给。”
原本听到有为客人走了,孙大郎还有些丧气;结果陈萼说银子不用退,他立刻开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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