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遇挫

轻雪阁一阵忙碌,颉凌被抬到一旁,往新搬来的小塌上一放,再盖上一床棉被。他面颊通红,眉头紧拧着,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一双莹白的手腕露在外面,血管清晰可见,药医两指搭上他脉搏,凝神思索,沉吟不语。

慕雪阳负手立在榻前,道:“如何?”

“少宫主,请恕我直言,他伤的不轻,又染上了风寒,怕是凶多吉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服下还魂丹。”药医为难地道。

要知道还魂丹作为一种具有奇效的疗愈仙丹,炼制极其难得,管控得也十分严格,只有雪嵇宫高阶弟子每年才配备几颗,用以面对突发情况的保命。

“那还愣着作甚。”慕雪阳丝毫没有犹豫,命人取来给他服下。

这仙丹用在一个下人身上属实浪费了,可他还没有好好地折磨他,绝不能让此人就这么轻易死了。而且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种丹药他有几百颗。

还魂丹服下不久,他见榻上之人不但呼吸平稳了,脸颊上的热度也肉眼可见地退了下去,已无性命之忧,将人遣散下去,自己走到里间去睡觉。

此时才三更天。

慕雪阳的书房与卧室相连,里面的人睡得正香,外面的人却在一个时辰后醒了过来。

颉凌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昏暗。

他坐起身,借着屋外透进来的微末的光,辨认出这里是慕雪阳的书房,慕雪阳大发慈悲地让他躺到了榻上,还给了他一床棉被。

稍稍一动身上就传来难以忽视的痛感,想到慕雪阳将他丢到地牢里毒打一番,险些丧命,又气又恨,不过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没有魔丹他是打不过慕雪阳的。

颉凌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可以出去的缝隙,再一抬脚,却发现迈不动步子了。像是有什么无形的链子扯住了他的两只脚腕。

锁魂链?

传闻锁魂链是雪嵇宫的镇派三宝之一,不但能链住一切神魔,还能隐为无声无形。

锁魂链作为上古天神留下来的神器,专门用来对付大奸大恶之徒,亦或是修为高深的魔族歹人。

慕雪阳将它用在了自己身上,难道是发现自己魔君的身份了?

不可能吧,想不到自己哪里出现了纰漏,不过慕雪阳的行事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揣度。

隔了一道月形门,慕雪阳好端端的睡在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颉凌暂时想不到脱身之策,只好回到榻上,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觉睡的十分不安,一会梦到有人追杀自己,一会又与人生离死别,梦中之心惊肉跳惨绝人寰不堪言语,一幕接着一幕,比一辈子还要长。

在梦里,颉凌清楚地知道自己被魇住了,正想怎么才能脱身,便被一盆冷水当头泼醒。

被泼了一头一脸,他烦躁地坐起身,抬眼瞪着面前那人,那小厮被他含着怒气的目光一瞪,颤颤巍巍地放下水盆跑到一旁站好。

颉凌随之转过视线,前方站了好些人,坐在中间的那人眉宇间透着不耐。

“把地擦干净。”慕雪阳抬起黑沉的眸子,隐隐含着怒气,发号施令道。

颉凌发尖还在往下滴水,连忙起身下榻,他脚边还装了两盆满满当当的水,若是再不醒,估计又会往他脑袋上招呼。

脚下湿了一大片,地面上布满了水渍,他接过小鬟递过来的抹布,蹲下身,一点一点擦着身前的一小块。

抹布湿透了,他便在干净的水桶里涤了一把,拧干接着擦。

将慕雪阳从头到脚地骂了一百遍,诅咒他断子绝孙。慕雪阳却站了起来,悠悠地走到他面前,颉凌看到他穿了一双玄色的靴子,极简单的样式,用料却是不菲,上面绣着金色的祥云,反应过来,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他是真怕慕雪阳趁他干活不备,一脚踢向他,当然被抽鞭子也是很痛的。

慕雪阳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一脚踩在了地面上的水渍,他抬起一只脚,站得四平八稳,高高在上地将脚尖凑到他眼前一寸处,快糊到他眼睛上了。

露出脚底板湿掉的一小块,不疾不徐地道:“擦干净。”

颉凌:……

“擦你老母……”将抹布往地上重重一扔,跳起来去打他,拳头招呼过去,然而面对一个身负灵力的仙门少主,就算他拳脚功夫好,不出意外地很快出了意外,手腕被慕雪阳轻飘飘的捏住,随手一扭,胳膊上的关节脱臼了,膝弯也被踢了一记,跪在了水渍上。

他疼得倒吸一口气,整个右臂麻麻的,一阵剧痛袭来。

慕雪阳好整以暇地接过小鬟递过来的帕巾,擦着并无任何脏污的手指,轻描淡写地打量地上那人。

他见此人红着眼眶瞪着自己,眼中盛放着怒气,眼尾带着一抹嫣红,颇觉新鲜好玩。

将帕子扔在他头顶上,越过他走到门口,回头交代,“我回来之前,不希望看到有一滴水。”

那名站立在他身侧,身穿弟子服的男子提醒道:“少宫主,他的手臂脱臼了,恐怕做不来这些。”

“不是还有另外一只手吗?实在不行,用脚也行,我看大街上那些天残地缺的乞儿尚能学会十八般武艺,本宫养的一条狗,总要比他们有用处些才是。”慕雪阳声音淡淡,抬腿迈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颉凌忍着痛意,抚着脱臼的手臂将关节接了回去,并非他自讨苦吃,实在是慕雪阳欺魔太甚。

总有一天,他要让慕雪阳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要让他跪下来求自己!

凭着这点念想,他擦完了地面上的水渍,手指头变得皱皱巴巴的,圆润的指甲也毫无血色,额头起了一阵薄汗,他风寒刚愈,其实身体还有些虚弱,昨夜又没睡好,坐在地上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管怎样,还是要想尽办法先拿到魔丹。

他又想到榻上的棉被湿了要不要叫人拿出去晾干,不然他今晚就没有暖和的小被窝睡了,听到门外有人战战兢兢地问:“少宫主,那睡榻上的棉被被水浇湿了,要不要换一床。”

慕雪阳似乎很不耐烦,“不用。”

那家仆躬了躬身似乎要走,又被慕雪阳叫住,“脏了,直接劈了当柴烧!”

家仆恭敬地应是。

颉凌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厮将自己昨夜睡过的那张小榻抬出了门,在慕雪阳的目视下。

慕雪阳淡淡转过视线,继续看书,他今日穿的是一件雪色的袍子,衣角绣着金色祥云纹,行动间流光溢彩,不动的时候倒真像一位冰清玉洁不染尘埃的仙门贵公子。

如此恶劣之人,却生得如此好相貌,难怪那些仙门中人皆被他外表所惑,道他是仙门第一公子。

慕雪阳看书时,没有时间刁难他。颉凌跪在案前,脚都要跪麻了,一整日颗粒未进,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不一会儿,一个家仆走了进来,将一只简陋的碗摆在了他脚边,一双筷子插在中间,里面的饭菜搅得稀巴烂,像是别人吃剩下的。放下碗后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退了出去。

颉凌盯着碗里一阵看,端起来吃了一口,呸呸呸吐个不停。

这是给人吃的吗?比厨房的下人餐还要难以下咽,他怀疑慕雪阳是故意的,撒气似的的将碗往地上重重一放,幸好碗身够结实,也没有碎。

察觉到慕雪阳斜睨过来的目光,又心虚地端了起来,夹了一筷子,干巴巴地嚼着。

慕雪阳明知故问,“怎么?不合胃口?”

他抬起修长的指节,随意地翻了一页纸,又轻飘飘地道,“不愿意吃,就饿着。”

颉凌偏不如他的愿,强塞了几筷子,嘴里胀鼓鼓的都快顶到喉咙眼了,鼓起腮帮子硬嚼,眼眶却给憋红了。他现在没有能力反抗,也不能让自己出事。

那些凡人都道他道行高深,可以轻易对人生杀予夺,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为一族之君,肩负着整个魔族的兴衰安定,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

他的力量是举全魔族最好的土壤滋养的,既然吸取了魔族最好的养分,就有义务护佑每一个魔族子民不受侵害,这是父君逝世前就教他的道理。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魔君,只做一个寻常的魔修,什么都不用想。

他有满肚子的委屈,却只能说给自己听。

终究是难以下咽,喉咙里一阵恶心犯来,全吐了出来,幸好吐在碗里,他愣愣地端着碗,碎食残渣令人倒尽胃口,更不想吃了。

身前一道阴影覆来,他红着眼眶抬起头,慕雪阳居高临下地看他一阵,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颉凌连忙碗放下推远了一些,像是想与之划清界限,也与落魄的自己划清界限,就好像他仍是魔族君主,受万魔敬仰,不曾遭背叛以至深陷囹圄。

慕雪阳不在,他才可以稍微放松下来,背靠着桌案一角,坐在地上休息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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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魔君失去魔丹后
连载中雪域山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