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不知道,论公论私,顾新都是十万个不愿意让元莫浅离开的。大佬的行踪捉摸不透,曾与之交谈,便是三生有幸。
“先生,您要走了?”一个重音的“走”字生出无边的惶恐来。
顾新的心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胸膛里剧烈的撞击溃烂出难以忍受的疼痛,就仿佛从心中溢出最苦涩的毒药来又很快蔓延全身。
想要哀求先生留下,想要再谛听先生的教诲,想要把先生的清举风姿一笔一划地镌骨铭心。可是想要的太多,却什么也实现不了。
凡我心之所念,皆为妄图。
“顾新,我只是回来看看。”元莫浅轻言。
他看透了我的想法,我似乎从他的语气里感知到了一点点的却足够我踽踽独行下去的温柔。他轻念我的名字,我心中振奋,又不禁懊恼为何自己的名字不再长些,这样,就能在他的唇齿间停留得久些。
这些想法在顾新脑海里千回百转,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是。”
而被大佬丢在玖通的黄邵飞正被顾新交给他的任务不断折磨。
“他去哪了,又一次把他弄丢了啊。”得知元九辞职的消息,他眼前密密麻麻的数据随着思绪一同飞走了,留下一片茫然。
只有999兴奋地紧跟大佬脚步,毫不留念地离开了玖通。
朗朗天空骤然变了颜色,几声低鸣,点点飞花落下,渐渐变幻成了银帘。
“大佬。”999心急地欲变成屏障,隔绝那些争前恐后落入大佬怀中的绵绵细雨,阻断那些渴望在大佬耳边絮语轻诉的和和斜风。
雨淅淅沥沥地润湿了纷扰的世界,翠叶漫卷,萦绕着微凉,于风中荡漾。
“无碍。”元莫浅悠扬的声音穿过风雨。
他徐徐地在雨中前行,好似摇曳着的蛊惑人心的美梦。
这一幕流入赵蔓枝的眼里、撞进她的心里。
“停车。”她急忙忙地下了车向那儿奔去,甚至于踉跄了一下,连伞都未打开。
终于跑到了他的面前,赵蔓枝立即抬着手撑开了伞。“你没事吧,可以去我车上吗?等一会儿雨会下大的。”询问声里是她隐秘的私心,因为她大可将伞借给他。
他并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叫人心头悸动。
“你要去哪儿,我也可以送你。我刚刚正苦恼没地方去呢。”作出巧笑嫣兮的模样,虽然她其实正要去参加聚会。
“好吗?”她张大眼睛恳求,企图让他心软。
“你有事。”语气决断,他明锐的目光让赵蔓枝无法为自己辩驳。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雨一滴一滴地落在伞上,如同落在她的心上。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希望要落空的时候,元莫浅启齿答应。
“去你要去的地方。”
原来他是想和我一起去参加聚会,一时间欣喜若狂的赵蔓枝忘了细思这其中的缘由。
“走吧,去聚会。”她冷着声对司机吩咐道。司机对她不知从哪儿带来的这般容貌昳丽的人略感诧异,但又马上启动了车。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经常抽风的行为。
“赵蔓枝,你怎么来的这么慢?真是不给兄弟面子啊,好歹我今天生日,你给我带礼物了没?”一男人笑得吊儿郎当地问她。
“去去去,就你还想要礼物,过了今天你都二十九了。还有,你是缺礼物的人吗?门外那辆车是你爸刚送的吧,看起来可新的很啊!”她斜着脑袋,舌头在嘴巴左侧抵了抵,戏谑道。
作为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男人深知她的脾性。嘴上抱怨,但对于她两手空空的来也并不在意。
男人正要搭上她的背,却恰好看清了刚刚被她故意遮掩住的元莫浅。
“哟,相好啊。”男人似乎还要透露出什么话来,却被赵蔓枝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她脸上露出微醺的神情,却故作正色。“你别胡说,他是我朋友。”仅仅是她自己编造出来的朋友这个身份,就让她从前荒凉的心砰砰直跳。
贴在大佬背后为他挡雨的999此时郁闷又叹息,郁闷于它没有豪车送大佬,叹息于老有人自作多情。
赵蔓枝就要带着元莫浅进去时,头微微侧向那男人,看似和平常没有区别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令人心慌的警告。
没有及时赶上去的男人仿若处在黑暗中,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堂哥,你怎么还呆在这儿呢,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对了,怎么没看到蔓枝姐?”刚接人回来却意外看到今天的主角还站在门口,堂弟把疑惑问出了口。
“没事,一起进去吧。”他声音平淡,似乎是不想多说什么。
明明是赵蔓枝走在前面,可走路的速度却由大佬控制。
他走来了,携来满目星河,似有似无的清芬夺走了所有的喧闹。
一群狐朋狗友平日里都嬉皮笑脸的,如今却都装出一副自己是正人君子的模样。本该热闹的聚会,莫名其妙显得沉闷不堪。
“大家不要拘谨,来,敬一杯。”坦荡说着以打破众人的故作矜持,那人自己却把目光看向赵蔓枝身旁。
“赵蔓枝,你身边这位是?”终于有人鼓起勇气问道。
“元九。”他回答得雍容闲雅。
这话好像一下子打开了僵局。其中一个平时和赵蔓枝势同水火的女生笑着走过去,端出落落大方的姿态,“你好,我叫落英,你介意多一个女朋友吗?”
“落英,你闭嘴,你自己应该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吧,南区,还要我细说吗?这是私人聚会,请你离开好吗?”这句话说出口,意味着两人彻底撕破了脸面。但此时她已经顾及不了了。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她盲目地竖起盾甲,拼尽全力抵御所有想要抢走元莫浅的敌人。
“那又怎样,你威胁不了我的。因为你不也和我一样吗?小哥哥,如果想通了,就来找我哦。”她娇媚多姿地拂过自己的脸颊,满面春风地走了。
落英和赵蔓枝不一样,她不介意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多情的人。如果他来找她,她自会让他变成心中最特殊的那个。
在一旁围观,却什么也没有做的999并不是丢失了誓守大佬的心,只是它清楚地知道落英既定的结局。
“你不是说去俱乐部吗?”大佬突然主动出击。
众人心中庆幸,又产生本该就如此的醒悟,如果不是他,不会有人能这样让如此尴尬的场面迅速恢复过来。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赵蔓枝欣然领诺。
她记起自己在车上一直试图找他攀谈时,提出可以去俱乐部射箭的想法。
虽然这是彭程的生日,但彭程几乎全听她的。故而此事就算定下了。
一路上一直缄口不言的彭程突然提议来一场射箭比赛。他换上宽松的长衣长裤,“敢不敢和我比一场?”没有指名道姓,却好像挑衅一样地盯着元莫浅的眼睛。可那眼澈亮如秋水寒星,逼得他几分钟便败下阵来。
“好,不如添个彩头。”大佬话中是锋芒毕露的肆意,摄人心魂。
“彭程,你不要跟疯狗一样逮谁都咬!”赵蔓枝生气得口不择言了。却没有考虑到正死死咬住下唇、甚至渗出血来的竹马此时是何种心态。
还有人站出来劝阻,一个娱乐活动,没必要真刀真枪的比,不管是谁赢了都不好。
不偏不倚的话,看似公正,实则早已格外偏向了认识不到半天的元莫浅。
他们也不是不相信元莫浅,只是觉得美人若是有了缺陷,他们才有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得到这遗世独立之人的眷顾。世上才貌兼备的比比皆是,可若两者有一达到了极致,你再强求有另一,便显得格外铁石心肠了。
“既然说出口了,就别后悔。如果你赢了我,我就任由你处置。但如果你输了,就永远消失在我面前。”彭程下定决心,必定要和大佬争出个你死我活来。
感觉战争一触即发,其他人只好后退几步,为他们留出发挥的空间来。
待佳人垂泪,再耐心抚慰,得之倾心,欣幸之至。
彭程率先用左手拿起了弓,此时的他面上一改平常的玩世不恭,双脚平稳地开立,迅速用左肩对准靶心,信心十足地搁箭于弦上,身体前倾蓄力。左右开弓,三发皆是十环。
众人惊呼,他勾起嘴角,傲然道:“还要我继续吗?”
“自然不用。”元莫浅回答得云淡风轻。
他信手拿起一把弓,指腹轻抚上面的纹路,继而三箭上弦。
“哼,这种单弓根本不能放多箭,连常识都没有,凭什么口出狂言?”彭程实在忍不住嘲讽道。
赵蔓枝立刻斥责:“闭嘴。”转而温声细语地安慰此时持弓的元莫浅,“彭程学射箭学了十多年了,你做自己的,别害怕。”言下之意是若是他输了也是彭程胜之不武。
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屏息凝神。可就在此时,箭靶突然开始移动。
“糟了。彭程,你竟然背地里搞手段。”赵蔓枝红着眼朝他喊道。
“不是我。”他根本没这个必要。
只是工作人员的失误罢了。无关真相,而是她是否在意你。
元莫浅目光看向争吵的两人,手上动作却不止。三箭齐发,凌空刺破,箭羽发出长啸。
吓得众人瞠目结舌,他们不知道那是踏过千万白骨而来的蟠天际地的戮气。
有人上前定眼一看,靶上正中心只余一个小孔,称得上是真正的没金铩羽。
他竟是如此,他本该如此,褪去身上温雅的文人气质,毫不避让的锋芒与傲气顷刻而出。
无人知道,他们走后,俱乐部的一堵墙据说是年久失修,轰然倒塌。墙体的废墟里,隐约发出金属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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