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后的靳明终于能放松下来。
他先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随后心里忍不住狂骂。
赵沨这个装模作样的狗东西,真把自己当领导了,还安排他工作!
靳明回忆刚才在办公室里,赵沨那一副对着他自如指挥的样子,简直要气的拍案而起。
奇耻大辱啊!
他靳明竟然真的混到了给赵沨当小弟的地步,明明记忆里他各方面都比赵沨这个混子强多了!
靳明深深呼了几口气,不住地抓着领口抖擞,好缓解由于与赵沨地位的转换而产生的巨大的落差感。
同时脑海里不断回想刚才办公室里他俩之间的对话。
思绪如同上了发条般,控制不住的想他与赵沨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有没露出会让对方瞧不起的怯意。
他开始疯狂琢磨赵沨刚才的语气里所蕴藏的含义,对方说话时嘴角勾起的弧度,甚至看过来时眼瞳里的温度。
他陷入了一种不理智的状态,头脑里的风暴让他亢奋的同时,又产生了透支过度的疲惫。
他没想到赵沨对他的影响竟然会这么大,明明只是个被忘却了的人。
却仅仅只是见面就会让自己修炼多年的冷静破功。
他这样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杨柯离他最近,赶忙过来给他顺气。
“咋了兄弟,赵总和你说什么了把你给气成这样。”
靳明脑子还浑着,一把推开后背上下呼噜的手,“你别管,我要辞职。”
杨柯吓坏了,“不是吧,赵总真把你给裁了?”
靳明扭头看了他一眼,杨柯立马闭上嘴。
靳明终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刚才的那番动作与他往日里的形象完全不符。
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有不少人都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他冷静下来,不动声色的变回原来的冷淡模样,说:
“没裁我,你别瞎猜。”
杨柯不太相信,“真的?”
靳明深吸一口气,自觉语气很稳,“真的。”
对方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虚汗,说:“那你刚才那样,我还以为你被开除了呢。”
靳明此刻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里外都恢复了浅凉的温度。
这种温度适合他这样的成年人,也适合这个世故的社会。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格,更不该因为自己不痛快就把不良情绪发泄到周围人身上,尤其是同事之间。
因为在这个社会没有人在乎你,也没有人真的关心你开不开心,愿不愿意。
大家都是强撑着成年人的体面而奔波劳碌,以一副假面与人交好,方便工作。
把真实的情感露出来这种事,偶尔还好,多了只会惹人发笑。
成年人嘛,不管背负什么都是该的。
后来又有两个人被叫到总裁办公室,出来时脸上都带了点笑意。
杨柯这下更加困惑,与靳明约了下班后一起去吃饭,准备好好问一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照例在下班时间过了后又坐了很久,待外面天色微暗,陆续有人离去后两人才收拾东西打卡下班。
一出电梯杨柯就露出了一副仿佛封印解除般的解放笑容,一把勾住了靳明的脖颈。
“走走走,吃饭去,我快饿疯了。”
劳累工作一天后的俩人都不想凑合,在周围找了个不错的馆子准备好好搓一顿。
正值饭点,店内人不少,他们穿过一张张餐桌,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靠里位置坐下。
餐馆里的烟火气最能缓解牛马们的压力。
而嘈杂的环境更是给人一种隐于世的安全感,让人不自觉便放松下来。
他们点好菜,杨柯一边倒茶水一边问,“说说吧,你这两天怎么回事?”
靳明拿起水杯低头啄了口,入嘴有些烫便放到一边,想着组长的事儿反正大家迟早都会知道,没必要藏着掖着,便如实说了出来。
“这两天不是说分组的事儿么,定了三个组长,其中有我。”
杨柯是个直男性格,没那么多弯弯绕,听到靳明被选中当组长第一时间不是嫉妒,而是吃惊。
“啊?真的假的?”
靳明看他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心里一松,俩人交谈起来。
“真的,下午把我叫上去说的就是这个。”
说话间服务员穿过数排餐桌,稳稳将一盘辣椒炒肉放到两人面前,杨柯边夹菜边问:
“那这不是好事么,你气啥?”
靳明见他快把肉给炫光了,连忙拿起筷子也加入奋战。
“我不是说了赵沨跟我有过节吗,选我当组长肯定是想整我,要你你能高兴起来吗?”
杨柯仰头细细品味炒肉的滋味儿,听着周围的喧嚣热闹,想了想说:
“你觉得他让你当组长就是要给你穿小鞋?”
“不然呢?”
“嗯……”杨柯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俩是高中同学对吧?”
靳明点头,“对。”
“高中啊——”他音调拉的有些长,窥了眼靳明的脸色,说:
“就算他上学的时候记恨你,事情都隔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能确定他就会一直把你记心里呢,那人看着也不像个心胸狭窄的人啊,你会不会想多了?”
“……”靳明无言以对。
他无法跟杨柯说自己曾经渣过赵沨,也没法清晰表达赵沨性格里偏执的那部分。
他知道自己的说辞并不具备多少说服力,即使有再多话也只得闭嘴。
“再说了,人家说不定日子过得特别舒坦,根本早就把你给忘了呢……”
杨柯补充道:“又或者……他光顾着忙事业,就算是想报复你也腾不出手呢?”
杨柯是真心想开导他,用了最正经的语气,虽然不怎么中听却也十分在理。
“就我这两天的观察来看,”他喝了口茶水,在等菜的间隙为靳明分析道:
“咱们这位赵总,从昨天到这儿就一头扑进工作里,吃饭都在办公室里边,除了谈公事没人见他做过别的……”
靳明想了想,发现确实如他所说。
赵沨从接任公司经理后便忙着分析公司结构,重新划分责任区间,那副认真负责的样子,是他上学时从未见过的。
对面杨柯回头望了望后厨的方向,见那边没动静便转回靳明这边,手撑着下巴,继续说:
“而且你看他那一身派头,看着就不便宜,我猜这位小赵总家里铁定是有钱的,不然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混到这个位置,”
他无聊的看手机,下结论道:
“所以啊兄弟,人家一看就过得不错,起码比咱俩这看似每日努力工作,实则日子过得没啥盼头的牛马强多了,怎么会把你给一直惦记在心里头……”
他语重心长地说:“所以啊别想了,踏踏实实干吧,这年头咱们这文凭,在哪儿干不是干呢。”
最后一道菜上来,杨柯放下手机吃菜,没有再说下去。
但话里的意思靳明已经明白了。
他和杨柯来公司几年,刚毕业时也曾怀揣着期望投出自己的简历,为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岗位而兴奋激动。
进入公司后更是希望有一天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而做出一番成绩,拥有一份引以为傲的事业。
他们熬了许多夜,加了很多班,周围的同事走了来,来了走。
有的靠着家里购了房,置了车,婚姻美满。
而有的选择回到老家,过安稳舒适的生活。
而像靳明和杨柯这样的普通学历,升职是很难的,房车又暂时买不起,只能就这么得过且过的混着。
在一个关系网庞大的公司里,既要打败关系户,又要卷过周围人,谈何容易。
慢慢的杨柯便不卷了,反正以他的条件就算卷死了也买不起这座城市的房子。
那何不让自己活的舒服一些呢?
而赵沨则不一样,在杨柯眼里,赵沨可能是家里有钱,或者有些关系才当了这个分公司的总经理。
这样的人,生活中没有需要他们去操心的事情,他们能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毕竟抛却柴米油盐,这个世界仍然还有太多美好的事物可供消遣。
怎么会把曾经与老同学的一点小过节放在心上呢?
更别说这个老同学一看就混的不如他,那就更不值得浪费心思去在意了。
杨柯的这些想法靳明是清楚的,但靳明却没法反驳。
靳明想说赵沨家里应该是没钱的。
或者说曾经有钱过,但后来他家里出了点事,听说负债累累,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清了没。
人一旦有了债,便不可能还维系着过去那些可以利益往来的关系,更别说让他直接空降成公司总经理。
但这些事他无法说出口,毕竟背后议论别人的家事太不地道。
只是他疑惑,赵沨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为何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他们的上司,又为何既然当了他们的上司,却还要那么拼命的工作。
他真的如杨柯嘴里所说,过得非常不错,年轻帅气又意气风发,属于不知愁苦的那类人吗?
为何在靳明的眼里,赵沨虽然穿的好,身形高瘦,外表看去还算光鲜亮丽。
整个人却透着股若有似无的病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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