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沨与几个组长谈话后没多久，便开会宣布分组的事。
严心这两天快要忙疯了。
作为赵沨的助理，她不仅要准确传达上司的指令，还要汇报各项工作的落实情况。
“我就差把家搬公司里了。”严心说。
她连轴转了一上午，打印出的文件有半个人那么高，再逐一分类发给各个部门，还得听那些人的抱怨。
“人事大姐上午还问我，说非要改考勤标准吗，为什么以前的标准不能用，是在故意折腾她吗，那架势，好像我让她改的似的……”
严心翻了个白眼，显然没少受这位人事大姐的刁难，无语道:
“她也不想想这会儿是什么时候，还以为以前老李那会儿呢能给她照顾，咱们这位新来的赵总哪儿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也就敢给我甩脸。”
杨柯给她递了瓶水，安慰道:
“好了别气了，干人事的那大姐是谁家亲戚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她那条件哪儿能在咱们公司干这么多年，你把她当摆设不就行了，反正那么多活也不是她干的。”
严心接过水喝了口，气呼呼的说:
“你的意思我懂，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是不知道她当时的语气，哎呀算了不说了，好不容易腾出点儿空……”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最近她被搞得有些神经兮兮的，生怕错过上面的信息。
靳明看她这么紧张，看似随意的问道:
“怎么，赵总很严厉？”
严心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赵沨面无表情的看报表的样子，表情有些复杂的说:
“他……倒是没说过我，我要是犯了错他也不会骂我啊怎么的。”
就是赵沨在发现问题时的表情，以及抬眼看过来的眼神。
明明赵沨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表情都没有变化，却总是会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严心发现，赵沨和离职了的那位老李很不一样。
老李贪便宜爱享受，有好处他不会放过，但如果要干活他会直接撂挑子，把事情丢给下面人去做。
老李当公司总经理，那生活，简直跟提前退休没区别。
所以在老李的带领下，整个公司都处于虚假的忙碌中。
光看见员工们都在干活，加班也有，考核也做，但就是不出成绩。
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在摸鱼，只有少数几个冤大头在做实事。
而这个赵沨就不一样了，喜怒不形于色不说，还格外的敏锐。
哪里没做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并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以及原因。
每次严心进赵沨办公室前都要在门口做一番心理建设，她是真的有些怕这个男人，怕他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
但这些话无法与旁人说，尤其是同一个公司任职的同事。
所以严心犹豫半晌，最后只能委婉提醒他们做事要小心些，赵沨这人挺不一般的。
杨柯哈哈一笑，觉得严心有些神神叨叨的。
而靳明却闻言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
片刻休息，接下来还要继续忙碌。
分组后所有人的工位都做了调整，靳明和杨柯还在一个组里，只是从原来的相邻变成面对面，中间隔了个板，很影响他们凑在一块说闲话。
组里其余人中，两个是干了三四年的熟手，还有两个女孩是去年刚招进来的，算是新人。
才刚担任组长几天，靳明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厌烦。
本来就因为赵沨上任三把火，手里的工作翻了一倍，根本无暇他顾，还得带两个新人。
王晓还好，曾经在上一家公司有过两年的工作经验，基本上只要把工作交代下去，总能给出结果。
而苏悦悦则不行，刚毕业年纪还小，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到工作上。
而且苏悦悦这个小姑娘，脑子里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想法，听着有趣，却无关工作。
在工作能力上与王晓差的不是一点，做事也不如王晓踏实。
就比如很基本的策划案，靳明只需要对王晓提出基本要求以及想要的效果，便不用再管。
但同样的事在苏悦悦那里，却要请教他很多次，靳明每次都耐心回答，然后在心里叹气。
有时心里想干脆不要分配工作给他们，他自己全做了算了，省的费口舌。
杨柯也注意到靳明这两天几乎忙的脚不沾地，会主动分担很多事情。
他甚至不用靳明开口，便已经主动和组里所有人打成了一片，为靳明减轻了沟通上的烦恼。
“杨哥……”苏悦悦一边拿出散粉补妆，一边说:
“咱们晚上真的要和赵总一起去谈合作吗，这项目我怎么没听过呢？”
杨柯正不知道第几次检查今晚要用的文件，瞥了靳明一眼，见他对着电脑眼也不抬，便说:
“这项目本来搁置很久了，还是老李在的那会儿谈的，因为点儿原因一直没签合同，最近被赵总翻出来了，说还是要再争取一下。”
苏悦悦语气平平的“哦”了声。
周围人都在忙活，她负责的部分已经弄完了，这会儿无事可做，便想和别人说点闲话。
她环顾一周，视线落在靳明脸上，她发现自己不论多少次看这张脸，都会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靳明这人实在是长得太养眼了，脸好看不说，还又高又瘦的，像网上的小鲜肉一样。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察觉出对方眼里隐藏的不耐。
就是可惜性格太冷了，她撑着下巴想，要是靳明性格再开朗一点，她可以斗胆试着追一下。
而靳明那边耐心几乎快要耗尽了。
赵沨像是故意要折腾人，自己拼不说，连带着全公司的人都要像上了发条般的配合他。
就光昨天一天就开了不知道多少会，早上开会做汇报，下午就要求整改，晚上继续汇报整改结果，第二天更是变态的要求给出持续改进计划。
其余两个组长怎么样靳明不知道，但他快要崩溃了。
他不仅要和其余部门开大会，散会后还得在组内开他们的内部会议，把会议内容说给组员听，再分发工作，好应对上面的检查。
本来就已经够忙的了，严心又突然告诉他，赵沨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烂尾的项目，让他们重新起草方案，晚上约烂尾项目的甲方再谈一下。
“哎呦喂姐姐，这破玩意儿早八百年不就已经决定放弃了吗，怎么又给提起来了？”
杨柯叫苦不迭，又没法把气发在严心身上，贫着嘴的抱怨。
严心扶着额头，整个人也累的够呛，回嘴的力气都没了，甩甩手说:
“别废话了赶紧做吧，今儿晚上就要上战场了，没合同怎么行……”
她停了停，压低声音说:“再说赵总交代了，等忙过这一阵要给咱们加薪呢。”
杨柯配合着也放轻了音量说:“真的假的？可别跟以前那老李似的，光听声不见响。”
严心给了他个肯定的眼神，“反正我觉得这位赵总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做答应了不兑现的事儿，其余的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便走了。
直到严心上楼，苏悦悦才切了声，小声说:
“谁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她就是老总派来监视我们的呢？”
这话听着有些针对性，周围人都没有接她的话。
王晓自始至终都在忙自己的事儿，压根没显露任何情绪。
而杨柯则在听她说严心后，眼神冷下来。
等苏悦悦察觉到气氛的僵硬，才惊觉自己多嘴，懊恼地看向组长的位置，却骤然一惊。
靳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有多久。
她一边唾弃自己口无遮拦，一边挺直坐正，先是害怕地眨了眨眼，随后主动道歉:
“对不起组长，我不该背后议论领导。”
语气还挺软，不像真心知错的样子。
而这边靳明漆黑的眼没有映出一点光彩，如一口深沉的井，让人无法琢磨。
他没有教训苏悦悦，也没有说什么下不为例的话，只“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工作。
如果杨柯还和他处于相邻的位置，此时一定会靠过来和他说小话，感叹真是时代变了。
年轻人整顿职场原来不是虚传，跟他们比，咱们这些老古董表面闷头干活，背后交流公司关系谱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但杨柯现在不坐他旁边，且严心被说了，他也没心情开玩笑。
而靳明的想法更简单。
他现在无比确认，自己确实是不喜欢如今的工作状态，他一点都不适合当组长。
哪怕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个不小的机会。
但对于靳明来说，活着就行，他在事业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
毕竟他孤家寡人，没结婚没房子，不需要还乱七八糟的贷款。
比起虚无缥缈的大饼，他更想让自己活的舒坦些。
所以啊，当组长带组员什么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更没有替别人带刚入职的小孩的心思。
他已经想好了，他要辞职。
老子不干了！
辞职信他都写好了，管你赵沨到底要干什么，他都不奉陪了。
拜拜了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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