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会儿,冯越看慕怀昙的眼神越发不善。
慕怀昙忙装作乖巧模样,扑了上去,抱住冯越手臂,想要安抚他。但不知她按到了哪里,冯越又惨叫出声。
慕怀昙一时尴尬得笑也笑不出来,她发现自己按到的正是冯越中箭之处。如今这情况,恐怕再怎么装温柔小意,也挽救不回来了吧......
“贱女人!”冯越几乎是咆哮出声。他手臂上的伤口被慕怀昙一按,血又汩汩涌出来,为了不让干涸后的血粘黏住伤口,冯越索性撕掉了那半截袖子。
慕怀昙正暗戳戳地往外挪,想离这个疯男人远点。
却不料此举被冯越发现。“啪”的一声,一片沾着浓烈血腥气的布料被甩在她脸上,布料滑落下来,慕怀昙半张脸也被鲜血染得斑驳。
她还没睁开眼,耳边又是一阵愤怒咆哮:“躲什么躲?连伺候人都不会,要你有什么用!”
冯越接着骂:“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和那姜启弦真是一般货色!”
慕怀昙愣住,她一时没想起来姜启弦是谁。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不记得他了?”
冯越也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竟引来如此精彩的结局。
“哈哈哈——”冯越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状若癫狂。
慕怀昙觉得,他大抵是犯了病。
“不对。”冯越笑着笑着,突然停下来。他回头望向慕怀昙,眼神阴鸷,“你怎么会不记得他,呵......”
“你恐怕日日夜夜都在思恋他。”冯越笃定道。他捏住慕怀昙下巴,逼她抬起头,“真是拙劣的演技,以为我会信吗?”
慕怀昙真是无语至极,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多说多错,她懒得搭话。
“说话啊!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慕怀昙的沉默非但没有人冯越息怒,反而激起了他心底更深的怒意。
身为男人,冯越最见不得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有别人。哪怕,这个女人是他强抢过来......
慕怀昙突然想起来,那个什么姜启弦,不就是慕皎皎前夫吗?
她看着眼前发疯的冯越,似乎有些理解他的愤怒。毕竟有些人,总会用愤怒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慕怀昙嘴角绽出一抹浅笑,在血色的映衬下,她那张脸更加耀目,像蛊惑人心的女妖。
她的手轻轻抚上冯越侧脸,她的身体没有一寸不美,就连手指也如上好的羊脂玉,温润细软。
冯越看得眼都直了,先前堆积的怒意在这瞬间全然崩塌。鼻尖环绕着女子清香,他的心也软了半截。
“主上何必妄自菲薄,拿自己与那个绣花枕头比?”慕怀昙轻声道:“主上在外征战,将大片疆土收入囊中,还练就一副好体魄,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那姜启弦在干什么?文弱书生一个,躺在祖辈留下的家业上不思进取。我早看腻了他。”
冯越偏就是吃慕怀昙这一套,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来。但毕竟先前发过火,他一时还摆着架子。
“哎呦!这血怎得如此吓人!”慕怀昙摸上冯越手臂,又触电般松开,像是被吓了一跳。
她忙扯了块布料,要给冯越包扎,嘴上还提醒:“妾手笨,可能会有些疼......”
“小伤,算不得什么。”冯越巴不得在慕怀昙面前展现出他的英勇气概,他大手一挥,豪放道:“夫人尽管撒开手去做。”
慕怀昙就等冯越这话。她温柔一笑,而后将布缠上去,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劲儿。
冯越顿时脸色剧变,忍不住痛呼一声,又看见慕怀昙懵然神色,顿时止住声。
他疼得脸色惨白,手臂发抖。偏偏慕怀昙还在磨蹭,缠好了又松开,末了还来了句:“妾还是弄不好,快些叫军医来吧。”
“不用......”冯越的话没说完,便听见慕怀昙在大声呼喊:
“将军受了重伤,叫军医来——!”
正片军营因这个呼喊声,瞬间变得乱哄哄。在一片混乱之下,冯越被军医围住,慕怀昙假装慰问一番后,成功溜走。
她才走出军帐,就变了一副脸色,那脸色比死了男人都难看。慕怀昙垂着头,心里不停咒骂冯越赶紧去死。
她边走,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当发现留给冯越活着的日子已经不多后,慕怀昙又笑开了颜。
“夫人看起来很开心。”身侧冷不丁响起一道男声,慕怀昙忙敛住笑意。
她抬起头,发觉出声的人竟是高长柳。
“军师是有事找我?”慕怀昙肃正面容,向他行礼。
高长柳身体微微侧开,笑道:“可受不得夫人的礼。夫人唤在下秉烟便是。”
“知道了,高秉烟。”慕怀昙算是看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名字很是满意,不然也不会逢人便强调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远远地看见夫人面上似有血迹,瞧着便令人胆颤。”高长柳说着,还拿手抚了抚胸口,像是真被吓到了。
慕怀昙拿袖子揩了下脸,但血迹很难擦干净。她抬眼,面前高长柳神色平静,眼里还含着他那一惯的柔和笑意,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被血迹吓到。
慕怀昙也是纳闷,这人究竟是来干嘛的?
正在她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高长柳忽然开口:“本来是想着刚好手里拿了伤药,夫人也能用得上。不过走近来看,夫人并没有受伤,秉烟便安心了。”
“山霭还在帐中等我,就先告辞了,夫人请恕在下怠慢。”说完,高长柳也不走,似乎还在等慕怀昙表态。
慕怀昙听得云里雾里,“谁要用伤药?”
高长柳笑眯眯地看着她。
“魏云受伤了?”慕怀昙话说出口,便觉不妥,下意识用手捂住嘴。
高长柳眼底笑意更深,“看来夫人也想去探望山霭,得您这般贵人的挂念,这是山霭的福气。”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趁着慕怀昙没反应过来,一股脑塞给她。
“只可惜在下军务缠身,无法与夫人一起前去探望,让夫人受累了。”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要......”慕怀昙话没说完,眼前那个身影便消失不见。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
慕怀昙只得认命地往魏云那里走,她响破脑袋也想不出,高长柳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魏云为什么会受伤呢?慕怀昙满腹思绪地拍响了魏云的帐帘,听见里面说“进来”,她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尘不染的房间里,被随意搭在椅背上的那堆衣物格外显眼。布料是黑色,看不出染了多少血。
但有血珠像红玛瑙珠子般,自上而下从木头上滚落,留下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慕怀昙快步上前,捏了一把衣物,湿透了。
顺着地上滴落的血迹,慕怀昙视线向右,终于看见持着蜡烛,站在衣箱前的魏云。
魏云背对她站着,上半身未着一物,线条好看的肩背在暖黄烛光下若隐若现。随着手臂的动作,肌肉微微起伏。
他散了头发,不再装扮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温和许久。长发被捞起置于身前,腰背整片肌肤裸/露出来,宽肩窄腰的身材几乎完美,却让人生不出任何旖旎心思。
只因那上面遍布着伤痕,一道又一道鞭子打过的痕迹,压在背上,深可见骨。有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结了层薄薄的血痂;但更多的伤痕,还在往外渗着血。
没来由地,慕怀昙心里泛起一阵酸意。
“把药放下就好,辛苦你跑一趟。”魏云边找衣物边道,语气轻描淡写,好似受伤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秉烟?”见身后那人不说话,魏云疑惑问。
慕怀昙将伤药掏出来,摆到桌子上。回了句:“是我。”
魏云拿东西的动作瞬间僵住。少了衣物的遮挡,慕怀昙能明显看见,他的呼吸剧烈起伏了数次。
但很快便平息下来。魏云抖开手上崭新的衣物,竟似要直接盖在身上。
“你这样,待会儿布料和伤口粘上了,扯也扯不下来。”慕怀昙的声音及时响起。
“我什么也没看见。”说完,她欲盖弥彰地闭上眼。
帐子里安静了许久,安静到慕怀昙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看不见,也不知道魏云有没有转过身,发现她的“诚意”。
慕怀昙等得有些心急,眼前一片黑暗,很让人没有安全感,她开始后悔闭上眼睛。
见那人还没有声音,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慎绊倒椅子,就连自己也险些摔倒在地。
耳边传来一阵浅浅的笑声。
眼前似乎多出丝光亮。慕怀昙疑惑地睁开眼,发现魏云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他手臂微微伸向前,似乎是想将她扶住。
见慕怀昙看过来,魏云道:“夫人不是说,要闭上眼?”
慕怀昙以为魏云是在戏谑自己,顿时有几分气恼,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货色,还装得那么端方持正。
她正要讥讽几句,却被魏云抢先堵了回去。那人面露惭愧,“夫人不必对自己如此严苛,本是山霭冒犯了您,让您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慕怀昙愣道。
魏云脸色微凝,“污血和男子的身体,本就是世上最污浊的东西。”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慕怀昙被他逗笑。
魏云将蜡烛放在桌上,背对着慕怀昙,声音略显沉闷,“男子追求魁梧体魄,却是为了行残暴掠夺之事,害人害己,搅得世道浑浊。”
他研究完伤药,想起背上血迹未干,便随手捞起脏衣服,潦草地擦了上去。
“慢着!”慕怀昙急得抱住他手臂,“你真是不怕感染,不好好处理伤口会要人命的!”
察觉到手臂正包裹在一片柔软中,还有阵阵暖意传来。魏云脸上顿时变得空白,就连手上的药罐落到了桌子上,也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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