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心疼就该去看大夫!”
慕怀昙跟孙焘掰扯半天,也没个结果,她烦得要命。
孙焘趴在地上,怀中紧紧搂着他的宝贝钱匣子,他不敢再呼“心疼”,但脸上那两行鼻涕两行泪,深深揭示了他心中所想。
慕怀昙没工夫再跟他讲道理,索性一脚踩上钱匣子,直接抢了过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一边躲着孙焘,一边从钱匣中掏银子,“你放心,我只拿你欠的,一分都不多拿。”
孙焘是个守财奴,分明金银装了满匣,却仍赖着帐不肯还。
“十两......”慕怀昙喃喃:“十两是多少来着?”她竟然忘了自己对古代的货币一点儿都不了解。
为求严谨,她正想找个秤量一量。但此时,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告诉她,没时间耽误了。
“大少爷,法事已经结束,老爷和夫人唤您去前厅呢。”
门外小厮在催,孙焘被慕怀昙紧盯着,也不敢出声。
那小厮也是个话唠,见孙焘不应答,便自顾自地说起来:“少爷,您说三姨娘真的是被鬼魅上身吗?她前几日表现得疯疯癫癫,今日一做法事,竟全好了!”
“害,不过好了也没用,我们都见过她那疯癫样子,听说老爷打算把她打发到别院,估计是一辈子回不了京城喽。”
“这老话说得没错,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容易起乱子......”小厮感叹着,忽见面前的门被摔开。
“闭嘴!”孙焘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撒,“三姨娘怎么样关我屁事!倒是那清虚观,就是一群晦气的,到哪哪就没好事。”
小厮忙上来捂他的嘴,“少爷,这可不兴说!毕竟就连皇帝......”他不敢再说下去,妄议帝王事,他还要不要命了?
-
天才蒙蒙亮,锦纹就摇醒了慕怀昙。
今日要赴宴,她不敢出半点差池。更何况......
“我得了消息,说是王尚书对这满月宴很是重视,还请了清虚观来为他幼子做科仪,多半三皇子也会来。”锦纹附在慕怀昙耳边道。
慕怀昙本睡眼惺忪,闻言一下睁圆了眼,她正要开口,却先被镜子里的美人晃得愣了愣神。
那一整套头面配合得相得益彰,材质大多是珍珠与玉石,还有流光溢彩的螺钿。
慕怀昙身上穿的衣裳,也是锦纹为配这套头面特意挑的,花光了她们的六两银子。
锦纹拿起围髻,绕着发髻固定好,一串串玛瑙珠子自然垂落在鬓旁,随着动作微微摇动,珠串剔透,衬得人肌肤莹白。
“走吧小姐,这回一定要赶在华夫人之前到。”装扮完毕,锦纹大功告成地拍拍手。
慕怀昙随着她的话站起来,一时间忘了自己先前想说什么。
她脚步轻移,淡淡烟霞色的裙摆绽开,好似轻云从山间袅袅飘来。若此时从旁吹来一阵风,那世上便大概会多出一个仙。
好像不太会走路了。慕怀昙脑子里只有这个煞风景的念头。
“快走快走。”锦纹催促着,她已经收拾好出行的小袋了。
“哎,等等!”慕怀昙忽然想起什么,开始在柜中翻找起来。
她捡了些轻便武器塞在身上,任谁也想象不到,一身柔软绸缎下,是削发断铁的利器。
“这是什么?”慕怀昙捧着个护臂样的奇怪东西,有些纳闷。
锦纹对她这堆宝贝如数家珍,一眼便瞧出,“阎罗三柱香啊,小姐你这都忘了?当时可是花重金买来的。”她一想起花的那些银子,心就在滴血。
我点高香敬阎王,求尔有去无回命来偿。
慕怀昙的记忆一下被勾起。这暗器操作简单,绑在手臂上后,只需触动机关便可弹射出暗箭。它号称鬼影无踪,十步之内凡发射必命中。箭上涂有剧毒,见血封喉。可惜只能发三枚暗箭,用完及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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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马车朝尚书府驶去。
慕怀昙端坐在位置上,背挺得笔直,大气也不敢出。
她面前有道目光,时不时就扫过来,锐利得吓人。慕怀昙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得罪了华夫人。
那道目光终于望向别处,慕怀昙的视线缓缓往上移,价值不菲的香云纱布料,将面前人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
高领竖起,手拢在宽大袖子里,除了脸之外,一丝肌肤都看不见。
天气已经开始转热,华夫人包得这样严实,难道不觉得闷吗?
“怀昙。”
分明很亲昵的称呼,说话人语气却依旧冰冷。慕怀昙忙挪开视线,以为又要挨骂。
“这头面倒是与你相配,以后就放你那里了。”
慕怀昙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华夫人是要把首饰送给自己,她没推辞,忙道了谢。
她心里奇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怀霜本来一直盯着飘荡车帘看,问言扭过头,往慕怀昙头上瞟了眼。但没有说话。
马车外,喜气洋洋的贺喜声越来越近。来贺喜的大多是家里男主人,但慕怀昙至今没见过慕文秋。
华夫人携着家仆下车,成为前厅唯一一个女人。
王尚书年过半百,长得富态,见华夫人过来,他挺着肚子小跑着过来,比对其他人还热情。
许是总板着脸,华夫人此时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前段时间那桩案子,正到要紧关头,老爷实在抽不开身,我这个妇道人家也只好觍着脸来......”
慕怀昙知道那事,是桩贪污案,牵连了数百名官员,其中还有朝廷重官,很不好叛。
为了不影响判决结果,都察院和大理寺的几位大人几乎是被半关起来,免得他们受贿赂。
“害,您这说的什么话?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快坐快坐,一路上别受着累了。”
王尚书扭头吩咐家仆:“愣着干什么?上热茶啊!”他对华夫人几乎可以说是殷勤。
华夫人在前厅坐下,其余人一见了她,都忙不迭跑过来攀谈。华夫人被拱在这群人中间,是个肉眼可见的香饽饽。
这很反常,慕怀昙觉得。比如现在,锦纹要带着她绕去后院,女人们都聚在那里,中间有屏风隔开,男女互不相见。
慕怀昙前脚正要下马车,后脚就听见家仆传:“清虚观到——”
她的动作顿住,对面一老两少正朝她这边走来。道士出门用什么马车,从来都是两条腿。
慕家的马车谁都认得,清虚观道士长什么样大家也都认得。人们连寒暄都顾不上,视线全在明里暗里往这边瞟。
那事究竟传到多少人耳朵里了!慕怀昙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她半个身子探出来,此时也不好缩回去,否则就太过欲盖弥彰。
“哟,这是自己都觉得丢脸,不敢见人了?”青葙在马车外等慕怀霜,边看戏。
慕怀昙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扭头质问青黛:“这是慕府的丫鬟对主子说话的态度?”
青黛没想到她会发难,闻言愣了愣,见那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丝毫不放松,青黛说:“该罚。”
慕怀昙知道她会去做。
“嚯!那慕家大姑娘好大的脾气!” 莫维艰看得啧啧称奇。
他们一行人明面上装不认识慕怀昙,隔着老远就绕开,实则余光一直在她周围打量。
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人,雪肤乌发,身量修长,纤细脖颈像鹤一样优雅。
“这......”莫维艰转头拍了拍白瑾的肩,“师兄帮你看了,你小子也不算亏。那姑娘长得跟壁画上神妃仙子似的。”
白瑾浑然懒得搭理他,见莫维艰唠叨个不停,他索性绕到贞虚道人另一侧,把莫维艰隔开。
贞虚道人是他们的师父,也是清虚观的观主,曾被帝王授紫袍,紫袍是道士的最高级别。如今的国师与他是师兄弟。
见莫维艰那副德行,贞虚道人也不直接骂,只问他:“前些日子传的‘相术’,你学会了吗?”
莫维艰哪敢说不会,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贞虚道人又问:“用相术察人,表里如一,可你为何会得出前后两种相反的结论呀?”
莫维艰哑然,他能说自己并没有用上相术,就跟慕怀昙打了个照面,听到那三言两语,便开始给人定善恶......
无需贞虚道人再提醒下去,莫维艰垂着头,说:“师父,徒弟错了。”
贞虚道人扶着长须笑道:“你们在为师身边学的那些个法子啊,归根到底只为着一件事——破虚观真。”
“人也好,妖鬼也好,只要它‘真’了,就没有什么好稀奇,什么妄念、惧怕,也净都不存在。”
“谨遵师父教诲。”白瑾一直抱着桃木剑,沉默地站在一边,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清虚观这次来是轻装便行,只来了三人不说,做法事用的香炉和礼器也都没带。
白瑾只带了他那柄桃木剑,而莫维艰身上,也只挎了个布袋。
但只有这师徒三人自己清楚,他们这次是真的来办正事的。
贞虚道人拍了拍莫维艰的布袋,那里面装的全是符箓和朱砂。“你师弟脚伤未愈,帮衬着些。”
白瑾走路的姿势的确有些跛,但他上身仪态太好,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莫维艰想说,谁帮衬谁还不一定呢。这天底下能让师弟受伤的,慕家大姑娘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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