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宋知在接了那通电话后,火速赶回警局。
证人名叫柳成才,是江城三中的学生,天生话多好动,跟谁当同桌就跟谁唠嗑,无论是多内向的人,他都聊得来。
于是,班主任无奈地将他调到最后排的“王座”。
——跟垃圾桶当同桌。
没人跟他说话,甚至班主任为了防他,还将前后两排的距离隔了老远,没办法,他就只好盯着窗外解闷。
昨天却意外看到了在天台的许知安。
许知安坠楼后,他是第一个跑下去的人,亲眼目睹了尸体的惨状,这事对他冲击很大,当时警察挨个询问时,他都拼凑不出个完整话来。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居然又阴差阳错地见到了杀害吴怀峰的凶手。
......
警察局,审讯室内。
负责问询的除了宋知,还有个年轻警察,名叫郭铭轩,刚从大学毕业。
“你是说许知安独自上了天台?”宋知皱眉。
柳成才肯定道:“嗯,就他一个人。”
“然后呢?”宋知敲了敲笔说。
“他在那儿呆了十几分钟,像是在等什么人。”柳成才回想几秒,“他好像很着急,不停地转来转去。”
“不一会儿,他站在门口,情绪激动地对门里的人说些什么,手舞足蹈的。”柳成才忍不住比划了一下。
“他在对谁说?”宋知说。
“我没看见,不过当时阳光开始偏移,那个人的影子照在墙壁上,我只能看见半个身形,是个男人,脑袋圆溜溜的。”
柳成才猜测:“看起来像是没有头发,要么就是留了个寸头。”
“再后来,老师开始点名答题,我就没看了,之后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说完,柳成才低头,双手狠狠搓了下脸。
柳成才总忍不住自责,如果当时自己继续看下去,发现异常,第一时间报告老师,许知安是不是就不会死。
“好,那你再说说昨晚的事吧。”宋知点了点头,笔下不停地记录。
说来也倒霉,柳成才是个住宿生,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事发突然,警察虽然封锁了现场,但考虑到没家回的学生,还是破例让他们多呆了一晚。
柳成才的内心饱受折磨,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让他睡不着觉,可能是晚上喝多了凉水,他肚子里一顿翻涌,只好拿着伞跑出去上厕所。
江城三中的所有宿舍楼都没有厕所,学生们只能在宿舍楼外上公厕,公厕的坑位数量不够,常常需要排队,几乎每一届学生都怨声载道。
甚至上上届的学霸们商量好,齐刷刷在优秀学生荣誉榜的个人寄语写上:校长,给宿舍楼修厕所!!
无奈,校长只好作出回应:宿舍楼是老建筑,没有下水道系统,并且电路复杂,无法整改。
自此,学生们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老老实实地使用公厕。
“差不多凌晨1点的时候,我出了宿舍,昨晚下了很大的雨,我打着伞,闷头跑进厕所。”柳成才开始回想。
“我去了最里面的隔间,脱了裤子才刚蹲下,突然!!!”柳成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冷颤,“有人进来了,他嘴里哼着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感觉心里毛毛的,不敢发出动静,可是那个人没有上厕所,进来就洗手,洗了快十多分钟!我蹲得腿都麻了!”柳成才愤慨。
“哼歌?他在唱什么?”宋知拧眉。
“我也不听懂他唱的什么,不过,听腔调像是在唱戏曲。”柳成才开口,试图模拟戏曲的音调:“啊~啊~啊~啊~”
无奈他五音不全,调子哼得怪模怪样的。
宋知耐心听了一会,实在是受不了,连忙阻止:“好了,你别唱了,继续说。”
“咳咳~”柳成才清了清嗓子,“我当时觉得很奇怪,这个点怎么会有人专门跑来厕所洗手洗这么久的,更何况外面还下着暴雨,然后我就悄悄隔着门缝偷看。”
“我看见那个人穿着黑色雨衣,他赤脚踩在地板上,手里拿着双雨靴,在洗手池里不断冲洗粘在鞋上的泥巴。”
“不知道为什么,他洗着洗着突然就很生气的样子,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一把刀,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嚷嚷着,“别缠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柳成才哭丧着脸:“像个神经病一样!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我就只好一直等啊等,终于等到他洗完走人,我刚提起裤子准备出去,没想到他又调头回来了,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发现我了。”柳成才心有余悸。
“结果他刚刚是去拿拖把,他把自己踩过的地方都利索地拖了个遍,拖完就又走了。”
柳成才一脸无奈:”我怕他回来,又怕他守在门口,就硬生生在隔间等到天亮,有人来上厕所时,我才出去。”
公厕的环境并不好,磁砖老旧泛黄,墙面掉灰,犄角旮旯处还有青苔,更何况当天还下了暴雨,地上的脚印多了去了,完全没有必要打扫。
除非,他有职业病。
宋知皱眉,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点了点,继续问:“那个人长什么样?”
“我没看清,不过他应该年纪挺大的。”柳成才站起来,把手比在自己的耳朵处,“他差不多长这么高,还有点驼背。”
“还有别的什么特征吗?”宋知继续问。
柳成才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他的左手好像总是一抖一抖的。”
宋知惊讶地挑了挑眉,将这个细节记下。
“其它的就没了。”柳成才紧张搓了搓手,问道:“警察姐姐,什么时候能把他抓住啊,我好害怕...”
宋知笑了笑:“放心,有了样貌特征,应该很快就能捉拿归案。”
呼~
宋知心里绷着的弦,终于可以缓缓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凶手大概的样子,推测年龄应该在40到50岁之间,身高目测差不多167cm,有点驼背,爱好戏曲,熟悉学校里清洁工具的摆放,左手总会不自觉地发抖。
学校里刚好就有一个符合特征的人——清洁工冯余祥。
先查查他吧。
如果搜到确凿的证据,吴怀峰遇害案就可以结案了。
询问结束,宋知整理桌上的笔记,她像是想起什么,抬头对身旁一直没有开口的郭铭轩说,“你还没吃早饭吧,带这孩子一起去吃,我请客。”
柳成才的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这可怜孩子被吓惨了,身边也没个大人陪着。
郭铭轩爽朗一笑:“好嘞!”
“啊?我...我不饿......”柳成才下意识地拒绝,他有点无所适从。
郭铭轩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小子,快谢谢宋队!”
“谢...谢谢姐姐。”柳成才挠了挠头,脸上浮起一抹微红。
宋知一笑:“嗯,去吧。”
等两人走后,宋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准备去招呼其他同事查证。
就在这时。
有人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嘴里嚷嚷:“宋队!午阳河附近发生凶杀案,死了两个人!凶手有枪!”
宋知两眼一黑。
……
二十分钟后,宋知风驰电掣地赶到案发现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陈溺将之前跟其他民警描述的过程对着宋知又说了一遍。
“嗯。”宋知微微点头。
她看着手里的口录笔记,陈溺说的和之前问询的内容大差不差。
不过。
“你们怎么会大早上来这边?”宋知疑惑。
陈溺将手机掏了出来,把短信内容展示给她看:"班主任给我发了短信,他让我去学校,我看到学校好像又封锁了,就想从河道绕过去看看。"
"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大胆。"宋知看完,她将手机还给陈溺,表情严肃,“特别是不要和凶手对抗,遇到这种事要第一时间报警。”
陈溺被说得一愣:“好的。”
“对了,宋警官...”陈溺将兜里的纸条给了宋知,“我找到一些线索,不知道这些对查案有没有帮助。”
宋知一手接过。
她看着纸条,嘴里下意识地念了出来:“Witness me.”(见证我)
“啧。”宋知不爽地嘴角一撇
这些纸条她们从七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搜寻到很多,凶手几乎每犯下一案,就会留下这种纸条。
这是凶手对他们的挑衅。
“你从哪里找到的?”宋知将纸条夹在笔记里,虽然这种纸条收集到很多,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一栋废弃的自建房里,昨天......”陈溺将自己如何取得纸条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
宋知听得头大,她微微皱眉:“你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就不怕家人担心吗?!”
陈溺没有接话,表情讽刺。
“更何况,你的朋友们也会担心你。”宋知柔和语气,她突然想起陈溺是一个人住,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
陈溺轻轻“嗯”了一声,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拉开羽绒服外套,从内袋里掏出一本书。
“许知安还让万淮给了我一本书。”说话间,她重复之前翻阅的动作,表演给宋知看。
“01123584321345589144。”
陈溺嘴里念着不同页面飞速翻动的数字,既然自己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如交给警方调查。
宋知凝神专注,她用笔将数字快速记录下来,还没等她说什么。
陈溺提前说了出口:“万淮说是在顶峰网吧门口给他的,时间是昨天早上九点左右。”
“嗯。”宋知将时间地点写下,她看着数字陷入沉思。
突然,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她们背后响起。
“这是斐波那契数列。”罗扶虚指着笔记上的数字,由于通宵排查资料,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精神萎靡不振。
“罗哥!”宋知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罗扶能这么快就赶到案发现场。
要知道这桩悬案可是横跨了七年的时间,期间产生的档案和线索多得数不胜数,更何况凶手还故意制造了许多假消息来迷惑视线。
“上面派人过来增援了,估计下午就会到。”罗扶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宋知不由得松了口气,现在的人手是真不够用,她都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
罗扶十分自然地伸手要走宋知的口录笔记:"局长让你去警局一趟,这里我来接手。”
他接着说:“冯余祥也被抓住了,当时他正要坐大巴出城,凶手十有**就是他,老周和小郭现在去他家里查证了。”
冯余祥?学校里的那个清洁工?!
陈溺诧异,她见过这人一面,也听吴怀峰嘴里抱怨过,说他贪得无厌,为人低劣,言语间用词非常低俗。
“那个...是学校的清洁工冯余祥吗?”陈溺小声地问了一嘴。
罗扶垂眸看了眼陈溺说:“对了,把她也带上,冯余祥指定要见她。”
熬夜真是会让人变迟钝,他差点就忘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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