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斯特嘴角一抽。诺亚虚弱地笑了笑：“可以。”
说话间血色氤氲，“公爵”又一次出现，达斯特拔出蛇杖指着男人打出一道暴击。
林希绷紧的身体松下来，双手抱胸。男人侧身躲过，环顾四周，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沉下脸来：“这是怎么回事？诺亚，达斯特，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二人不为所动，诺亚眼中满是戒备，达斯特更是挥舞着蛇杖就是又一记暴击，来人终于失去耐性，挥手给他打了回去，冷峻如山的面容微现怒意：“达斯特·加西亚，袭击高阶血族以下犯上，你是想蹲公会地牢吗？”
虽是警告，男人的语调却是漫不经心。看得出来作为上位者他压根没把两人放在眼里，但又对莫名其妙受到攻击有些恼火。
两个执事面面相觑，怀疑求证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林希身上，他一惊诧：“看我干什么。他身上又没有黑雾。”
经一提醒，俩人才反应过来，达斯特没说话，诺亚一脸歉意：“大人，刚才有人冒充您想要套取第三份告示的线索，不过一无所获，我们与他交手，要不是这位先生恐怕凶多吉少。”
“那怪物刚走您就过来，我们……难免有些应激。”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
“跟半年前杀人案证人描述的那团血雾吻合，应是一人所为。”达斯特收起蛇杖。
“你们两人联手差点落败？”
诺亚惭愧低头，达斯特却道：“此人精通变化之术，实力高到能使魂灵化作实体，血族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公爵有听说过吗？”
男人没有回答，但脸上愈发冷峻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是很美丽。
“这位先生。”帕特尔瞥见一旁放在桌子上的名册，念出名字：“林希·费尔南德斯。”在看到种族一栏上，达斯特着重标记了一个星号，语调微微上扬：“白魔法师？”
林希盯了一会儿男人胸前的铭牌，微笑：“亚瑟·帕特尔公爵，久仰大名。”
“刚才你救了我们公会的两位执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留在执法公会？”
“就你身边两位执事提出的条件而言，我没什么兴趣。”帕特尔眉毛微挑，很少有人拒绝他：“公会所有有关白魔法师的资源任你调用还不够？”
“不够。”
帕特尔眯起眼睛。来执法公会要这要那的人多了去，不代表他什么要求都答应。
林希任他打量，末了只听他叹道：“林希先生，太过贪心执法公会便给不起你什么了。”
“我要的东西在你们力所能及范围之内。”
帕特尔：“你说。”
林希：“索罗通用币我要三倍。至于圣水十字架血袋什么的，你们自个儿留着吧。”
帕特尔微微错愕：“就这样？”
林希：“就这样。”
“真的？”公爵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林希加重语气：“真的。”
顺便表情严肃地补了句：“我相信为人民服务带来的成就感一定是我从这份工作中得到的最宝贵的财富。”
“诺亚，拟契。”
“现在？”诺亚看到顶头上司两眼放光，公爵一向最注重公会形象，契约有专门的烫金纸张拟定，他得去办公室拿。
“林希先生，请跟我到办公室。”
帕特尔大手一挥：“不用。”刺啦从一旁的记录本上撕下一张没用过的纸：“就这个，简单写。趁我在这儿。现场签。”
帕特尔公爵潇洒利落签完，跟林希握个手走人了。一旁的诺亚执事忍不住道：“林希先生，你很缺钱？”
别说三倍，以公会的工资水平跟外面招揽人才的各皇室、贵族相比，就是十倍的也未必能请来这样一位白魔法师。
林希低头看自己：“我看上去很有钱？”
诺亚刚准备点头。
突然外面闯进来一个人，正是先前出去的老哥，此刻他顶着青紫交错的脸，头上还扣着冒热气的饭，怒气冲冲跑进来，见到林希便脱下鞋像丢手榴弹一样精准投射：“小兔崽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林希一边躲过鞋拔子，一边叹道：“虽然我穷，但奈何气质太好。”
诺亚上前拦住男人：“有话好说。”
男人对眼前穿制服的人有所忌惮，只能望着躲在他后面的林希气急败坏道：“好什么好！他个小王八蛋骗我跟人领衣服，走到那人跟前我连肩膀都没碰着就被打飞出去，让开！让他给我赔钱！”
诺亚对他身上的味道也是退避三尺，但他的修养不允许他露出嫌弃的表情，达斯特早就捂住了鼻子。这时林希从背后探出头来，指着诺亚道：“他欠我钱，找他要！”
“要什么要，”达斯特皱眉，转头又对男人道：“再胡闹钱没有，我还免费请你吃牢饭。”
他用手猛扇眼前的空气：“臭死了！”
血族的五感比人类要敏锐得多，一点点味道在他们鼻子里能被放大无数倍。
男人一听立即躺地上开始哀嚎：“丧良心的狗屁公会！仗着有钱有势欺负无依无靠的乞丐！不仅打翻我的吃食还揍了我一顿！有本事你们来，打死我我死不瞑目，一定化成恶灵回来找你们索命！”
八百年前的反派烂台词还拿出来说，敢不敢认真威胁一点？
外面还有陆陆续续来排队的人们，见男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纷纷露出恐惧的表情，尤其门没关，从门外往里看到屋内一片狼藉更加害怕，议论纷纷，“公会的执事打人了。”“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现在看到了吧。”“哎，别进去，没看人家在里面讨说法呢吗。”
诺亚显然没怎么遇见过这样的地痞流氓，达斯特可能遇见过但处理方式不会太友好，思虑再三，林希伸出一只手：“且慢！”
男人动作顿住。
林希探出头：“刚才我说没钱的确是骗你……”男人暴起：“找打你！”林希往诺亚身后一躲：“不过！”大声道，“我手里有个从商贾大户手里淘来的宝贝，一路颠沛流离身上的东西都当了，唯独这件宝贝没卖。”
他提高声音，“事情因我而起，它可以抵给你。”
诺亚：“林希先生……”
林希：“给你们添麻烦了。放心。”
话落他袖口猛地蹿出一道灰影，跃到男人肩上，给男人吓一哆嗦，“什么东西！”那东西的速度快如闪电嗖地一下钻进男人怀里，男人大叫：“妈的，谁来把这个玩意儿弄出来！草！它钻我肚子上啦！”
男人破烂的衣服被钻进去的东西鼓捣了个遍，鼓鼓囊囊的痕迹从胸前遛到肩膀再遛回来，然后在腋窝下呆着不动了。
“你，你用了什么巫术？？”男人已经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衣服里的东西再有动作。林希却道：“它就是我说的宝贝。”
“啾啾啾！出来！”
没动静。
林希走到外面：“哪位老兄身上有讨来的饭，最好是馊的。”外面排队的人心想这是什么鬼要求，好好的要什么馊饭？没人搭理，林希又道：“烂水果也行。”
排在第三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衣服虽破但很干净，只见他颤颤巍巍地伸了爪：“苹果可以吗？”
看得出来他应该很饿，手上的一半烂苹果左边的洞烂着有虫子爬，右边完好无损的地方被他参差不齐地咬了几口，已经氧化了。
“可以。”
烈日炎炎，男孩额头眉角全是汗珠，但眼中清澈的蓝色仿若大海，倒映着善良和天真懵懂，林希伸出手，苹果落入掌心，男孩努力遏制恋恋不舍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才回到队伍中。
拿着烂苹果回屋，不一会儿林希提着刚领的盒饭，还有一份新盒饭，走到男孩面前：“你是领盒饭还是揭告示？”
男孩似乎有点惶恐这个问题，嗫嚅着不敢回答，林希道：“如果是盒饭就别排了，拿着这两份饭走，如果不是，就跟我进来。”
青少年对善恶的感知总是很敏锐，男孩察觉到眼前人没有恶意，于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枯树枝一样干瘦的胳膊，接过两份盒饭，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林希冲他微笑：“走吧。”
男孩愣了愣神，没来得及回报笑容，眼前人已经转身走了。
回到屋内男人仍是一副不敢动弹的模样，见林希进来立刻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磨磨蹭蹭，我胳膊都酸了！快给我把这东西弄出来！”
林希将苹果放在他腋下处举着，特意将烂了的那面皮剥开，腐烂的水果味立刻弥漫开来，不到一分钟，那黑影终于屈尊降贵地咻一下从男人袖口蹿出来，扒到了苹果上。
众人才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只异常健壮的老鼠，肌肉发达到可以媲美任何一个健美冠军，皮毛油光瓦亮，黑色为底，四个爪是火红色，头顶和长长的尾巴尖是火红与亮黄相间的皮毛。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只老鼠有三个头，而且正各说各话。
“苹果是世界上最难吃的水果，没有之一。”一个头说。
“同意。水果界的面包！”另一个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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