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斯大人，卡司，卡司来了，在外面吵着要见族长！”
诺斯眉毛一竖，瞪道：“闭嘴！不要叫那个小兔崽子族长！”
“是……”那人哆嗦了下，“但、但他吵着要见科温·布朗。还、还带了两千亲兵，现在在广场上跟我们的士兵对上了！”
“他怎么知道科温在旅馆？”
“是、是塞万，他临死前让那个死瘸子伊利耶通知了卡司！”
诺斯给了他两耳光：“废物！没有腿的瘸子也能通风报信，废物！”
“大、大人，那怎么办？我们要跑吗？”
“蠢货，旅馆后面就是林子，就是海，往哪跑都是活靶子。跟我出去！”
诺斯旅馆很大，前面是一个供孩子们玩乐的广场，后面临海边树林，再往后就是海。
门外的卡司手持三叉戟，身后跟着两千亲兵，尽管人鱼族在此地繁衍生息千年，但由于母贝每次只能容纳2-3条人鱼进入生养，加上小人鱼刚出生时由于腮肺呼吸切换不畅致死率极高，因此全族的人鱼数量大概稳定在一万五到两万人左右。
族长的侍卫长可统领两千卫兵，战时则有五千之数，而长老会的每名长老最少有一千卫兵，多则两到三千卫兵，因此长老会的票数极为重要，类似议会，是权力中枢所在。
诺斯出门，刚好看到卡司那个暴脾气与门口集合的卫兵吵起来。
“卡司，你这是做什么？”
卡司三叉戟直指诺斯：“科温族长和塞万呢？还有那几个血族，你把他们弄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科温族长之前我还问你呢，我没见着。”
“哦？那你集结军队在这里守着做什么？”
“抵御外敌，没看海啸要来了吗？”
卡司轻笑：“是吗？我帮你一起守啊。”
话落银光闪过，卡司的三叉戟直直插在诺斯身后的门上，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估计已经被叉出三个洞了。
“所有人进去给我搜！凡有阻拦，格杀勿论！”
“干什么！证据呢！没有搜捕令你们敢！小心我告到长老会！”诺斯瞪眼叫道。
“他妈的，老子被告还少这一次？”
卡司抻着用力过猛酸麻的胳膊，舌头顶腮，冲诺斯森然一笑：“放心，真冤枉老子的状少不了你的。”
广场上骚乱不止，附近的居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时有鲜红的血液落在墙壁、门窗，原本在这里玩耍的孩童、行人早在军队来临时便躲了个干净。
装饰精美的雕塑、铺着贝壳和鹅卵石的地面很快被血染红，卡司与诺斯扭打在一起，他趁机拔出三叉戟，诺斯则掏出短刃：“好。卡司·格兰特，你有种！”
林希被刀架脖子捆在椅子上，桌上是塞万的头颅，可以看出这个犀利的汉子生前并非没有反抗，脸上有几道刀痕，估计是在他们出旅馆后寡不敌众，被杀身亡。
可惜了。
外面兵器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里面林希坐太长时间腿都麻了。
“别动！老实点！”士兵抵在他脖子上的刀刃紧了紧。
“挪腿都不行。”林希说，“小心你的刀哦，诺斯可没说让你们杀掉我。”
母贝里兰斯洛特就没有消停过，贝壳一直动。打斗声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门外响起紧锣密鼓的脚步声，震得房间内的地面都在抖，砰地一声，门打开，诺斯进来：“带上头和他们，跟我走！”
诺斯父亲身为长老留下的亲兵有三千，但留在旅馆的只有一半，另一半就在离这里不远处驻守，很快看到异状赶了过来。
有了他们的加入，卡司等人很快寡不敌众，他派去给家族长老报信的士兵还没回来，只能苦苦支撑。
诺斯却带着人质和塞万的头颅逃到了海堤。
“大人！这么大的浪，我们会被冲回岸上的！”
“是啊，浪头太猛了！”
“塞壬大人为什么还没有撤去海潮！她难道要淹了镇子吗！”
“大人！你不是去找塞壬大人求情了！为什么海水没有退反而更猛了！”
面对下属和士兵的追问，诺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要求被拒绝了，而且是狠狠的拒绝。塞壬要他尽快将人交到双尾人鱼族，然后淹了人鱼镇，帮他统一人鱼族。
“这不会就是你和塞壬交易的条件吧？”林希说。
“闭嘴。”
“恼羞成怒什么，我说中了？”
“把他的嘴给我封上。”
迟迟没有人动，几乎所有人都露出惊骇的表情，诺斯回头，几十层楼高的巨浪铺天盖地袭来，携带着惊涛暗潮，甚至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包括林希。不过他在被浪头卷走前死死抱住了关着兰斯洛特的母贝，还拽走了包裹着可怜的塞万头颅的布包裹。
诺斯则死死扯住林希一条腿，将他抓住，林希甚至来不及念避水咒，一人一贝一头颅，随着青尾人鱼沉入深海。
意识依稀模糊前，林希看到了全副盔甲的塞壬，以及跟在她身边的面具人鱼和卫兵。
伤口好痛，又要被杀了。
等等，这狗怎么在这里？
真的死成了？不死鸟的诅咒解除了？不对，他们明明回地狱了。林希迷糊想道。难道因为窒息灵魂憋出窍所以来接我了？
刨水刨得真难看啊。
踏着火焰而来的三头犬腾云驾雾，带着林希直接冲出了海面，林希头跟风雨飘摇的小舟似的，晕死晕活，胸口沉沉地堵着东西，“我、呕——！”
大头：“我们来啦！”
二头：“我们来啦！”
三头：“我们来啦！”
“咳咳咳咳咳咳！”林希趴在狗身上，边趴边吐，呕吐物从天上跟下雨似的呕进海里。
怀里的母贝好硌。还有塞万的头，手都给他拽麻了。
“找个平坦地方呕！把我呕——放下！呕——！”
大头扭头：“好臭！”
林希被丢到一处高地。
二头：“给你！”一个金不溜秋的玩意被丢到林希怀里。
“呕——！我去……差点吐上面，这什么东西！”
一根金灿灿带着叶子的断树枝丢在地上。
三头：“死鬼让带给你！”
二头：“这个、这个、这个！”
林希：“哪个？”
二头叼起金树枝在母贝上轻点一下，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原本严丝合缝不留丝毫缝隙的贝壳居然逐渐变大，变大，变大。
然后噗地一口将兰斯洛特吐了出来。
二头再一点地上的头颅，一滴金色的血伴随着一缕青烟自头颅中飘飘乎乎出来，那青烟模样，正是塞万。
“东方的恩人，很抱歉之前对你的无礼和粗鲁。可惜没来得及跟您多说几句话就成了现在的模样。”塞万·戴维斯朝林希深深鞠了一躬。
林希惊愕道：“这是什么东西？”
塞万看了看三头犬嘴里叼着的树枝，轻叹：“这大概就是伊利耶说的，海神大人一直在寻找的金苹果树，听说金苹果能带来爱情，而树枝则是滋养爱的圣物。”
大头：“召唤爱！召唤爱！召唤爱！”
三头：“是召唤爱的魂灵！”
二头：“是召唤执着于爱的魂灵！”
林希：“死鬼告诉你们的？”
二头：“死鬼被这东西召过！”
林希想到什么，看向塞万：“所以你虽然身死，但心中仍有执念，而且这执念跟爱有关？”
兰斯洛特在母贝里翻江倒海，两人言谈间终于从昏死中醒过来。
塞万点头，看上去颇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大人。我的头颅能感应到身体，就埋在诺斯旅馆后面的小树林，麻烦您去把它挖出来，祭司匕首在我胸口贴身绑带里。”
他顿了顿，语气充满哀伤。
“至于这滴血。”空中飘着一滴金色的人鱼之血，正是传说中始祖人鱼的血。
塞万口中念念有词，林希都没来得及看清那血的影子，嗖地一下它便落到手腕处形成一个金色的三叉戟印记。
林希惊呆了。
“当年我继承这滴血后看到的预言才是完整的预言。”
“‘……他们中黑发黑眸来自东方的人，会成为海神的左膀右臂。金色之血必定由不属于此间凡世的东方人所擒，当他再次来到人鱼海，地狱的使者会送来海神的信物，信物出现，承载金色之血的躯壳才算完成使命，得以往生。’”
林希看着手上的金色印记，心中颇为讶异：“不属于此间凡世……”
血族世界的祭司居然能预言到这种程度。
“你要我怎么做？”
塞万恭敬地、虔诚地再次立下一躬：“传世预言中用祭司匕首杀死塞壬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大人。”
“只要您把自己的血和金色之血混合，涂抹在祭司匕首上，将其插入塞壬鱼尾之间，她身为海神仆人永生不死的自愈金身就会走向尽头。”
林希想起了自己。原来不死并非没有解除的办法，只是他不知道解除不死鸟不死之身的办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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