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这样呢

将那群排队要签名的小练习生们哄走后,秦遇又被这几个老朋友围了起来。

除了来告状的于临,其余几人还没来得及探望过出院的秦遇,此时将他请进办公室的动作无比小心谨慎,仿佛在搬动拍卖会一锤子七位数的珍稀花瓶。

秦遇同时也在观察他们,陈时初、Tenn都是记忆里熟悉的人。陈时初对外人面热心冷,只要被划为自己人的地盘,就会极其护犊子。而Tenn也是护犊子的一员,这个散财童子,因为长相原因一直拒绝出现在人多的场合,为此没少雇佣保镖,一个人哪儿用得着那么多保镖,还不是分出来大部分给他们……

他一眼扫过躲在陆闻身后苟住的于临,心想这人来得这么快就为了告状,看起来以前挨揍挨的也不冤。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陆闻。

在医院发现自己如今对什么都没有情绪波动后,他花了一整天时间回忆自己的前半段人生,除去无法自我欺骗到底规矩不规矩的上学年纪,印象中关于心脏剧烈跳动、情绪大幅波动的,竟然全都和陆闻有关。

他的胸口一紧,陆闻就像过敏原,他的身体本能在稍有风吹草动地一靠近,就密密麻麻地追逐上来,又痒又刺,无法忽视。

“情绪双因素理论,该理论认为情绪来自于生理唤醒和认知标签两个因素。”秦遇想起精神科医生两手插兜说的当时文绉绉的理论话,“人在收到情感后首先产生的生理反应,接着你的认知会对这种生理反应分因归类,从而确定状态。”

“你见到一个人心跳加速,这个人如果是交警,而你恰好在超速,这时候情感归类为心虚和害怕。而你见到一个人,只想见到他,还想见到下一面和未来的无数面,想和他接吻和他一起度过余生。”医生双手一合,盖棺论定得出结论,“那就恭喜你,你坠入爱河了。”

模仿情绪、学习情感,这是从婴儿时期开始学习的事,但没关系,现在重新来过也不算太晚。

“算了。”秦遇低声缓缓道,“算了,和你们就这样过下去也行。”

到嘴边打算就此分别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陈时初和Tenn面面相觑,秦遇却转过头轻咳一声,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来都来了,不吃个饭吗?”

秦遇走进电梯,背对着远远抬起手摇晃了两下。

可惜心里藏着事情这种根本躲不开四下无人的夜。究竟是谁说过,夜晚容易藏匿秘密,也最容易回味秘密。

失去情绪可以剥离自己,情绪导致失控的例子不无道理,在电影里无处不在。但人在深夜一旦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曾经说过的话、曾经尴尬的事……嘶——一想到自己曾经那样犯蠢就睡不着觉!

还不如失忆了!!!

翌日,秦遇裹挟着一身冷气钻出车门,站在工作室楼下。工作室还是那个工作室,街上的人随着天气冷也没有变得更少或更多。

他的脸色不算太好,前半夜因为回忆自己以前的丢人事迹,后半夜在梦里做着恍惚光怪陆离,醒来的时候还在发怔——无论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总之都绕不过去一个人。

梦里梦到的人,醒来就去找他。

陆闻今天起得很早,这对一位音乐制作人是难得的,秦遇本着良心就近买了两杯豆浆,一进门就怀疑上陆闻未卜先知——他的桌上已经放好了杯子,两个。

两人大眼瞪小眼儿对视了一会儿,厨房里咕嘟咕嘟的热水声拯救了陆闻。

过了一会儿,他端上两杯热气腾腾的柠檬姜茶,热气袅袅,温暖得适合冬日清晨。

陆闻背过去时,秦遇一把将买来的豆浆塞进视角盲区。

“来了。”陆闻的声音淡淡地。

秦遇点头,“我来拿以前录过的demo。”先前被季祝业飞扑进车里的银色U盘,不是陆闻的,而是秦遇的。

兜兜转转,这个U盘因为太过锋利在季祝业的争夺中割破了詹一幕的手腕,又在五年后让季祝业心甘情愿扑进大火,烟消云散,轮回报应,屡经不厌。

而秦遇来找陆闻,则是因为陆闻保存着他从开始学习音乐制作以来所有的demo。

“在楼上,跟我来吧。”泡好的茶一口没喝,两人直奔楼上。确切地说,是秦遇直奔楼上,陆闻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demo都是音频,秦遇抱臂等了很久,陆闻和记忆里一样只坐在沙发里,实相的没有过来靠近——天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要说“不好意思我以前喜欢你但我现在那样感觉了”?这也太难以启齿了!

时针咔咔作响,音频的进度条终于满格100%,秦遇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我送你。”陆闻也随着他起身,踉跄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陆闻快要晕倒了,难得他手比眼快迅速捞了一把,一点迟疑都没有地将人轻轻放在沙发。

陆闻紧紧抓着秦遇的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胃,露出青筋分明的手腕,这是一个拒绝去医院的强烈表现。

秦遇一愣,随即表示理解,记忆里关于医院的回忆都没什么好事儿,大概是对医院产生ptsd。他摸了摸陆闻的额头,没有发烧,看脸色自断定是不吃早饭造成的大众病,随即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那是医生叮嘱他躺了太久最好随身时刻备一些防止低血糖用的,出院后最大的用处就是救了陆闻。

陆闻顺从地吃下,随后沙哑着嗓子说,“能帮我拿下胃药吗?”

哦,原来是胃病犯了。秦遇在床头五斗橱翻来找去,将楼下逐渐失去热气的姜茶忘得一干二净,连带着他带的那份豆浆。

喝过胃药后陆闻闭眼窝在沙发休息了,窗台淅淅沥沥地漏起了小雨,秦遇关上窗,雨滴立马从无公害的丝丝小雨变为砸地的瓢泼。玻璃层因屋内暖气十足立刻糊上一层白雾,秦遇坐在窗边,对着被西北刮来寒流冻出摇摇欲坠的冰凌屋檐,无声呼了口气。

他扫了一眼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陆闻,眼下的黑青比昨日见到的更严重,忽然想起刚开门时见到的他眼角的红色血丝。

他一夜未眠?

不爱睡觉似乎是音乐家的通病,长期的日夜颠倒使人面部苍白,连带着低血糖胃病。

秦遇站在这处,从这个角度向下看,记忆有那么一瞬间重合,记忆里两人在床上,他揣着兔子蹬腿频率的心跳在看陆闻紧闭的双眼和细长的睫毛。

画面跳动,所有之前的情感归类,画面的终点就是陆闻一把把他从车上薅下来,闪回一样地在快要爆炸前结束的那个深吻。

秦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这画面没由来地蹿进脑子里,前因后果虽然也在,但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就滚上床去了,而这个床还是在前。

医生说当前医学对大脑的开发不足10%,至于前额叶损伤和杏仁体更是隶属情感波动和记忆储存的重要板块,只能说他的损伤程度不足以影响自身。

但医生没说会记不住这么关键的事情。

难道……秦遇的目光缓缓地移向陆闻。难道我们是情侣?

空调吹出的热气痒痒地往脖子里钻,秦遇的手备在身后,依旧冰凉的窗台突出的冰凉让他变得清醒。

“季祝业说的那些,你是怎么想的?”秦遇本看着窗外,倏地回头,陆闻的动作没有丝毫改变,甚至依然闭着眼睛,仿佛刚刚问话的不是他。

秦遇抬了抬眉,“我想得什么重要吗?”

陆闻闭目不言,秦遇收回目光,“你想让季祝业下台应该是很早的事情了。让我想想,比詹一幕这件事还要早,只是因为詹一幕这件事让你措手不及,加速了整个事情的发生,也让季祝业的下场更无法挽回了。”

陆闻没有反驳,秦遇继续说道,“也不怪你,当初无法给詹一幕定位凶杀一是没有证据,二是如日中天的你爸爸确实是你叔叔的“保护伞”,只是你爸爸不知道这件事罢了。”他不屑地笑了一声,“也没人逼着季祝业为了走进那个烂圈子吸毒贩毒,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没得活了冲进火里自杀,求死这件事是他脑子转得最快的一次。”

“你……”

“我没意见啊。”秦遇耸了耸肩,陆闻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正皱眉盯着他看,“我们都是利益得利者,Tenn和陈时初会相信你的。”

“你相信我吗?”

“相信这种事情太主观了,对我没好处也没坏处,我只看结果。”秦遇说,“因祸得福吧,我现在看清了很多,以往的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谢谢你帮我保存demo,至于以后……”他顿了一下,“以后合作愉快。”

“所以你真的没有感情了,是吗?”陆闻喃喃道。

“你看,被感情冲昏头脑没有什么好处。”秦遇微微笑了,他歪头用手指了指自己,“没有感情的时候分析事情总是格外顺畅。”

“是吗?”陆闻欺身上前,两人只隔着狭小的距离,秦遇抬头与他对视片刻,鼻尖几乎蹭到,他狼狈地欲要后退的步伐还未实施,就被陆闻一掌拦住。

“那这样呢?”陆闻低头吻了下去。

秦遇闭上眼睛,这一幕仿佛在他脑海里进行过无数次演练——梦里朦胧的脸庞、舞台下紧张时候想要靠近的心情、无缘无故的好奇心和刻意留下的属于自己的痕迹。

一直到更久之前,他拒绝所有邀请,为了他,来到他的公司……

一切像电影快速后退又重放。

“哥,我们的未来会成功吗?”刚出道的秦遇问过这么一个问题,当时的陆闻说会的。

他在当下肯定地做出行动来表示爱,就已经在用永远来承诺了。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像心率仪在耳边尖叫,脑子海里汪洋一片,有鱼尾一片轻轻拨弄,翻起一片涟漪水花。

原来……这是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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