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陆哥也在啊。”John一头涌进门，机智的助理会根据现场情况一进门先转身。
转过身后他想了想，干脆直接跨出刚刚进来的门，门掩着只露出一条缝，John在门后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秦哥。”
他这招是在好莱坞片场学的，有的男演员作风不正，助理不进门在门口轻声细语地隔着门缝说话，房车里头必然有猫腻。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身体靠地那样的近，四下无人之处正是情难以自拔之时……
秦遇没好气地起身哗啦一下拉开门，将John的身躯暴露得无处遁形。
“我什么都没看见！”John捂着眼睛，中间缝隙比手指还大，语气中掩不住激动。
“什么事？”秦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John犹豫了一下是背过去还是不背过去。
“什么事？”秦遇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John立马恢复高级助理的身份，他昂首挺胸，微微低头，语速均匀且情感无障碍地说道，“刚刚接到消息，年度音乐盛典邀请您参加年末的颁奖典礼。”
紧接着，他低声继续说道，“Preview-P的邀请函是一起的，是您回归国内音乐市场的好时机，如果您不想去……”
秦遇抬手，这是一个不必再说的动作。
“那我去回绝。”John的语气瞬间低落了一个度。
“我去，然后去准备礼服吧。”秦遇无奈地说，他余光扫过那头亲完他之后因为没有支点变得摇摇欲坠的陆闻，他的白色毛衣微微倾斜，人重重向前倒去。
“已经第二次了！”秦遇恼怒地说，他的手臂迅速捞了过去，准确地将半边身子置于陆闻的下方。
刚刚还以为是暖气开得过热，现在突然身子被贴住，秦遇一愣，他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张暖宝宝贴住了，他黑着脸将陆闻扶起，用手一探额头，果不其然，这人烧了起来。
什么低血糖！什么胃病！秦遇轻斥一声，用毛毯一裹，肩膀背起陆闻，就向外冲去。
“肺炎！早就说让你去医院看一看！结果拖成了肺炎！”连手机都没有的陆闻捂着半张脸痛苦地躺在床上，接受陈妈的愤怒洗礼。
陆闻拿毛毯盖上脸又突然掀开，“离年末还有多久？”
陈时初对各类庆典深入骨髓，被这么一大岔，想都没想就回道，“下周，你要干什么？你这肺炎要输液一周的……”
“年末盛典送来请柬了吗？”陆闻问。
陈时初一愣，“送来了，可你不是很久之前就不去颁奖典礼了吗？”
“……我去。”陆闻淡淡地说道。
“啊？我上午刚拒绝……”陈时初一愣，迅速大甩头，“我让对方补一份请柬就是了，你想去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闻没再说话，下床大步走出了医院，徒留陈时初在原地崩溃。
“……你还有瓶液没输完呢！”
年末盛典前的最后一周，秦遇过的都心不在焉。
其中一个原因是礼服这时候联系品牌方已经很晚了，但Ryan拍着胸脯说能搞定，“能搞定”的保证一直到最后一天，才终于算得上搞定。
另一个让他感到心累的事情，是因为陆闻每天早中晚按一天三顿吃饭时间打来电话。
他甚至怀疑陆闻偷学陈时初的追人方法，毕竟那哥年轻的时候就因此上过热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自信，也不看看陈时初至今没追到的现状，他的方法怎么可能有用？
秦遇这么想的，嘴上也是这么说出口的。
陆闻听闻一叹，那口气叹的，秦遇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禁笑得呛了一声。
“你笑了？”陆闻手指轻轻地转着签字笔笔帽，温和地说，“是有好心情吗？”
这话简直就是变相地问候你是不是想起来以前有多喜欢我了。
秦遇盯着窗外，车如流水，隔壁再多灯光也被无法照底的黄浦江，像一条黑色长龙。城市光污染严重，更别提这是内环，天空中只看得到一轮弯月孤零零挂着，再等一会儿，说不定能见到马斯克星链路过。
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秦遇突然开口，“我心情确实很好，我看你心情也不错，不如年末盛典来接我吧。”
陆闻垂下眼，“好啊，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夜幕初降，他如约而来。
秦遇下楼时，陆闻正坐在年末盛典本次广告商赞助的商务车后座，衬衫袖口半挽在手肘，深色西装浅搭在肩头，看到他来，长腿一跨走了出来，灯火繁华的街道登时尽数收合在他的眼中，如星星莹莹闪光。
秦遇的脚步微微顿住。John几个箭步上前，占领副驾驶坐司机旁，司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外面顿时只剩下两人。
秦遇看了一眼空着的车，没看见陈时初。
陆闻叹了口气，他身体前倾，露出明亮的双眼，他少见穿得这么正式，有种风光霁月之感。陆闻认真地看着他，“是我自己想来的。”
他无奈地笑了，“但凡用你没有感情的逻辑想一下，你看不出来我要追你？”
秦遇一愣，礼服搭在肩上，衣摆随风摇曳，他伸手去够，随肩滑落，陆闻低头在空中接了一把，抬头道，“你要不要和我试着交往看看？是不是你想得那样？”
秦遇喜欢陆闻，这是不用说出口的生理反应告诉他的事，无须经过情绪认知，也不用费尽心思回想过去，是直面而来的，从心里发出的声音。
对面这个人也知道，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清楚无比。
每个事件都是由前一个事件导致的必然结果，当两球相撞时，它们在相撞后继续滚动的方向和速度，都是在相撞前就已经决定的。即使失去感知，但过去不会改变，我仍然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
秦遇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陆闻看起来是准备了很多说辞，大概还没有到卖惨的那一步，结果突然全都用不上。
“准备了多久？”秦遇向后靠去椅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陈时初教你的？”
陆闻只笑不说话。
年末盛典的举办地点离住处不远，主办方很贴心地将Preview-P的座位安排在一起，四个，有一位特地贴了詹一幕的名牌，座位上放着一束鲜花。
几人还没落座，就有眼尖过来打招呼的同业。陈时初游刃有余，陆闻一如既往冷淡，但诸位同业毫不放弃，依然一个接一个地来握手，更有甚者握手的同时向粉丝区挥手，外区全在咔咔乱照，闪光点不比走红毯的时候暗。
诸位轮到和秦遇握手的时候格外热情，十个有七个话里话外问明年有没有合作的可能，两个感叹年少有为，还有一个眼睛滴溜溜的转岁数比他小不了多少嘴上喊着前辈好背地里偷偷肩膀凑过来想要卖腐的。
总而言之，盛典还没开始，这里已经隐约有了after party的趋势，想起自己刚回国时候的待遇，秦遇一哂。
灯光一暗，年末盛典开始。
秦遇终于脱身落座，身旁是神色自若的陆闻，即使多年不出现在镜头前，但只要他在，目光的焦点永远都落在他的身上。
陆闻这样的人，年轻的时候太锋芒毕露，年轻敏锐，如今沉淀下来也才三十岁，距离感太强，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敬畏他，比他年纪大觉得他没有什么阅历，还好身边几个朋友一直都在。
秦遇恍惚的时间太长，陆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秦遇的手指被微微掰开，被塞了一个小小的、塑料包装的小东西。
就着舞台的彩灯，陆闻塞给他一颗糖。
前几天晕倒的时候直接塞给他糖这件事大概让他产生了一些误解。
秦遇憋着劲儿，好一会儿没偷瞄，身边空了许久才发现，舞台上又换了一个人唱歌，秦遇瞅了瞅陈时初，小声问道，“陆闻呢？”
“去后台了。”陈时初微微倾斜，低声解释，“去年得奖的那位本来今年应该去颁奖，结果飞机迫降隔壁城来不了了，紧急薅走了陆闻——前年奖杯获得者的来颁奖。”
秦遇轻声哦了一下，没有陆闻，倒是专注地看起舞台来，台上的正好是今年新出道拿了新人奖的团队，活力四射，带着一股青涩，和他们当年一样。
“接下来颁奖的是年度最佳制作人奖。”美丽温婉的主持人侧身请颁奖嘉宾上台，陆闻从黑暗中走出来，带着粉丝的尖叫，像一只鹰展翅翱翔，又如海神波塞冬站在海浪边缘席卷而上。
他迈着均匀的步伐，走上了颁奖台，等尖叫结束后，他接过了话筒。
灯光由上而下，他站在舞台中央，难掩自身的光芒。
“很荣幸今天来颁这个奖项，也很开心看到祖国音乐注入新的血液和新的力量，制作人是非常与众不同的角色，为各位制作出鲜活热烈的歌曲和舞台，冲破束缚，化茧成蝶。”陆闻拆开手中的红色信封，垂眸对着话筒说道，“今年的最佳制作人是——”
“恭喜你，秦遇。”陆闻声音都带着笑意。
在他身后，领奖台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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