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放进来很多把椅子，秦遇进来的时候特地挑了一个角落，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陆闻发现。
秦遇刚打个盹儿醒来，现在抬眼看人统统带着光晕，明晃晃地失神。
陈时初看他愣神，上来打圆场，拉着陆闻的手就要抽回，被秦遇条件反射一把抓过。他用着和他那呆滞目光不同的反应速度，拉着陈时初径直坐下。
于是三个人相亲相爱坐得跟连连看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陆闻和秦遇像是商量好的都是一身黑，只有陈时初花里胡哨的，坐在旁边像只茫然的花孔雀。
还没等他们后续再有什么动作，大门再次打开，节目组导演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导演进来得正是时候，秦遇一下子从尴尬的气氛抽离出来，重新变回那个好莱坞独有的冷漠的他。
一起开会的还有执行导演、编剧、制片和宣发组以及节目组其他工作人员，霎时间将会议室的空间塞得满满的，以秦遇为数不多的综艺生涯的经验来看，阵仗不小。
坐在一旁的陆闻穿着修身得体的西装，肩线服帖，手腕处有隐约的低调银光。没想到陆闻对这档综艺这么重视？
秦遇后知后觉地开始从上到下审视自己。
衣服？早上突发奇想穿的黑色帽衫，可以说是美式慵懒风……配饰？身上一个都没有，朴素得很，要不就称之为松弛性吧……
他余光扫过左边的陆闻，又看向右边的陈时初。某陈姓男子自出道以来尤爱渣男风，今天穿得更是更上一层楼，他能感觉到走进这房间的所有异性和个别男性都在偷偷打量陈时初。
骚包。他在心底吐槽。
和两位相比，他简直是个男大学生，什么好莱坞归来？什么爽文男主？他更要憋出内伤了。
秦遇试图掩盖自己的幼稚攀比想法，降尊纡贵地戳了戳陈时初，低声询问，“我们都解散五年了，这么大阵仗不算耍大牌吗？”
“你在美国都不关注圈内新闻了吗？”陈时初只闻其声，不见嘴皮子动，他面带微笑说着“哑语”：“陆闻转后台音乐制片后咖位直线上升，他就跟榜单二字绑定了，连采访都超级难请，更别提拍个综艺了，这些人都是为了他来的。”说罢还小小鄙视他，“你不是在好莱坞混得挺好的？怎么现在这么没见识？”
秦遇当然知道，但网络上的只字片语和真实眼睛看到的着实不同，现场体会更震撼一些。
这个人果然做什么都很成功。
不停地有人在和陆闻、陈时初打招呼，秦遇太久不在国内娱乐圈出现，除了几个广撒网的和他友好地握了握手，明显营业状况十分惨淡。
“这是导演。”陈时初面对微笑地为他介绍对面戴着小边沿帽子的男人，导演脱帽远远地向他打了个招呼，秦遇微笑地挥手被晃了一眼。
导演是个光头。
真累，秦遇总是在这种时候非常想念他好用的助理。
寒暄很快结束，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副导先来简单说一下项目吧。”众人落座后，导演用笔随意地点了个人，从人群中站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步子迈大跨过几个人才挪出来，走到会议室挂着的白板前。
从第一句话起，秦遇皱起的眉就没有放下来过。
“三个要点，Preview- P重组、纪念詹老师、纪念专辑。”副导演在白板上写下1、2、3，“我的想法是最好能在综艺里展现纪念专辑制作的过程。”
陆闻抬了抬眼皮。
会议室很安静，突然有一处发出一声轻嗤，在无人说话的封闭空间中十分明显。是陈时初发出的声音，他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去，又换了只脚接着翘。
点名让副导演上台的正经导演正是之前打招呼的光头，秦遇瞥见他此时此刻已经拿出手帕开始擦他那锃光瓦亮的脑袋，拼命的眼神抽搐让台上的人闭嘴。
可惜那人并没有看见。
副导演忽然双手合十，露出崇拜的神情：“咱们PvP原本是四个人，虽然现在的规划还在雏形，但我可以和新偶像团体合作来一个台前幕后的活动，可以挑几个小孩儿跳PvP的合作舞台，然后进行评选嘛……”
如果有特效，他现在应该是做作的星星眼。
副导演紧接着又做出一个欣喜的表情，“我的初步计划还是宣发组先打开流量，把名气打出来持续保持新鲜感。针对合作的新团还需要艺人统筹那边多多接触，可以的话希望三位老师——”
他看着他们三个，更准确地说是看着陆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希望三位老师接触一下新生代，给大家提提意见，尤其是陆老师，看看怎么选流量歌手能有更好的效果。”
秦遇盯着陆闻的侧脸，几乎用目光盯出一个洞穿透大脑看看他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他敢同流合污，他发誓他一定会给他一拳！
“等下，我们给出的策划方案并没有您提出的这些方案。”导演组的人倒是先提出异议，“请副导先说主要内容可以吗？后续我们可以根据您的建议和各位老师进行确认与否。”
“我这边也是觉得可行，才提出来跟陆老师讲讲的！”副导演挺起胸膛，理直气壮，“你们也要接受新的想法吧？”
“那怎么不早说。”下面有参与策划方案的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小声和同伴嘟囔，“这都是之前被否过的方案，之前参会经常不参加就算了，这种事能不能提前问问啊，真无语！”
“那怎么能显露出他的奇思妙想小主意呢？”另一人冷嘲，“真是服了，搞什么幺蛾子。”
不止这两人在悄悄说话，会议室隐约的讨论声嗡嗡作响，副导演现场的这一套操作打了整个导演组一个措手不及。
陆闻抬起手腕，手指虚空点了点手边崭新的企划方案，在袖口下若隐若现的隐晦银色终于露出真面目，秦遇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八位数的银色款。
他默默又缩了回去，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已经混出了名堂，结果想要对比的人已经到达了next level。
“十分钟。”陆闻十指交叉，清冷的声音让整个会议室倏然间变得寂静无比，“你还有十分钟说服我。”
“哦，在此之前，我们的律师有一些小问题。”陈时初笑眯眯地给他搭话台子，他对着后面帅气地打了个响指，“不算在这十分钟里面哦！”
律师自顾自地站起来，他再习惯这种场面不过，“一、对陆先生的音乐版权问题以合同为准。二、陆先生、陈先生、秦先生的肖像问题，如涉及关于PD Tenn的音像均需经过处理才可放出……”
洋洋洒洒，律师不停歇地说了十分钟，共计二十八条要求，均作为补充合同签署。补充合同已经拟好并打印，就放在他手边。
“其余涉及版权以及个人**问题的，我们可以在节目过程中进行探讨和补充。”律师意犹未尽地结束发言。
现在的导演想直接上台，当场手刃刚才叭叭输出的鸭舌帽。
都是混娱乐圈的，谁听不懂言外之意？
只是没想到这个副导演还没得了便宜，算盘珠子都要崩他脸上了。还没签合同，话里就开始不饶人了，生怕他们不知道这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似的！
又或者是，本身就觉得导演组应该和他是一样的人。这种认知真让人恼火。
导演本人现在已经顾不得跟自以为是的傻逼掰扯这几人不是任其拿捏的小明星。他在忙着撇清关系。
这傻逼副导演是其中一个已经谈稳了的赞助商硬塞的，电视剧剧组有塞演员的，综艺还是第一次见到要塞副导演的。不过制片觉得导演、编剧都是自己人，便随他去了。
还没进场的时候，副导演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已经看过编剧的流程文档，问能不能等下他来开场。
新人想要表现很正常，导演对积极分子都很开放，便亲自引爆这个“响雷”，现在正炸得他说不出话来。
音乐版权这种事，跟赌马一样，一个爆火曲子能吃一辈子版权福利。律师问出声后，副导演哪儿敢明晃晃开口说“对，我就是打你音乐版权的主意”。
他只敢用大家都能看懂的神情抱怨。
“这不是一个主题曲的事儿吗，反正节目也需要……”副导演越说越小声。
不愧是赞助商力捧的副导演！导演组全体人员试图用眼神杀死他。再说下去也别赞助了，节目真的要完蛋了，所有人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
“哦，他可能还想要你做个广告曲。”陈时初补了一句，不怀好意问道，“是想要免费的？”
身旁的陆闻很有气势地瞥了台上那人一眼，就看到副导演后背顿时从下到上一寸一寸开始僵硬。
“误会，都是误会。”他结结巴巴地说。
娱乐圈踩高捧低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陆闻不会亲自收拾他，只要外人一旦听说这种事，为了讨好陆闻也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保持立场一样，就是站队。
秦遇微微摇了摇头，这么**裸的目标，这人怕是被当枪使了。真是哪儿来的蠢货！
最终还是编剧被推出来救场。
编剧是个小个子的姑娘，她倒没说什么关于节目的事情，只是简单大概地讲述了一下行程规划，以及对Preview- P重组的期望。
十分钟很快到了。
陆闻并没有因为台上换人而收回说过的话。他果断站起身来，却突然察觉到衣角处有一股相反的力道，他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而来，垂眸看向坐在身旁的秦遇，宽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住。
“你先坐下。”秦遇扯着他的衣角，在他的注视下，比划着口型。
陆闻在众目睽睽下，居然真的破天荒地顺着他的意思坐下了。
随着他的坐下，站起来的人变成了秦遇。
“介绍结束了吗？”秦遇温和地问，“我有个问题，请问贵组对詹一幕了解多少？”
编剧双手抓着话筒，在台上不知所措。
“我们有很多资料可以用。”
她越说越小声，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在副导演说出用詹一幕的事情来做前情流量宣传的时候，面前的这个人就做好了犀利拒绝的准备。
他温和的外表都是假象，问出的唯一一个问题就足以击垮这个节目的初心。
她所有的说辞都只是苍白的补充——没错，他们这个节目就是打算以詹一幕的死来开幕，名曰纪念，实为宣传。
“哦——是吗？”他的语气拖得长长的，戏谑的语气透露着一股子不正经的玩笑音调，秦遇余光环顾四周，发现会议室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
“我拒绝参加。”他突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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