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刚坐上出租车,温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预感到对方多半是来质问她关于“相亲半路离场”这件事情的,无奈叹了口气,她按下了通话键,“喂,妈。”
“你现在人在哪儿?你表姐跟我说你和人家男方聊天聊到一半就跟另一个男的跑了?对方好像关系还跟你特别亲密?”
电话一接通,温妈妈便接二连三地向她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温煦抚了抚额,“那是我们医院的同事呐,表姐介绍的这个对象嫌弃我做不了一手好饭……他是来替我解围的。”
温煦一边耐心解释着,一边在心底默默给对方贴上了“告状精”的标签。
“嫌弃你做不了一手好饭?这男的说的?”温母显然因为这番话变得有些气愤,声音也跟着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妈,你以后别再瞎参合着给我介绍对象了,我真的不想为了这些事情浪费时间。”沉默了半晌,她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出了口。
她是真的很抵触以“相亲”为前提去强迫自己了解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甚至她可能对这个人根本就提不起兴趣,更何况在“相亲”这场行为里她要一直被审判、凝视、挑选。
“这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如果以后我和你爸都不在了,你一个人生病住院了谁来照顾?结了婚起码你以后能有个伴,有个人互相扶持着过日子。”
温妈妈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一阵没由来的无力感涌上了温煦心头,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完情绪后才缓缓开口,“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婚姻不是保险,也不是任务,如果我只是为了结婚而去结婚的话,谁又能保证这样的婚姻会是我以后的保障呢?”顿了顿,她继续道,“妈,我累了,改天再聊吧。”
不等温妈妈的反应,温煦直接挂断了电话,她懒散地倚靠在后驾驶座上,心情复杂。
她从不怀疑她妈催婚的出发点是基于“爱”,但如果仅仅是为了让家里人安心而找个还算凑合的人草草地步入所谓的“婚姻殿堂”,谁又能保证这个人能照顾她到老呢,这样的婚姻,谁照顾谁,谁又能打包票呢?没有爱情作为基石的婚姻又真的能够幸福吗?
她不是不婚主义者,但她也并非把婚姻当作必需品,她期待自然而然发生的爱情,而不是为了结婚去培养一段感情,而且,她从不觉得“到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情”这句话是正确的,只要能够幸福,任何年纪都是最好的年纪。
前排的司机师傅瞥了眼车内后视镜中温煦的身影,笑着开了口,“小姑娘,结婚的事不急,有时候缘分的事谁也说不准,我和我媳妇……”
一路上,司机师傅乐呵呵地跟温煦分享着自己跟媳妇的故事,同时还不忘热心肠地开导温煦,温煦被师傅逗笑了,心头的阴霾也一扫而尽。
下车后,温煦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里买了大半个西瓜就径直往桑梨家里去了,刚按下门铃不久,门就被打开了,桑梨穿着一身浅蓝格纹的居家服出现在她面前,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望着她的那双眼眸亮晶晶的,像是散发着熠熠华光的明珠,“你来了?”
“嗯。相亲又黄了,邀请你吃瓜。”她提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
当晚,她和桑梨两个人倚靠在沙发上谈心,聊着聊着就不约而同地唱起了同一首歌,“说爱简单不如我先把大事做完/谈情能有多难难道等等天下就大乱/下一秒火星说不定会水漫金山/哪个好人类会只是旁观……”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不言而喻。
夏天最后的一丝燥热在秋风中逐渐消散,天气渐渐变得微凉,树叶由绿转黄,小区的空气中已经开始有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弥漫开来了。
临睡前,温煦姿态闲散地躺在床上刷着一天的朋友圈,不断下滑的动作却在看到苏木的微信头像时瞬间停住了,她的眸中闪过一抹惊喜,想不到他居然发朋友圈了,在温煦看来这属实是十分罕见的。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点开他发的图片放大了看,是一袋橘子糖,和他上次递给自己的那颗似乎是一样的。
就是这拍照的角度真的很直男,想到这,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意慢慢从眼角蔓延开来,她将图片退出后,在评论区缓缓打出了一句话,[隔壁邻居家的小朋友又给苏医生送糖了?]
苏木处理完新病人后进了值班室准备洗漱休息,在刷牙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他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掏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是同事发来的语音通话,接通后对方跟他简单询问了下组里病人在晚上的情况后便礼貌地结束了通话,他退回微信主页时却发现有好几条未读的互动消息。
他顺手点进去大略地浏览,却在看到温煦的留言时轻轻笑出了声。
上班前他去了趟便利店买东西,偶然间发现邻居家小朋友送给他的那款橘子糖,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温煦的脸,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总是让他莫名感到治愈,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笑容,那他想一定是“感染力”这三个字,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就这么随手地买下了那袋橘子糖,然后在一种莫名情愫的驱使下久违得发了一条朋友圈。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在朋友圈里分享生活的人,他没有很强的分享欲,对别人也没有太大的探究欲,曾经有人用“礼貌而克制”来评价他,因为边界感强所以让人感觉不容易靠近,当然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似乎是在他父亲离开以后,他才渐渐变成了现在的他。
而温煦却不同,她似乎是一个很喜欢记录生活的人,路上偶然遇见的流浪狗,买到的一束好看的鲜花,某一天的落日晚霞,诸如此类的美好瞬间,不是那种精心构图后的摆拍,而是出于普通女生视角下细碎、平凡的生活碎片,他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对生活的感知力和充沛的生命力。
他抿了抿唇,想要压住嘴角的笑意,但打字时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顺路买的。]
然后,他放下手机,抬起头来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笑着。
怎么笑得像个傻瓜一样,他心想,却还是选择了任由笑意肆意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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