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客房外,凌误雪正缓缓进入内间,就听到了沈苍南旁若无波的声音。
凌误雪听着沈苍南的声音,不知道是想到了些,当即抬手什么示意柳月留在隔间,率先一人进了去。
一进门,凌误雪就被沈苍南摆在桌上的棋局吸引了视线。
凌误雪走近,想要更加仔细地看一下,却发现桌上棋局白子已然步入了死局。
而沈苍南,此时此刻,正悬手手执一白子思考如何破局。
“下这里。”凌误雪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指了一下一处棋盘的位置。
虽然凌误雪不懂棋,但她能看清楚局势,在陷入四面楚歌,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想要不继续被打,只能主动出击。
外行人尚且看得分明,内行人却迟迟下不去手,只能说明,他有旁的顾虑。
凌误雪盯着沈苍南,陷入了沉思。
沈苍南听到凌误雪自信的话一愣,看着棋盘看了许久,片刻后方才摇摇头,果真如凌误雪所言一般将棋子放在了上面。
棋子一落,顿时局势有了转机,豁然开朗,柳暗花明。
“破釜沉舟吗?”沈苍南喃喃道,将棋盘推向一边,随即转头看向凌误雪。
并且,他看向凌误雪的目光,是凌误雪前所未见的认真。
完完全全不同于那日醉酒后狂若无人、大放厥词的情态。
“昨日之事,多有得罪。”沈苍南站起来,朝着凌误雪拱手致歉。
凌误雪看着沈苍南,看着沈苍南的神色也是很久不曾有过的认真。
这个男子,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小人!昨日这么大的羞辱之事,竟然只用“多有得罪”就想盖过去。
凌误雪内心暗骂,面上却不显分毫,而是毫不在意地笑笑。
她会接受她的道歉就怪了!
醉酒又不是变傻,醉酒吐的也是真言,谁知道他现在道歉的动作下心里是如何咒骂她的。
“公子不必介怀,醉酒之后所言本就难以控制,我家九英不也是如此的吗?”凌误雪摇摇头,反问过去。
凌误雪看沈苍南在听到她所言之后又愣了一下,面色浮现起一种类似吃瘪的灰色,忍不住在心里得意地笑道。
虽然她不能明面唾弃他的所作所为,但让沈苍南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还不能反驳过去,这还是可以做到的。
沈苍南不知看没看出凌误雪的故意,咳嗽了一声,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下这样一盘棋吗?”
“不知。”凌误雪说完,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她又不是变傻沈苍南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过,这样的棋局摆在这里,又无对弈下棋之人,想来沈苍南是想借这件事物,告诉她其上附有的道理。
所以,不管沈苍南说了啥,她只需装傻充愣就可以了。反正又不喜他,凌误雪当即有了决定。
“那你不妨听我说上一说。”
凌误雪挑眉,“洗耳恭听。”
然后,沈苍南就开始了对他棋局的讲解。
她没听错,就是对他那一盘刚刚随手让凌误雪下了白棋的棋局开始了讲解。
“所以,你明白了吗?”沈苍南说完,看着凌误,刚刚讲解的激情澎湃已然散去,剩下的,呈现在凌误雪眼前的只有他微凉的脸色。
“不明——”凌误雪下意识地想要同他呛声,突然观察到他骤然发生聚变的脸色,反应过来。
沈苍南说的不是棋局,而是别的事。
能和凌误雪有关的,类似于这个棋局的情势,只有——
寒九英的生死之局。
一瞬间,她只感觉全身冒冷汗。
她回想沈苍南刚刚说的黑白棋每一次的交锋,白棋的每一次避让,每一次走投无路,突然感觉到心痛万分。
原来寒九英,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凌误雪的双眼溢出心疼,她感觉要无法呼吸了。
不过,沈苍南和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凌误雪回想起沈苍南昨日同寒九英争吵,说自己配不上他的话,当即眼神一泠。
她是有同寒九英和离的想法,但不是现在。
还有,她似乎记得,那匹防水料,就是从沈苍南这里得来的。所以,她现在非但不能和离,还要和寒九英如胶似漆,甜言蜜语,在沈苍南的面前表现出万分恩爱。
这样,她才能有理由,有机会那道那料子的来源。
“我不明白沈公子你所言。”凌误雪滴水不漏地收起自己方才的脸色,笑得很是端庄大方。
沈苍南脸上果然流露出一种类似气急败坏的神色,他说:
“你怎么可能不知?”
沈苍南被凌误雪这光速变脸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方才明明都看见了凌误雪被自己的话所触动,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担心心痛的神色。
现在突然来了一句她不明白,她是想骗谁?真当他沈苍南是一个傻子吗?
“你在同我装傻充愣,不要以为寒九英顺着你,我就会顺着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子玉那么好的耐心和脾气!”
“谁在同你装傻充愣?你这个人真是好生奇怪。莫名其妙地叫人来,只让人下了一子棋,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看来,好似我的回答不符合你的心意,就开始对我破口大骂了起来。”凌误雪说着说着,从袖口里揪出一块手帕,捂住了半张脸,留在外面的脸上的那只眼睛怎一个泪光点点了得。
“你!”沈苍南看到凌误雪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一身的郁结火气不知如何发泄,只得用拳头锤了一下放着棋局的桌子。
凌误雪看着棋子被震了几震,暗自笑道。
原来,这位沈公子,见不得女人的眼泪。那上次那天,自己与其直接同他呛声,不如直接哭一场,些许就不会出现那么尴尬的局面。
不过,想起那个场面,寒九英和沈苍南在一起吵架,然后自己站在旁边哭,那个场面实在太美,不能多想。
“你说不出话,看来我说的就是对的。你只听得有利于你、符合你心意的事,听不得违逆你的意见。”凌误雪义正言辞地对沈苍南下了定论,看着沈苍南愈发涨红的脸色,凌误雪旁若无事地继续道。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就离开,省得继续待在这里,碍你的眼。”
说完,凌误雪就没管身后之人的脸色,率先走了出去。
不过,她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句话。
“子玉待你这么好,你竟然不愿意顾他的死活。”
凌误雪捏紧了手掌。
不是她不愿,而是,她此生,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只能在尽力顾全两边之后,选择最折中的办法。
凌嬷嬷的遗愿,她不用特意去想,也不会忘怀。
在京城里开一家绣球坊,她知道,这并不容易,不过,到了现在,她已经见证过了凌氏绣球坊的繁荣,见证了上林绣球在周边区县流通,看到了人们将带着美好祈盼的绣球作为吉祥物挂在不同的场合,她已经无法单纯地将凌嬷嬷的遗愿单纯地当做一个遗愿来实现了。
凌嬷嬷的遗愿,现在,同时,也是除了希望寒九英安好之外,自己的毕生所愿。
所以,她顿在了原地,对沈苍南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管你怎么说,我的选择都不会因为你而改变。”
说完,她就招呼候在外间的柳月,一起离开了。
她该去看看寒九英了。凌误雪想。
*
没想到,凌误雪去书房找寒九英,扑了个空。
然后,书房内值守的下人,告诉凌误雪,寒九英又去了他的绿绮院找她。
凌误雪无奈地扶额,示意下人前去通报后,坐在寒九英办公的桌上,等待他回来。
这是凌误雪第一次这么闲暇地待在寒九英的书房,因此,她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他的书房几眼。
这一看,就看到了书房中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折子,这些折子因为翻过多次的缘故还有些歪斜,凌误雪叹了一口气,将这些折子扶正整理好。
突然间,一张画纸从折子中漏了出来,随着纸张一起露出来的,还有一袭女子火红色的衣角。
凌误雪的呼吸骤然停住。
寒九英的书房怎么会有女子的画像?
她揉了揉稍微有些酸涩的眼角,忍住内心的酸涩与不适,将这张画纸完完全全地从折子中抽了出来。
明丽的长发女子一下子映入凌误雪的眼帘,看着画像上这女子明媚的笑容,如残阳一般血红的衣裳,如果仅仅是这些凌误雪还可以欺骗自己。
但是,画像旁的那一处小字,让凌误雪的心坠入了谷底。
“阿玫。”凌误雪喃喃道。好亲密的称呼,寒九英从未叫过自己阿雪,从来都是以误雪相称。
这些日子,她从来都没有发现不对。以前,许耀祖都是用雪儿称呼自己的。
这个女子是叫阿玫吗?
一滴泪无意识地顺着凌误雪的脸颊滑下,滴落到画卷上。
“误雪,你在里面吗?”门外寒九英的声音传来。
凌误雪一惊,连忙用袖子将其擦干净,然后将这副画卷塞回原来的位置,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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