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锡德先是震惊与疑惑,而后怒道:“你是什么人?!为何突然闯入?还大放厥词!”
宋为妍走到塞西莉亚身边:“我是风雾之城的使者,也是魔法师。”
其他人纷纷面露惊疑。
宋为妍取出一支断了的羽箭,放在桌上,直入主题:“眼下时间有限,还是闲言少叙。诸位只需要知道,我才是风雾之城的使者,并且,已经先行去过坠夜之城,探查过情况了。”
“那他又是谁?!”锡德质疑道。
“他也是神圣一族。”宋为妍示意锡德转头。
只见锻造师原本伪装成深色的发丝逐渐褪色,露出原本柔和的浅色,那只造型精致华丽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脸上,重新展现出属于神圣一族的冷漠气质。
虽然有人类的血脉,但他身上属于神圣一族的特征也十分明显。
普通人并不了解其中细节,见到这一幕,已经足够说服他们了。
宋为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风雾之城如今与暮春之地是同盟,神圣一族对于黑暗魔法师之事,一向十分谨慎,若是等诸位一起,一路上耽搁这么长时间,再到坠夜之城探查,只怕误事。因此,我先行前往坠夜之城,追查了塞缪尔议会长的死因。”
有人忍不住问道:“结果如何?”
“坠夜之城中确实有黑暗魔法师,我已经与他交过手了,这就是证据。”宋为妍露出还缠着绷带的右手,同时指向桌面上那支断裂的羽箭。
黑色的箭头上,萦绕着一股阴冷的气息,那是来自大地深处的邪恶阴影。
宋为妍的手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此时缠着的绷带,一直从肩膀绑到了手指尖,唬人的作用更大一些,不过那支箭是真的。
“所以,诸位还是不要去送死了,”宋为妍劝说道,“安蒂蒙德勾结黑暗魔法师,与海恩时争夺坠夜之城,如今,坠夜之城已经落入了阴影之中,猎熊一族,已经与他们决裂了。”
宋为妍所说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令在场的人心惊。
锡德原本铁青的脸色白了一片:“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坠夜之城还未传出易主的消息,塞缪尔议会长的死因也……”
“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了,”宋为妍打断他,“安蒂蒙德野心勃勃,与黑暗魔法师勾结,塞缪尔议会长是如何死的,不是昭然若揭吗?”
宋为妍又转向威利:“威利先生是吧?你们舟楫城可离坠夜之城最近、最危险。”
威利闻言色变。
“这可如何是好?”有人问出了此时在场之人的心声。
“还能怎么办?若是坠夜之城要宣战,我们只能迎战了。”
“不能先议和吗?”
“这还没打呢,你们就想求饶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吵起来。
宋为妍看向塞西莉亚,后者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高声宣布:“神圣一族绝不会容忍邪恶的阴影蔓延,坠夜之城既然与邪恶的力量同流合污,那就是神圣一族的敌人。”
“不错。”锻造师也站起身来。
众人安静下来,宋为妍这才对锡德说道:“锡德先生,身为新月之城使者,劳烦你尽快将消息传回霍恩克莱城主手中。”
不久后,坠夜之城中发生的异变果然很快传了出来。
安蒂蒙德废除议会、自封城主的举动引起了诸多不满,但仗着黑暗魔法师的力量,安蒂蒙德除了更加肆无忌惮之外,丝毫未将这些异议放在眼里。
消息传回新月之城时,正好是一天当中刚入夜的时候,霍恩克莱正在进行某些不那么光彩的娱乐。
被打断乐事的新月城主面上的潮红还没褪去,一脸扭曲,待听清消息之后,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紧急召集了新月之城的贵族,商议对策。
新月之城的王宫里,灯烛燃烧了一整夜,月光透过窗缝,融入灯光之中,宛如消失不见。
同样的月光也照耀在神圣一族的月光森林里。
艾兰赫斯回到神圣之都,处理完一些琐事之后,独自去了月光森林。
这里是穆莱家族的领地,景色静谧美丽,恰如其名。
艾兰赫斯年幼时,上一任王后,也就是他的母亲尚在时,时常带他来月光森林,漫步其间。
这个地方对艾兰赫斯来说,与神圣一族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样,甚至比王都更有意义。
“殿下怎么一个人来了?是又想起先王后了吗?”林间的小路上,一个青年的声音传了出来。
艾兰赫斯早就听见了声音。
来人正是西瑞尔·穆莱,穆莱家族这一代的领主继承人。
在艾兰赫斯用他的名号在外行走的那些年里,真正的西瑞尔,一直都没有远离过神圣之都的范围。
“我想见见乌瑟法长老。”艾兰赫斯说。
“明白了,殿下请。”西瑞尔点头,退到小路旁,轻轻躬身。
神圣一族的大魔法师世代都出身于穆莱家族,如今的大魔法师克洛斯正值盛年,但穆莱家族的领地,却是由穆莱长老,也就是乌瑟法·穆莱打理的。
身为穆莱家族的长老,乌瑟法的年纪甚至比艾兰赫斯的母亲更为年长,如果说,有什么关于神圣一族过往的疑问,想要寻求解答的话,那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艾兰赫斯踏进那座小小的庭院时,这位穆莱长老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从外表上,几乎看不出乌瑟法的年纪,他看上去还是中年人的模样,但艾兰赫斯注意到,他的发丝,已经近乎全白,只剩发根处还有一点浅浅的碎金色。
“殿下回来了,”乌瑟法看见艾兰赫斯,便放下了水壶,请他在院子里的白石桌旁坐下,“正好,今日有一壶新茶,一起尝尝。”
茶香袅袅,乌瑟法仔细品了品,这才问道:“殿下现在,比年少时有耐心多了,今天想问什么?”
艾兰赫斯的耐心其实也就到这一杯茶为止,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我遇见了一个人类,在她身上,看见了一些东西。”
乌瑟法品茶的动作一顿:“殿下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
艾兰赫斯不太确定:“似乎,是未来。”
乌瑟法放下茶杯:“殿下,王后的眼睛,你只继承了一半,你眼中所见,必定是不完整的,所以,你才会觉得困惑。”
艾兰赫斯年少时,乌瑟法的这一套说辞足以应付他,但是现在,他已经是成熟而强大的青年了。
果然,穆莱长老的这番话并不能说服艾兰赫斯,他轻轻笑了笑:“乌瑟法长老,两百年前,你说过差不多的话。”
乌瑟法难得心虚,没有立刻接话。
艾兰赫斯接着道:“而且,我还没有真正提问。”
“殿下问吧。”乌瑟法无奈道。
“我母亲曾经预见我的出生,而现在,”艾兰赫斯的眼神变得锋利,“我是否预见了我的命运?”
穆莱长老的眼中情绪复杂,却仍然选择含糊其辞:“殿下恕罪,我无法告诉你。”
艾兰赫斯早就预料到,他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因此,他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既然如此,就请长老回答另一个问题。”
“我的记忆,有一部分缺失过,是不是?”艾兰赫斯语调平静。
但乌瑟法就是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神圣一族的王之继承人长大了,不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小男孩了。
“是。但那是殿下十岁以前的事了,对于神圣一族来说,区区十年,根本不算什么。”乌瑟法说。
“是我母亲做的?”艾兰赫斯问,分明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却还要求证。
乌瑟法终于叹息道:“殿下想起来了。”
半晌,乌瑟法站起身,面对艾兰赫斯,深深地低下头说道:“封印记忆的魔法,是先王后亲自所为,记忆碎片由我保管,但请殿下恕罪,我不能把它交给你。”
艾兰赫斯沉默了片刻,反问:“是吗?”
小小的庭院中,茶香依旧缥缈,盛开的花也依旧绚烂,周遭却无端陷入某种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乌瑟法只是说:“殿下,你是神圣一族的王,在时机到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东西扰乱你的心。”
艾兰赫斯面无表情,但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却迅速变冷。
直到乌瑟法又补了一句:“这是先王后的遗言。”
艾兰赫斯眼中的冷意稍解:“我母亲还说了什么?”
“请您等待,命运的时机到来。”乌瑟法的腰背弯下,不堪重负似的,沉声说道。
“长老歇着吧。”许久,艾兰赫斯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冷透的茶,终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西瑞尔看着艾兰赫斯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走进庭院。
“殿下生气了?”西瑞尔看见桌上原封不动的茶,问。
乌瑟法深深地叹息,没有回答。
在艾兰赫斯回到神圣之都的时候,宋为妍也回到了风雾之城。
去城主府见过金百莉之后,宋为妍回了一趟柯伊芙琳家。
柯利福去城卫队训练了,柯伊芙琳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做针线活。
一枚圆形的纽扣不慎从柯伊芙琳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敲击出一串清脆的响声,滚了出去,柯伊芙琳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去捡。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先于她捡起了那枚纽扣。
普通的木质纽扣在那人指尖,光滑的表面闪过一丝反光,居然显得精致起来。
柯伊芙琳惊讶地抬头看去。
“娜希娅!你回来了!”看清眼前之人后,柯伊芙琳惊喜道。
宋为妍笑着接受了她的拥抱。
惊喜过后,柯伊芙琳拉着她仔细看了一圈,皱眉道:“你这一趟出去,看着瘦了不少,吃过饭了吗?我去给你煮点吃的吧。”
她着急忙慌的,宋为妍一时都劝阻不及。
很快,柯伊芙琳又抱着一叠衣服过来:“我还给你做了新衣裳,拿来给你试试。”
宋为妍生怕被她看见自己右手上新添的伤,下意识把手往衣袖里藏了藏,推托道:“不用这么忙,我就是先回来看看,一会儿还要回城卫队。”
等宋为妍回到城卫队,柯利福和丝柏凌见到她,同样一个比一个兴奋激动,拉着她说了半天话。
“我想死你了!”丝柏凌的个头比她矮了一点,踮着脚尖就往她怀里扑。
宋为妍没防备,被扑得往后退了半步,一抬头,看见了一脸别扭的大少爷克劳德。
“总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死在外面呢,”克劳德阴阳怪气的,活像吃错了药,“上次那个比试不算,我们下次再比一场。”
宋为妍还没说什么,丝柏凌先冷哼了一声。
柯利福赶紧打圆场:“先别说这些了,大伙儿知道你回来,都开心着呢,准备了惊喜,快来看看。”
说着便带路去了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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