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已经连续喝了两天粥。
每餐都对着一堆汤汤水水发愁。
第三天实在忍无可忍,对做针线活的紫鹃问了句:“丫头,我们还有多少银钱?”
紫鹃头也没抬一下,只当他是又想寻什么新花样,应道:“船工说还有一夜就到了,要买什么进城买。”
张飞把鞋底一脱,“其实吧,还预留了些,千万别省着花。”
他总得把嬷嬷的体己钱留下吧,就从百宝箱里留了部分。
紫鹃面色惊讶,接过一打银票,略微翻了翻。
我滴娘耶,合计小三万两。
见紫鹃呆愣住,张飞疑惑:“是不是不够?”
说着袖口一翻,掉出三根金条。这是他为了练腕力放置的,习惯了丈八蛇矛,突然换了软鞭有点手生。
紫鹃:······
张飞抿唇,乖巧:“今晚上能吃上肉了吗?”
春纤:······
紫鹃噗嗤一声,敢情是馋了,之前见他糟蹋了肠胃才吩咐煮肉糜粥养胃来着,想不到姑娘以为是没钱了,她搔了搔头,接到:“其实我也留了点。”
说着转身从书架上掏出几本话本词话,都是李家淘来的名家孤本,那夜见她瞧话本得趣,灾舅子悄悄地借花献佛,帮她留了起来。
紫鹃想着之前一箱子的银钱都给了分发给了民众,就收了,心道若是哪天真落到需要去当铺讨日子的时候,这一本就够两三月的口粮钱,一船人不至于去姑苏打秋风。
张飞当然是不懂行情的,从中抽过一本《水滸傳》,随手翻了几页,一下就跳了坑,津津有味道这才是猛男必看典籍。
冲着人竖了大拇指,干得好。
春纤见状,也尴尬一笑:“其实我也······”
她伸手从后腰上摸出一把巴掌大小的金算盘,精致贵气。
众人:······身藏不露呀!
春纤赶忙摆手解释到:“别误会,不是我偷的,是庄子上的那个大姐,从赌庄的赃物里分得的赔偿,送与我说做个念想的。”毕竟是救命之恩。
张三:“咳咳,其实······”
张四:“其实我也······”
兄弟两人相视一眼,尴尬不失礼貌地掏出了东西。
一个扳指扣,一个玉佩箭穗,都是价格不菲的物件。
张飞大笑,扫了一眼其他人:“还顺了啥,都拿出来大伙开开眼。”
飞天鼠摸摸头,手上撸下两枚银镯圈子,腰上摸出几个鼻烟壶,脖子上拽出一串玉牌,有金有银······
一众竖起大拇指。
飞天鼠尬笑:“蹲了李府两次梁角,闲着没事就练了练手,将军小的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像个小孩儿一样,举手投降道。
张飞知道他这是贼走不空的行当习惯,以前带的兵也是良莠不齐,小偷小摸的也有,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三教九流只要不违背法制良德,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飞想了想,还是唬道:“今日你敢撂出来,证明你小子有点胆量,当真以为本将军不会罚你?”
飞天鼠抱拳就地一跪:“小的一时没管住手,认罚!”
“好小子!够胆!”
张飞喝到:“本将军赏罚分明,一再明言不可做偷鸡摸狗的事,今日你犯戒,等下自己去领十鞭,另罚你打扫甲板船舱半月,让你长长记性,服不服?”
“服!”飞天鼠低头应道。
张三张四一齐跪道:“属下管教不严,愿一同受罚。”
张飞甚是欣慰,点头同意,几人便一同去甲板当众受罚。
紫鹃看着他们也不过都差不多是宝玉那般的年岁,多嘴劝了句:“是不是有点苛责了,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用得上的。”
张飞瞄了眼桌上的物件,摇头:“丫头,打仗第一条就是要军纪严明,若是都不遵从本将军的令,我指西他打东,岂不反了天了,一盘散沙如何对阵杀敌?”
春纤也点头,“玉不琢不成器,这群跑惯了江湖的油条子是得磨磨。”
紫鹃捡了一枚扳戒,成色确实还不错:“那这?”如何处理。
张飞:“统一充公,都归你管,等得了合适的时机,再赏下去。”
两个丫头闻言一笑。
原来老奸巨猾的小丑竟是你。
说笑间,时光飞逝。
次日一早,就到了姑苏地界。
卯时未到,来财为了戴罪立功,主动请缨跑腿去林家祖宅通风报信。
他与一个艄公摇着小船,从支流先入了城,带人来接。
天色大明,江南四五月的风光旖旎,波光粼粼。
鱼米之乡的风情和水土,滋润得万物都充满了灵秀之气。
紫鹃带着姑娘们换回了女装,开心地说着要购置哪些物件。
王嬷嬷拉着林姑娘盘点送亲戚家的礼物。
张飞哪喜欢搞这些名堂,只道一切都让嬷嬷做主,若是还不够,就找紫鹃丫头开箱拿钱到了城里再添置些也无妨。
与他看来,林家妹子也是多年未归,如今虽不说锦衣还乡,但不能寒碜了没了面。
不多时,来财就带着林府管家驾了马车到码头。
张飞瞥了眼马车,果断地让张氏兄弟牵出了他的马,让嬷嬷带着紫鹃几个姑娘们坐车。
王嬷嬷下了穿上到码头,她一辈子快要到头了,人讲究一个落叶归根,遂将心里的石头放下。
只是当她看着那林管家时不由挑了眉问到:“你是谁?老林家的林善呢?”
那估摸着三十来岁的林管家对着众人一笑,微微欠了欠身:“嬷嬷,老管家回乡下养老了,我是三房管事林仁的侄儿,林诚。”
说着便不管王嬷嬷面色如何了,径直就对为首的紫鹃行了一礼:“是大小姐吧,您快车上请,听姨娘说小姐身子弱,可别吹了着河风。”
紫鹃立即避了一步,虚不受礼,她看向身边正在招呼马儿的人正要解释,见他摇头就没有接话。
张飞也没多语,就指了指道:“快上车吧。”
紫鹃点点头,扶着嬷嬷上了马车。
张飞一下翻身上马,视线立即宽阔起来。
张三替他牵着马绳,慢慢悠悠地跟着马车后面。
“东家,为何不再多带几个人?”
在他们还没有靠岸之前,就得了令,一下船各自散去,乔装改扮混入人群随行即可,不必大张旗鼓地让人侧目。
所以一停靠,张四就带着人上岸,火速离去,最开心的莫过于较为年幼的飞天鼠,就地翻了两个跟斗,然后掏了银子买了串糖葫芦啃着消失在人群里。
张飞垂眸看了眼小子,“这是回林妹子的老家,又不是打战去挑人老窝,跟这么多人作甚?”
张三想了想,把头一点:“也是,只听过礼多人不怪,倒是没听说人多不讨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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