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斩在了蟒口的獠牙上。
铿的一声,一蓬森冷而细碎的火花就在鹿清的眼前迸开。
鹿清倒吸一口冷气,这蟒妖好犀利的牙口。可没等她这口冷气吸完,那蟒妖已经将她拖倒在地,蟒头异常灵活地跟那飞剑斗在了一起,而蟒身不自觉地用力,狠狠地缠住了鹿清。
鹿清被勒得猛翻白眼,借着胸腹里最后一口气,大喊一声,“巫沉!”
“你喊他还不如喊我!”有人喝道。
竹篾灯笼跌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便熄灭了。
鹿清看不见人,却听清是虞季堂的声音,但已经被勒得上不来气了。
虞季堂一把召回了自己的佩剑,向蟒妖砍了过去。
蟒妖大怒,张口朝他咬了过去。
虞季堂的剑术不错,但是那蟒妖鳞片坚硬异常,虞季堂的宝剑砍在了上面,也只留下些浅浅的痕迹,并不能伤它分毫。
倒是鹿清被蟒妖拖着,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这个鱼鸡汤,看着就不可靠,实际果然也不可靠。而至于那个看着可靠的,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这些个家伙,不需要他们的时候,时时戳在你眼里;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也靠不住。
鹿清在心底大吼了一句,要你们何用?
男人靠不住,自己找活路。鹿清被甩的头晕眼花的同时陡然想起来,巫沉说过那个白玉铃可以辟邪护身。得了,试试看吧。
鹿清使劲儿晃了晃手臂。
咦?居然没声。
鹿清在一片慌乱间反手一抓,将铃铛握在了手里,用手指一摸。天哎,这铃铛是实心的,怎么会响!
鹿清气得尖叫,“巫沉,你个骗子!”
这一声,气急败坏,直冲云霄,在这夜色里颇有石破天惊的效果。
虞季堂和蟒妖都愕然地扫了她一眼。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当蟒妖的异黄的兽瞳盯住她的时候,鹿清僵了一下。
她的动作咋停,白玉铃却去势不止,自行在风中摆动了起来。
铃、铃铃、铃铃铃,白玉铃清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蟒妖灵活的动作陡然慢了下来。她惊讶地看向那串白玉铃,她的妖瞳猛地一缩,戾气大作,“该死的……”
虞季堂逮住了这个空隙,一剑刺进了她的咽下,然后双手压住剑柄,猛地往下一压。生生将蟒妖的胸口切成两半。
蟒妖惨叫一声,再顾不上鹿清,松开了她,然后在地上缩成了一团,不停地翻滚。
鹿清不停地摇着白玉铃,喊着巫沉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保命。
蟒妖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瘫成了一团,再也不动了。
虞季堂几步上前,一剑砍掉了蟒妖的脑袋。
鹿清吓得紧闭双眼,完全不敢看。
不知什么时候,夜风吹散了遮住弯月的云层,他们的周遭落下了些光亮来。
虞季堂捡起了那个竹篾灯笼,用火折子重新点燃,然后递给了鹿清。嘲笑道,“我还以为你胆多大呢,这么个蟒妖就把你吓成了这样。”
鹿清回嘴,“要不是白玉铃帮忙,现在倒霉的也有你一个。”
虞季堂闻言望了她手腕一下,“居然连这个都给了你,你真的是他的人?”
鹿清心道“天知道”,她避而不答,捏了捏手里的白玉铃,“你怎么来了?”
虞季堂翻了个白眼,“你们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虽然这个家伙的态度不友善,但是他到底救了自己,“谢谢你救了我。”
虞季堂生性傲娇,但是对着鹿清一个小姑娘总不好用对巫沉的态度,“你们大半夜的为什么跑到这种地方来?”
鹿清将成衣铺店家的话转述了一遍。
虞季堂一听,顿时兴趣缺缺,“原来是捉妖来了。”以巫沉的身手,这等没什么名气的妖怪自然手到擒来。亏他还以为巫沉得到了什么线索。
“你不进去帮他吗?”鹿清望了望小庙的方向,里面仍然黝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虞季堂挑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不去。他不是比我能打嘛!若是他打不过,我去了也没用。”
鹿清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嗯?虞季堂愣了一下,心中有些奇怪,“你真的是他的人啊。以往他身边的人,只要他喜欢的,臭的也是香的;只要他不喜欢的,香的也是臭的。别人碰掉了他的一根头发,那些疯子都要跟人拼命的。”
他被巫沉坑过很多次,但是那些人望着他的眼神,认定了全是他的错。像冰镇藕粉圆子这样还有点理智的,可真不多。“哎,你叫什么名字?”
“鹿清。梅花鹿的鹿,清晨的清。”
“我叫虞贞,字季堂。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虞季堂再次打量她的脸,虽然可爱顺眼,但是真的跟美字不沾边啊,“就你这姿色,恐怕不是神宫弟子吧。”
你们神宫挑弟子,难不成还得先挑姿色?“我也没见过你。”鹿清挑挑眉,“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虞季堂心道,“我俩是前世仇人,今世对头。”不过要是这么说,倒显得他气量狭小,“我跟他都是神侍。”
“嗯?”鹿清没懂。
“神侍,就是神官的候选人。若是这一任神官退位,下一任的神官就会从我们这些人中选出来。”
呵,呵呵。鹿清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意有所指地往旁边蟒妖的方向看了一下。就差没指着他鼻子问:就你这水平,还什么神侍。
虞季堂鼻子快气歪了,“你什么意思?这蟒妖难道不是我杀的?”
“要不是的铃铛,你能杀得了它?”
“我手段都还没施展出来呢,解决她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鹿清心想,有你那个时间,恐怕她都已经投胎了,“好好好,知道你厉害。言归正传,你们这些神侍、神官什么的,不会就是那个什么朔溟君建的神宫……”
虞季堂眉头一皱,有些匪夷所思,“你到底从哪里来的,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鹿清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前两日醒来,就忘记了许多事情。”
虞季堂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你怎么知道你是巫沉的人?”
“他说的啊!”鹿清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抓着这件事不放。
虞季堂痛心疾首,“那你可千万别信他!这个家伙瞧着像个正人君子,实际上一肚子阴谋算计。每次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让人误会,等你后来发现上当了,再去找他算账,他就两手一摊,‘我可没这么说过啊’!”
天,这得被坑过多少次,才这么铭心刻骨?鹿清强忍着好笑,继续套话,“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就是,就是!你千万要小心。你真的想不起来过去的事了?”
鹿清怎么可能跟他说实话,只摇摇头,“我就只记得我的名字。”
虞季堂摸了摸脑袋,“我倒是听说巫沉去年就出了趟远门,一直到今日我遇见你们,这一年多的时间都没人见过他……”
砰的一声,一个硕大的东西携着腥臭向虞季堂飞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虞季堂一声怪叫,抽剑劈了过去。
鹿清已经哧溜躲到了后方。
虞季堂的宝剑准准地劈中了那个不明之物,力道之大甚至将那东西一分为二,那物体被劈开后,溅出了许多腥臭的液体,落了虞季堂一身。
就在虞季堂有些发蒙的时候。
巫沉从庙门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支残烛。火苗在夜风里摇曳不定,将熄未熄。
鹿清高兴地小跑了过去,“你没事吧。”
巫沉微微笑,“我没事。”
虽然刚才被那蟒妖给吓到半死,但如今巫沉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鹿清的好奇心大盛,她踮起脚尖,从巫沉的肩头往小庙里面看,“那里面是什么?也是妖怪吗?”
巫沉偏过身子,让她往里面看,“也是一条蟒妖,被我杀了。场面有点血腥,你确定要看吗?”
鹿清纠结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我害怕。”
巫沉吹灭了那只残烛,随手放到了一边。然后一手接过那只苟延残喘的竹篾灯笼,一手揽过鹿清,将她转了个身,推着她往前面走去,“害怕就别看了。等明日,我们跟镇子上的人说一声,让他们讲这两条蟒妖的尸身烧了就好。”
“你确定就这两只妖怪吗?”
巫沉嗯了一声。
鹿清还要再问,却听到虞季堂气急败坏地怒吼,“巫沉,你故意的是不是。”
巫沉的视线不动神色地从鹿清的脸上转到了虞季堂的身上,“怎么了?”
“你故意把那蟒妖的脑袋踢出的对不对,故意淋我一身臭血对不对?”虞季堂有洁癖,被淋了一身腥臭,简直都快吐了。
巫沉淡淡一笑,“抱歉。方才一剑斩落了它的脑袋,只知道它飞了出去,并不是有意冲你去的。”
“什么个斩法还能把脑袋斩飞出去?”虞季堂气得冲到了他的面前,只想拆穿他的真面目。
鹿清立马躲到了巫沉的身后,捏住了鼻子,“咦,要不你先去找个地方洗一洗,这味道实在是……”
虞季堂自己也忍受不了了,干呕了一声,转身跑了。
巫沉看着他的背影,双眸冷了一下,不过他双眼微微一眨,瞬间掩盖了那么一点点的情绪。
鹿清换了个上风的位置,“天哪,要是没事,我们就离开这里吧。实在怪吓人的。”
“好。”巫沉低头冲着她淡淡一笑,“我们回去。”
月明风清,男人温柔而专注地低眉望着她。就在这么一刻,鹿清无师自通了风情二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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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要你们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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