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客栈,巫沉让店家烧水,两人分别沐浴。
鹿清穿着里衣,披散着头发,趴在桌上等巫沉回来。又惊又怕地折腾了半宿,她着实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她好像看到了那只蟒妖。
那个蟒妖一脸狰狞,凑到她面前,恶声恶气地道,“人都不是好东西。”
“啊~”鹿清瞬间惨叫出声被吓醒了。
正在给她擦头发的巫沉连忙手一松,“怎么了?”
鹿清惊魂未定地回头望他,“我,我梦见那条蟒妖了。”
巫沉哦了一声,换了一条干燥的帕子给她继续擦头发,修长有力的手中穿插在她冰凉柔韧的发丝里,轻重相间,给她按摩着脑袋,“怎么还想着它呢。是害怕吗?”
鹿清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它跟我说,人都不是好东西。”
巫沉的手微微一滞,“什么时候说的?”
“我在庙外等你的时候,她要吃我之前说的。”
“你听到她对你说话?”巫沉沉默了一会儿,低笑了一声,“一般的妖物是不会说人言的。这条既然会说,想必有些厉害。不过你别被他蛊惑。这两条蟒妖占据着那间小庙,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性命。今天是我大意了,不该将你单独留在外面。”
说到这个,鹿清突然想了起来,从手臂上摘下了那个白玉铃,还给了他,“给你。”
巫沉却拉过她的手,将白玉铃在她手上系好,“既然给了你,你就带着,走到哪里都别忘了。”
鹿清抬高手臂,看了看白玉铃。烛光照映着铃身,里面似乎有烟霞流转,古朴又生动。她十分喜欢。“行,我收下了。等日后找到好的东西,我再送给你。”
巫沉帮她弄干了头发,“好了,快去睡吧。明日一早,镇上的百姓难免要被惊吓到,你到时可就睡不了懒觉了。”
“说的是。”鹿清倒在了床上,抱住了被子,回头问巫沉,“你不睡吗?”
巫沉一展袖子,在旁边的矮榻上盘腿坐下,“我打坐恢复得更快一些。” 说完,他捏了个手决,开始闭目打坐。
鹿清趴在被子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末了做了个鬼脸,嘿嘿一笑,翻了个身,给自己盖好被子,蒙头大睡。
隔日一早,小镇上发现异样的百姓便将锣敲得震天响,高呼着小庙里有两条被斩杀的蟒妖,百姓奔走相告。
耳听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向客栈靠近,巫沉问正在啃包子的鹿清,“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走?”
“不等他们感谢吗?”鹿清咬着口齿不清地问。
巫沉递给她一碗稀粥,“不必了。降妖除秽,本来就是神宫弟子应该做的事情。”
鹿清想了想,有些遗憾,“我还以为他们会给你点银子。”
巫沉摸了摸她的头顶,“不要淘气。我的银子够你用的了。”
“好吧。”鹿清仰起脖子,将一碗稀粥尽数灌进了口中,“走吧。”
巫沉放了些碎银子在桌子上,拉着鹿清站起身,推开了窗子,一手搂住了鹿清的腰,两人轻飘飘地跃了出去。趁着百姓们都往前街凑热闹,他俩从后面静悄悄地离开了。
出了镇子,倒是有些好奇的百姓在野林子便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鹿清啊呀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交代要将那蟒妖的尸身烧掉?”
巫沉低头看她,“没事,我昨晚已经给客栈掌柜说过了。”
“没想到你办事这么细心。”鹿清笑眯眯的,“对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出来这么久了,也要给神宫传个信,可是此地偏僻,没有神宫使者,我只好找个修仙人家,让他们帮忙传个消息。所以我们现在去青菱渡的谭家庄。”巫沉解释道。
鹿清方才从路边扯了一把狗尾巴草,正在手里胡乱地编着,突然道,“你为什么不让虞季堂帮你传信罚。他不也是神宫的人吗。”
巫沉停顿了一下,“他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想必有他的事情。我不便给他添麻烦。”
“这地方很偏僻吗?那我们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鹿清突兀地回头看他。
巫沉的眉尾一挑,唇角一勾,“等你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哎,你这样很讨厌啊。总是让我自己想,可是我除了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啊。”鹿清两条眉毛打结,“要是我永远都想不起来,你永远都不告诉我吗?”
巫沉凝视着她,眼中尽是笑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鹿清气得绕到他背后,猛地往上一扑,“我生气了,你背我。”
“好。”巫沉托住她两条腿,将她稳稳地背在身后。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去。
鹿清趴在他的背上,一会儿用手去撩他的睫毛,一会儿用狗尾巴草去扫他的脖子,可是不管她怎么闹,巫沉都是一副宠溺而无奈地口吻,“别闹。”
鹿清最后自己都没招了,“你脾气怎么这么好呢?”
巫沉低头一笑,仿佛工笔勾勒的侧颜俊美得不像话。
鹿清看得有些呆了,待反应过来,竟然不是羞涩,而是欢呼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嗷嗷叫唤,“你怎么这么好看……”她将侧脸贴在了巫沉的鬓侧,使劲儿蹭了两下。
巫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给弄得一僵,“别闹,再闹我可就不背了。”
鹿清嘿嘿笑。
野外的道路刚开始走着还有些趣味,时间长了,看哪里都差不多。鹿清无聊困顿,便趴在巫沉的背上睡着了。
听着她绵长深沉的呼吸,巫沉脸上温和的神态渐渐隐没,平静甚至有些冷漠,跟方才判若两人,他平静地看了看前方,继续向前。
差不多也是日落时分,他们来到了青菱渡。
这里虽然叫青菱渡,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行人摆渡的渡口。这里河道宽广,商船往来不绝,城镇的规模比昨天落脚的镇子大上十倍有余。更别提坐落在镇外丘陵之上的谭家庄。
因时日已完,巫沉寻了一家干净宽敞的客栈投宿,依旧只要了一间房。他生性喜欢洁净,不能忍受脏乱。投宿之后的安排,依旧是先沐浴,然后才下去吃饭。
鹿清先沐浴完,不肯在房里待着,便将湿漉漉的头发随意一绑,先出去了。
这间客栈比昨晚的那间客栈宽敞精致不说,大厅里还不少取乐的东西。鹿清没弄明白那些玩意的玩法,但是看一旁居然有不少话本子。有野史的,有风月的,图文并茂,很有意思。
鹿清搬了一摞到桌边,翻看了起来。那些话本子讲的都是些侠客美人的故事,有些用词还直白粗鄙,当然也不乏风趣华美的词句。鹿清看得入神,连有人走到她桌前都没发觉,托着腮,自得其乐。
“喂喂喂,跟你说话没听见吗?”有人伸手扯掉了她面前的书。
鹿清愕然抬头。
虞季堂叉腰瞪眼地站在她面前。
“怎么又是你啊?”鹿清好笑。
“什么叫又是我?”虞季堂有些气急败坏,“你们两个跑了,丢我一个人在那里。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多狼狈。”被那些妇人缠住,居然还有人上手摸他、要给他说媒,真是的!他堂堂的神侍大人,缺这点野桃花?!
“蟒妖是我们一同斩杀的,功劳让给你,你居然还抱怨!你才是岂有此理!”鹿清哼了一声。
“谁稀罕!”虞季堂瞪她,“再说了,我是那种抢人功劳的人吗?”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丢在了鹿清的面前,“喏,这是那些村民的谢礼。我向来是不收的,巫沉想必也不会收。但是我把你那份给带上了,喏,一点便宜也没占你的。”
“嘿,好兄弟。”鹿清拽开袋口往里看,“嘿嘿,居然还不少。”她美滋滋地将钱袋丢进腰间的灵囊里,“下次再有这种活,招呼一声啊!”
“嗯?你们不是冲着谭家庄来的吗?”虞季堂奇怪。
鹿清伸手拽过他拿走的话本,“谭家庄?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你怎么来了?”巫沉来到了桌边。
鹿清鼻子尖,直觉得一股沐浴后的皂荚清新扑面而来,她使劲儿闻了两下,然后认真地对虞季堂道,“你太臭了。”
夸一个非得踩一个。虞季堂简直想拍桌子,他一早被人堵住,接着赶了一天的路,身上有点汗味还不正常。他不去怼鹿清,却去瞪巫沉,“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巫沉无辜地两手一摊,“我又做了什么?”
虞季堂只想跟他打架,不想跟他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整齐地脚步声。
三人的听力都十分灵敏,一起扭头向外面看去。
只见两队穿着金色劲装的男子打头进了客栈,然后动作整齐地分列成两排,面对面地站着,隔出了一条走道。他们身上的金冠、金衣甚至连靴子都有金丝绣纹,在厅堂的灯烛照耀之下,灿烂夺目,声势逼人,大有要刺瞎人眼的架势。
鹿清没见过这场面,被唬得一愣,“这是干嘛?要打架吗?”
面对她的几个金衣侍卫听见了,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鹿清小嘴一龇,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怼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飘来,门口又进来了一队侍女。款式一致的粉色罗裙,轻纱敷面,每个人的身量都差不多,只是手里拎着的东西不一样。
多数的东西,鹿清都不明白用途,倒是第一个侍女,手里提着一盏镂空的金玉熏香球,袅袅细烟正随着她轻缓地步伐飘散在空中。
连带着整个大厅里都香了起来。
鹿清鼻子太灵,消受不了这个,十分捧场地哈啾,哈啾接连打个不停。
巫沉连忙将茶水倒在手帕上,然后捂住她的口鼻,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而虞季堂更直接,一只盛满了茶水的杯子丢了过去。那气势夺人的熏香哧啦一声,冒了白烟。
侍女高傲冷漠的目光顿时凌厉了起来,而随着她的目光所及的方向,所有劲装男子整齐地拔刀,对准了巫沉他们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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