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知己知彼(3)【巫寨案】

宋濂浑身气势一凛。有一瞬间,他在想不如趁现在杀了这女人。

钟挽灵站起身,看着宋濂的眼睛,走到宋濂跟前,一手握住几近被宋濂捏断的卷宗,轻声说:“我说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不必这么紧张。而且,你也打不过我。”

宋濂对上钟挽灵的目光,眼神很复杂。

钟挽灵眯眼一笑,像只猫儿一般。

“捏坏了要重新抄,很麻烦。”钟挽灵拍了拍案卷,示意宋濂松手,然后抽回案卷放到一边。

“你出身青云观,明面上看是一个很小的仙门,也不有名,子弟全是青云山下几个村子的。很多人都以为青云观是晁云山的附庸。青云观众多弟子都与晁云山来往甚密,甚至还有人既是青云观弟子又隶属晁云山的情况。你与梁从云从小一起长大,是至交好友异姓兄弟,但仍有很多人怀疑你就是晁云山山主安插在自己儿子身边的眼线。因为梁从云虽然是山主亲身儿子,却也是西域波斯神教圣女的血脉。”

钟挽灵按住宋濂的肩,轻声劝说:“冷静点,我对梁从云没有看法,我只是在叙述事实。”

“我不认为梁从云的爹娘是不爱他的。梁山主从天禄营劫走波斯教圣女,并将其一直藏在山谷中,与她育有两个儿子,还将其中一子定为继承人,这其中他不可能没有爱的。只是当年波斯神教与邪神将哈厄庇尔勾结,打开红砂封魔谷,这才引发了魔谷大战,后朝天门大捷,仙盟将魔族逼回封魔门之后。当时这事的影响实在太大,而且哈厄庇尔也是女性,这才致使波斯神教灭亡后,几名圣女即便查明了没有魔族血脉也难逃一死。啊,除了梁从云的生母。”

“她死了。”宋濂悲伤地说,“十多年前,我和从云一起被选拔去临安的前一晚,自刎而死。”宋濂顿了顿,别过头,轻轻地说:“他们连守灵都没让从云去,绑着他,扔上马车,直接运去了临安,像对待一个牲畜。”

钟挽灵哑然,动容地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他们忌惮着这对母子的血脉,所以他们以为你是梁山主安插的监视那名有着异常发色、异色瞳孔,且异样出色的儿子的眼线。”

“我不是!”宋濂几乎是吼着回答。

钟挽灵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带着些许怜悯,淡淡地说:“我知道。”

“我知道,不是梁山主派你去的,是宋宁宇。”

宋濂愣住了,他就像被人点了穴一般钉在了当场。

“其实,不是青云观依附晁云山,是晁云山受青云观庇护。”钟挽灵淡淡地说着,她将目光移开,轻轻地抚摸着卷宗上的褶皱,她已经对这个青年的心思了然了,可有些话她必须得说完。不说,会成为他们之间的心结;不说,将无法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

“佬仙门也曾是从一个小山村发展起来的。我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必需有一个杰出的契机,而且只有契机是远远不够的,比起开始,延续才是最难的。若是没有像佬仙门和晁云山这样发展到一定规模的,过不了两代就会消亡。像青云观这样,默默无闻碌碌无为,没有辉煌的历史,没有出色的门人,也没有任何争议点,又平常又普通,看起来好像是最正常的。但恰恰这种‘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因为,”钟挽灵转头回望宋濂,“修仙本就是不凡的事,修仙之人怎会甘愿平凡?”

宋濂别着脸,眉头一皱,不温不火地反驳:“修仙之人本当摒弃凡尘俗事,怎会拘泥凡与不凡。”

钟挽灵不出声地轻轻一笑,轻松说:“若真是如此,这天下确会清净不少。不过,你应该不会否认,人是人,宗门是宗门。人能超脱,宗门却要维系。既要维持,就免不了俗。那么,这个平凡到跟常人无异的宗门是如何维系的呢?”

宋濂没有回答。

钟挽灵不在意他答或不答,兀自轻说:“只有可能,它不是一个宗门,或者说不是一个修仙宗门。它更像是一群特殊的人聚在一起,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做一些像影子一样的事情,就像……”钟挽灵的目光变得锐利,却没再往下说,话锋一转,“哈,不过也不是没有破绽,或者你们会说是偶然。我唐有一支部队的帅营常年驻扎在青云峰附近,便是天禄营。这天禄营恐怕是全唐最为神秘的一支部队,它不属于任何一方驻军,而是直属于历代皇帝,可它又远离京城,不在天子脚下。这支部队的帅将也很神秘,即便是兵部、吏部的尚书也不知他们的来历底细,由陛下亲自任命,由陛下亲自调遣。是不是很奇怪呀?”

宋濂依旧别着头,不言不语,可放在身侧的双拳微微颤抖,暴露了他的紧张。

钟挽灵自问自答:“天禄天禄,乍一听仿佛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说的就是这支部队是属于天子的部队。但天禄还有另一种意思,指的就是神兽天禄。那是一种镇墓兽。哈,之前就听闻宋沧澜善风水堪舆,这自不用我多说。”

宋濂依旧不答,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已经停了下来。

“其实,天下除了天禄营的统帅,还有一个同样神秘同样作用的人。”钟挽灵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那便是国师宋宁宇。

说来也巧,国师大人与你都姓宋呢……”

话音未落,一声剑鸣,锋利的寒芒倏然出鞘,一道寒光直冲钟挽灵脑门,可到了钟挽灵面前一尺却生生停住了,就像是被什么无色无形的东西凝在了半空。

钟挽灵用双指夹住剑锋,想将其拨开。持剑人却是不依不饶,不收剑,又刺不下去,也不愿移开分毫。钟挽灵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嘛,你打不过我。”

宋濂手持利剑不让分毫,咬牙道:“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就该知道有些事不能让活人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是你逼我杀你!”

钟挽灵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骂道:“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怎么犟起来这么冥顽不灵!这么明显的事情,明眼人看一眼就懂,大家缄口不言罢了,你还能杀遍天下人吗?!”

“那你就闭嘴别说啊!”宋濂用力拿剑刺向钟挽灵,却被钟挽灵的护身气罩挡住,尽管他用上灵力加持,剑锋仍被黏稠的灵力困在空中难进分毫。

钟挽灵无奈扶额,捂着眼睛,抬手劝道:“你、你等等、别冲动!我没打算揭露青云观啊。”可宋濂依旧不依不饶,用了死劲捅她的护身灵气。

“不是,你难道就没想过,你杀了我你怎么跑?下面还有三人看见你随我上楼,难道你要将他们也杀掉吗?你这是弑师啊,你跑不掉……”

宋濂表情变都没变,像盯着猎物的狼一般死死盯着钟挽灵,咬牙切齿。如果目光有杀伤力,钟挽灵此时已经被宋濂捅成马蜂窝了。

钟挽灵灵机一动,忙说:“你想想,你杀了我,梁从云怎么看你?你还能在他身边做他兄弟吗?”

宋濂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动摇,但是只是一瞬,凌厉的杀气又再度袭来。

钟挽灵连忙乘胜追击,疾言高呼:“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我需要天禄营的帮助,李唐危矣!”

宋濂这才停住手中的力道,震惊不已地看着钟挽灵,却仍未收剑。

钟挽灵总算松了一口气,坐回凳子上,埋怨地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手持长剑戒备地注视自己的宋濂,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还不信呢?”

宋濂收剑归鞘,垂眉顺目一副很乖顺的模样,可眼里仍全是露骨的怀疑。其实他方才已经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对这个“师父”没有胜算。即便靠体力和体术侥幸杀了她,也必然大动干戈,他自己也难逃一劫,更有可能会对上他最不愿意敌对的人。只是,他一时找不到台阶罢了。

钟挽灵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指着丢在床边小几上的黑柄卷宗。“你也看见了。这个卷宗里记载的事,在旁人看来只是无关痛痒的怪谈异象,但作为天子亲卫、奉命修仙的天禄卫,应该有别的看法吧?你方才在楼下的表情可是藏不住的。”

宋濂阴鸷地瞪着钟挽灵。“原来师父从给我这个卷宗开始就在试探我了。还是说更早之前,让我去取卷宗时就开始了?”

钟挽灵翻了个白眼,略带不耐地说:“我已经说了多次,我才不管你们是什么出身呢。”

“我只关心你们能帮上多大的忙。”

“荆泰、落霞之间除了曹家村一路,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天禄卫应该也知道,那是一条千年前的古道,就在落霞谷中,是一条埋骨铺路血染千树的古战道。”

钟挽灵一拨绳扣,轻轻一拍,小几上的案卷顺着卷轴滚落展开。

宋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滚落的卷轴,落在案卷上,他想起在楼下看到的内容,神经再度紧绷起来。——落霞赤染见白象,幽夜鬼雾过阴兵。

若真是如此,那天下正确实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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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藏玄止
连载中云舟隐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