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许怀黎师兄的语言表达能力极佳,被问起学生会的“天怒人怨”时,他也被噎得陷入了长达十秒的一言难尽之中。
原来,校学生会有位出身管理学院的时仁会长,他修的是商道,供的是文武财神。
两年前,华交大为了买下戊己校区的地皮,欠了30个亿的外债。
而那位天纵奇才的时会长,他凭借一己之力,靠压榨剥削华交大师生,仅仅两年就替学校还清了这笔债务。
事业可谓丰功伟绩,口碑可谓腥风血雨。
由于他那些过于牛逼的捞钱行为,虽然他讨好了学校,但被师生们广为憎恶。
也同样是这两年,校学生会人心离散,成员各奔东西,人数规模和影响力都大不如前。
“所幸快要熬出头了,”许师兄哂道,“再有一个月,那姓时的就要毕业走人。他走以后,各大学院恐怕都要额手称庆。”
云中子小声地问:“照这么说,那今年有新人接管学生会,岂不是顺天应人、民心所向?”
“嚯,当出气筒的民心吗?”
许怀黎使劲摇头:“学生会的风评已经臭了,谁赶着来接他腥风血雨的盘,谁就得做好被万人唾骂、恨屋及乌的准备!”
“再说了,修仙的人才万里挑一,多的是学院一年招不来一个新生。新生都是系里的宝贝疙瘩,谁舍得让自家宝贝疙瘩受这份罪啊!”
说到这儿,许怀黎大概是隐约觉出了云中子对学生会的过分专注,他郑重其事正色道:“师弟,你可是物理系的独苗,千万不要想不开去学生会。”
“……”云中子只好干笑着连连应是。
听许师兄这么一说,他对学生会的感官也并不怎么美好。
可他已经跟司文先生签了卖身契,后悔也来不及了。
只能在心里暗骂:还是社会经验太浅,被那老狐狸给算计了。
新生报到第一天本就清闲,云中子放好行李,又跟着师兄领了床铺和生活用品,在戊己校区内参观式的转了一圈熟悉环境,这一天的任务就算完成。
他们理工科类预科班的报到时间是周一到周三,经管社科类是周四到周六,课程则是下周一才开始。像云中子这样第一天上午八点就来的毕竟是少数,宿舍四个床位,只有他一人到了。
两位师兄担心他自己住不适应,还建议他这两天去他们宿舍挤挤。
云中子连忙称谢,摆手说:“没关系,我挺习惯一个人生活的。”
许怀黎闻言开玩笑道:“叔叔阿姨心真大,这么帅的崽都舍得放养。”
云中子不好意思摸摸脑袋:“啊……我爸妈已经去世十年了。”
“……”许怀黎猝不及防哽住。
他回过神来,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云中子赶紧道:“没事没事,我还有外公!我从小一直跟着外公,他——”
他犹豫要不要直接把外公就是徐若无的事告诉他们,但又不想师兄们同情他与外公天人相隔之类的……
这一犹豫,话的意思就变了。
许怀黎和应恪对视一眼,不知脑补了什么,眼神复杂起来。
他们一脸心疼地走上前,一左一右拍拍云中子的肩。
许怀黎:“师弟,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们。”
应恪:“嗯。”
云中子哭笑不得。
他顶着师兄们“够了太惨了你不要再说了”的眼神,更加解释不清,好不容易才打发他们离开。
简单在宿舍收拾了一下,云中子做了番心理准备,鼓起勇气去学生会报到。
校学生会办公室就在教务处的楼上,占地一整层却门可罗雀,长廊里每一间活动室都空荡荡的,莫名有种萧瑟的味道。
他敲开会长室的门。
办公桌后面坐着名衬衣西装小马甲的青年,瞧着像个精英白领。他一看清云中子,立刻展颜起身迎上前来。
“云同学是吧!司副校交代过了。你好,我是会长时仁。”
云中子也与他打招呼。
时会长开门见山道:“学生会算上你一共两人,从心小师父他今天有事不在,改日我再为你引荐。”
“我毕业之后,这会长的重担,就要落在你的肩膀上——”
“慢、慢着!”云中子没料到他进入“托孤”模式如此之快,“我才大一……这不太好吧?”
时会长叹了口气,同样露出为难的神色:“是啊,老实说,我也不是很确定你有没有能力继承我的衣钵!”
“……”云中子顿时语塞,欲言又止。
那边的时仁自顾自道:“不过还好,眼下学校的负债总算是还清了。只要开学能顺利拿下考察团,从明年开始,咱们的腰包就富裕了。”
云中子听他几句话就聊到钱,不免对师兄那些叙述信得更深了一层。
他尴尬又不失委婉地问:“咱们学生会还……缺钱吗?”
时仁一听他有此问题,立刻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态度,不禁嗤笑一声,瞥了云中子一眼:“你对学生会误解很深啊。”
他领着云中子进文件室。
时仁翻出好几沓财务报表,随意丢给云中子让他翻阅。
云中子还不会看财务报表。
不过他听得懂中文。
时仁说:“戊己校区是块好地方,为了买下它,学校负债累累,资金链一度要断掉。”
他开始逐条讲述他在位期间的那些“辉煌”举措。
比如公共开放的自习室。自前年起,熄灯时间从10点改为9点。全校上千间教室,每天一小时省下来的电费,都是巨额。
比如全校学生的奖学金,通常都是各基金会固定时间统一打款到学校账户。这钱分到获奖学生头上,早一个月、晚一个月,影响其实都不大;但如果压在学校的户头里利滚利、钱生钱,滚到期末再发,可就是相当可观的额外收益。
“再比如阵修每年都催的宿舍灵气循环系统。那种大工程,根本不是负债状态的学校负担得起的,因此,我给全校的宿舍加装了空调。”
云中子不解:“空调能对修道有用?”
时仁理所当然道:“空气都循环起来了,空气里的灵子还能不跟着一起循环吗?能用电解决的问题,干嘛要浪费修为浪费人力!”
云中子:“……”也是。
“安装空调后,每个学生的住宿费提高800元,一个宿舍4人,四八三千二,正好一台空调钱。学校批发购入,每台还能匀出200块净赚。”
云中子:“…………”
这就是王者财务吗!!!
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大概已经明白了。
时仁学长,乃是一个活的金融鬼才!
时学长说:“修道之人不食人间烟火,眼里哪有钱的概念?动辄狮子大开口讨要经费。学生们只看到学生会克扣、薅羊毛,以为我们富得流油,但每次申请经费又总批不下来。”
“不是我们不想批,是真没钱。”
“还清负债之前,尽管那时流动资金拮据,我也还是竭尽所能,帮各学院周旋到了不少经费。可惜他们拿着钱,不知背后辛苦,只认为那些钱都是从我们这群‘守财奴’牙缝里抠出来的。”
云中子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学生会这两年,或许确实进行了一场不为人所知的、功绩斐然的伟大革命……
但他们踏马的是拿组织的命的在革吧!
见云中子似乎能与自己共情,时仁又提了提“上面”的事。
“学校经费不够用,也有上面‘自己人’太少的缘故。我正是为了更好的方便学校,才决定去读MBA,争取早日打入华国财政部内部……”
……
聊到最后,本还以为会和时会长观念不合的云中子,竟意外与之建立了坚固的革命友谊。
他们一同望着财务报表,相顾无言。
反正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师生们的看法——
两人:“慢、慢慢来吧……”
“对了,正好眼前就有个事交给你。你也熟悉下公关的流程。”
时仁在电脑上调出一张网页。
“因为前两天飞升那事儿,微博上讨论得热火朝天,之后就有人整理了华交大的超自然现象,做了个超话合集。现在热度不停地涨,我们已经压了三次,还是收效甚微。”
云中子凑近过来,随口问道:“之前咱们怎么压的?”
“……”时仁不知何故,沉默了几秒。
他说:“你也知道,我原先一直忙于帮学校搞钱……”
云中子:“?”
时仁:“所以公关这事吧,其实都是从心师父在负责的。他是个佛修,为人比较、嗯……佛系。”
云中子脑门冒出问号,屏幕已滑到了华交大官博的回复条目上。
他虽然从未见过从心,但是仅从这些回复的内容里,他就仿佛已经看到了一颗圆润明亮的光头,看到那年轻的佛修转过脑袋、腼腆地对他笑:
“都行,可以,没关系。”
云中子:“…………”
他突然理解了司先生看自己时的那种饿狼般的眼神。
你们做公关是真的摆啊!
云中子:时仁学长,其实你应该姓黄吧?
时仁:你怎么知道?我爸妈离婚之前,我确实姓黄!
云中子:…………
云中子:失敬了,我没想到你是真的黄世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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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万有引力定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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