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轻舟砍削建木的画面给了万物生极大的冲击,麦穗非常配合,主动展开了符阵给盛轻舟看。饶是如此,盛轻舟闷头研究两天,依然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盛轻舟抿着嘴唇写写画画,一筹莫展但不认输,麦穗蔫头蔫脑,随便盛轻舟摆弄。
孟争舸给一人一麦穗投喂点心,自己按时喝药,其他时间则撑起定风波,把自己罩在里面练剑,一时间颇有在昆仑时各自修炼的模样。
大掌柜的拜帖送到了,蒲雍过来送给孟争舸,他明说:“送拜帖是顺带,主要是来看看你们。”
“大过年的,把你们扔在山里风餐露宿,说不过去。”
人虽然分处两处,但山谷和城中传音没断过,城里知道山谷中的苦恼:“无苦还没见过万物生,他是佛修,说不定能给点别的思路。”
于是三人一起来了。
万物生晃了晃打招呼。
蒲雍惊奇:“哟呵。”他一边惊奇,一边把拜帖递给孟争舸。
宿航掏出带来的点心,给盛轻舟和万物生各送了一份。
盛轻舟从苦思冥想中回神,看见点心先是一愣,然后眼神一亮,冲宿航道谢。
万物生手舞足蹈,然后张开密密麻麻的嘴吞掉了点心,随即它像是怕吓到人似的,马上收起了尖牙,恢复人畜无害的植物样子。
无苦直接伸手触摸麦穗:“真乖。”
宿航:“幸好没人进山,先不说万物生,就你们这里这片绿色,就够凡人们讨论好几年了。”
孟争舸:“就算有人误入,也不会被看到,”他把灵力铺的很远,有人踏入山谷立刻能察觉,“其他阵法不敢说,但障眼法我用得炉火纯青。”
宿航看他一眼:“这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么。”他障眼法用得熟练,完全是因为一直受伤,还得藏着掖着,怕被别人看出来。
孟争舸面不改色的接过话头:“但一直靠我们看着也确实不是办法。”
无苦收回手:“万物生中生机充盈,但戾气也很重,留在山谷中很可能误伤旁人。”
“它既然化形成了一根麦穗,那一定能像植物一样移栽。”少年僧人确实带来了新的思路,“报恩寺为佛门清净地,不为朝代更替动摇,寺内有高僧驻守,佛经可化解戾气。如果万物生没有其他合适的去处,移栽到报恩寺中或许也是个办法。”
蒲雍:“你完全不考虑怎么把神灵的符咒和仙人的符咒分开?”
无苦道:“两者结合方成了今日的万物生,它既已经是它,与其强行扭转,让它不是它,不如将它变成更好的它。”
蒲雍揉了揉耳朵:“平时你说话也没这么绕啊。”
孟争舸则意识到:“所以你有把它扭转回去的办法?”
低头吃着点心的盛轻舟抬头看过去。
无苦合掌:“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苦的不答就是答案。
盛轻舟咽下嘴里的东西,收起纸笔:“能试的我都试了。”没能试出结果,他倒也不失落,炼器过程中的挫折要多少有多少,尽力了就好。很多时候只是差一个契机,求不到也急不来。
“如果没有其他安排,就把万物生送去报恩寺吧。”
报恩寺在镇州,自然不会做对镇州不利的事情。
想到镇州,盛轻舟就想到蔡府赏花宴:“蔡家人现在如何了?”
“不算太好。”蒲雍挠了挠下巴,“得意楼有些手段,除了知州知道实情,其他客人对赏花宴的记忆,完全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宴会。”
“蔡大夫人赵氏的死无法掩盖,是赏花宴后第二日突然恶疾,很快不治身亡。”赵明雅的死亡就在这一句话里,成了能被镇州城接受的故事。
有人可惜,觉得蔡大夫人或许是积劳而亡,主持中馈十分不易。有人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世家大族重保养,好好一人,怎么会说没就没。
“得意楼与蔡府做了一笔生意,具体怎么谈的不清楚,听镇州掌柜透露,是蔡府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换得意楼替他们压制婴灵反噬。”
“那笔代价是蔡府也难以承受之巨,就这三五天的时间,已经能看出这个家族的衰弱了。”
偷偷摸摸的典当、以恩典为遮羞布的遣散家奴,所有人都在说蔡府出事了,要倒了。
“蔡大老爷还另外出了一笔钱,委托得意楼调查蔡大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轻舟:“得意楼查出来了?”
孟争舸把得意楼的拜帖递给他:“这是得意楼给我们的见面礼之一。”
生意人不愧是生意人,拜帖上除了平仄对仗的吉祥话和必要的人名、时间等信息之外,还列了串礼单。
宿航:“随拜帖送来的东西都在院子里,我们没拆,等你们回去一起看。”
盛轻舟:“怎么还有吃的?”
蒲雍眼神往天上飘:“过年么,总要送点吃的的。”得意楼送礼一定问过知州,他在回忆自己有没有漏过口风,和知州说过他们这群修士里有贪嘴的。
散修的眼神又飘回来:“不过有吃的是不是得快点回去拆礼物?别放坏了!”
话又说回来,贪嘴的不止盛轻舟一个。
“那走吧?”孟争舸的视线落到万物生上,“把它也带走?”
万物生挺直枝干,往左右.倾斜,做出用力把自己往外拔的姿势,然后泄气摊倒:它没法自己把自己拔出来。
“带走不难。”盛轻舟实打实研究了两天,层层叠叠符咒嵌套,将万物生封进了琉璃瓶中,瓶中金光流淌,中心处有一棵小小的麦穗。
回了镇州,几人先去了报恩寺,无苦率先进了寺门,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报恩寺佛光笼罩,蒲雍毫无负担的跟了进去。
宿航犹豫了下,也踏了进去。
凡间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演一出佛、道之争,两边真正的修行者,倒是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彼此相处客气,但再怎么客气,一般也不会邀请对方上门做客。
无苦如同带领寻常香客一样,将四人领进了佛门,四名道修也就走进了佛寺。
盛轻舟传音孟争舸:“在镇州进报恩寺好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就这样走进来了,总还是觉得很不寻常。”
报恩寺为佛光笼罩,其中灵气也十分浓郁,是有阵法运转,修行者镇守的特有的浓郁感。
他们不是简单的进了一座寺庙,而是以道修的身份踏进了佛修的地界,是真的不寻常。
他们中间甚至有个魔修。
无论佛、道,魔修都是被诛杀、净化的对象,可此刻宿航跟着无苦走进来,确实有佛修投来视线,但对上视线,不过平和一礼,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气氛,甚至连一点驱逐的意思都没有。
孟争舸传音:“报恩寺、无苦,哪个都不简单。”
佛门清净地,并不能完全免于战火,更别提凡间时不时还会爆发所谓的“灭佛”运动,报恩寺能在凡间经历数朝屹立不倒,始终香火鼎盛,这所寺庙本身就不同寻常。来自大伽蓝的无苦,虽然看着年轻整日乐呵呵,但从传说中的地方来的人,又怎么会简单。
无论如何,他们如同寻常香客一样,跟在无苦身后走在佛寺中,一路上不少香客向无苦打招呼,口称“无苦师父”,年轻的僧人合掌回礼,姿态谦卑。
经过入寺后必经的大路,无苦打开一道篱笆门,带着他们踏上不向香客开放的小路,树影换做竹影,蒲雍抬手指向竹林深处:“我们就是在那里采的竹子。”
无苦沿着小路向前,走到了一处单独建在竹林中的僧房前,站在门前空地上说:“这里是小僧的住处,可以将万物生放在此处,小僧时时看守。”
“在这里盛施主布置阵法也方便。”
无论善恶,万物生都是从秘境中拿出来的宝物,无苦以此说明,自己绝对没有占为己有的想法。
盛轻舟拿琉璃瓶,解开封印,将万物生放出来,麦穗迎风长大,在空地上扎了根,它左右扭了扭,适应新环境,然后便不动了。
盛轻舟想了想,还是在万物生周围布下了阵法:“以防万一,如果出什么变故,我们也能及时知道。”
几名道修不便在佛门久留,约了无苦让他在得意楼拜访时一起到行宫后,就离开了。
他们进了行宫,还没走到院落门口,蒲雍眼尖的看到院门外有东西:“仙鹤?”
行宫院落门前,停着一只仙鹤。
细看能发现仙鹤羽毛下的符文,这是一只符纸折的传音仙鹤。
仙鹤见到来人,展开翅膀飞过来,飞行姿态优雅,到了近处却伸嘴就要啄人。
它的目标是盛轻舟,啄人的动作不带恶意,是朋友间的打闹。
盛轻舟轻轻巧巧的捏住了仙鹤的嘴:“是宗桦。”
蒲雍眨眨眼:“谁?”
盛轻舟这样介绍:“昆仑无名峰弟子,一位朋友。”
孟争舸脑子里已经响起了宗桦咋咋呼呼的声音:“他找你做什么?”
盛轻舟捏着仙鹤的嘴走进了结界,然后才松开了手。他一松手,仙鹤嘴里当即吐出了男声:“盛——轻——舟——”一个字一个字拖长的声音,饱含着怨气,“你跑哪儿去啦——?!”
“什么时候回来,帮我修修剑啊!我又输给我师兄了!”
蒲雍揉揉耳朵,剑修听不得这话:“他打不过他师兄和剑有什么关系。”
盛轻舟又一次捏住仙鹤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过他师兄。”
孟争舸解释:“无名峰主修占卜,窥天机看未来,宗桦是其中的佼佼者,峰主让他练剑,只为强身健体。他师兄陈望道是剑修,怎么可能打得过。”
蒲雍:“这是什么昆仑的传统么?”他的视线在孟争舸和盛轻舟之间转了圈,“师兄修剑,师弟不修剑。”
盛轻舟愣了下,他没想过这个。孟争舸笑:“很不传统。”
“昆仑诸峰都有自己主修的法门,一般来说同峰弟子均修习同样的课业,无名峰上陈望道是异类,无名峰主让他换个峰头,他不肯。”
盛轻舟接下去:“坐忘峰上我是异类,按理说我该去厌火峰。”
宿航:“但你也不肯。”
盛轻舟点头。
蒲雍:“为什么?”
这问题被问过太多次,盛轻舟熟练的笑着:“那自然是有理由的。”
蒲雍“哦”了一声,不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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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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