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四月十二,天空上一大早便乌云密布,藏在云层里发闷的雷声时不时的在耳边响起,雨声淅淅沥沥,聚集起来的雨滴滴滴答答的敲在窗边,像是山洞中积蓄已久的水滴缓慢往下掉,声音在石壁上左突右撞,撞出了三进三出的回响。

硬生生把黎观融的意识从无知无觉的黑暗中拽了出来,她倏地睁开眼睛,席地而坐守了一整晚的纪奉宣站起身,两条腿竟然有点发麻,他一手扶着腿坐到了床边,看向她毫无神采的双眼,“阿棠,阿棠?”

随着这几声的呼唤,黎观融逐渐回过神来,她好像刚刚睡醒,抬手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昨晚吃饭的时候,你打翻汤碗去捡,结果突然晕了过去。”纪奉宣看着她,“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耳边仿佛还环绕着水滴滴落的声音,黎观融的指尖揉着太阳穴,窗户外下着细密的小雨,呼吸间有股潮湿的腐木味,她的记忆里对昨夜的事情有些模糊不清,只记得那顿饭中的鱼汤味道不错,她如实说道:“我记不太清了。”

沉默了几息,纪奉宣若有所思地问:“你还记得我在这里是谁吗?”

这个的话,黎观融还是记得清楚的,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是我的哥哥,黎止行。所以,待在这里是会被逐渐抹去记忆吗?”

纪奉宣却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他们现在是蒙在鼓里引颈待戮的猎物,可他还是放低了声音,“我的记忆并没有丝毫改变,应当是你看到了什么东西,招来了背后之人的忌惮。”

“我还以为他们会直来直去的动手杀人呢,结果搞这种背地里的阴招,看来这背后之人根本见不得人嘛。”黎观融觉得口干舌燥,下床去找了个葫芦瓢舀着水缸里的冷水一口气灌了半瓢水下肚,这才觉得火烧火燎的五脏六腑好受多了。

这时楼下的木门被敲得笃笃作响,在只有雨声的室内尤其清晰,黎观融和纪奉宣对视一眼,没有灵力就是这样不方便,不知何时门外会过来人,要是从头到尾隔墙有耳的话,他们和站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讨论如何盗窃有什么区别。

纪奉宣站起身,“我去开门。”

下楼的时候他从微微变形的门缝里隐隐约约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有点眼熟,开了门就见到双眼蒙着黑纱的吴先生,他身边的小童依旧面无表情地抱着个小木匣子,屋檐足够长,他们二人站在檐下身上没淋到雨,衣袍最下面却已经湿了一大片,鞋边上还有一层描边似的的黄泥。

吴先生听到了开门声,便率先开口说道:“我从九阿婆口中听闻阿棠昨夜晕倒了,想着应该是有些水土不服,我便送过来点东西过来,还望不要嫌弃。”

小童打开了小木匣子,里面的绸布里嵌着四枚黑乎乎的丹药,有股清苦的草药味混在小雨泥土的味道里飘送过来,给他展示过后合上盖子递了过来,纪奉宣也没有推脱,接到了手里,“吴先生在这样的雨天还亲自登门关怀,我与妹妹感激不尽,便收下了。”

“不必与我客气,我承蒙遮阴村里所有人的一句‘先生’,自然要尽心尽力关怀才对得起这份称呼。你们初来乍到,我多多关心也是应该的,不必心中有什么负累。”吴先生温和地笑着,“你收下了我也很开心,如你所见,我是个瞎子,能做点有用的事情便也不觉得是无用之人。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好好照顾阿棠。若是还没有好转,便来找我,我的住处在这颗老槐树的西边,很近。”

纪奉宣:“好,多谢吴先生。雨天路滑,吴先生小心慢走。”

身侧的小童伸手扶住了吴先生摸索的手腕,带着他转过身,撑起伞,吴先生侧过头说:“不必送了,你回去吧。”

纪奉宣嘴上应下,脚上分毫未动,目送着吴先生步履缓慢地走进雨幕中,小童身量和他相差不少,手上的油纸伞稳稳当当地打在吴先生头顶上,两个人贴的很近,雨丝只能湿了他们两个的衣摆。

等看到他俩走远了,纪奉宣才回了小楼里,上楼之后看到黎观融几乎整个人都要钻进衣柜里,上半身不知道在狭窄的地方里做什么,只有像是耗子啃木头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纪奉宣走过去把搭在黎观融腰间的柜门拉开,疑惑发问:“你在做什么?凿壁偷光?还是挖地洞?”

“都不是,在给我自己刻墓志铭。”黎观融闷闷地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出半刻她就从里面出来了,手中的碎瓷片扔到了角落里,她潇洒地拍了拍手,纪奉宣看到她从虎口到手掌心上有道快要破皮的红痕。

哪怕是自己说的那两种情况也不可能是刻墓志铭,看她这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怎么可能寻死,纪奉宣不知为何,尤其笃定黎观融是那种宁折不弯的性格,他站在黎观融身侧朝有点黑暗的衣柜里看过去。

衣柜的木板上深深地刻着两个笔笔锋利的字,一个“逃”,一个“他”。

刹那间,纪奉宣明白了黎观融的想法,黎观融骄傲地叉着腰欣赏自己的杰作,“怎么样,我的字飘逸好看吧?允许你免费观看。”

“比起五岁学童还算可以,比起六岁的就差了点,你倒给我钱让我多看几眼也不会愿意的程度。”纪奉宣把小木匣子塞到黎观融怀里,坐到床上把堆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件拿起来叠的整整齐齐,放回衣柜里。

黎观融直接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在纪奉宣背后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纪奉宣猝不及防,朝前栽倒在那堆衣服里,他也没急着往起爬,就地翻了个身撑着头,看向黎观融的眼中盛着层浅薄的笑意。

本来她是知道纪奉宣这张嘴是有点嘴毒的,可是他的脸又弥补了这一点,黎观融也就看在他这点可取之处大发善心的不去计较了,这几日的正常对话甚至让她一度忘记纪奉宣的嘴毒,但是现在他这幅样子真是再漂亮也挡不住的欠揍。

臭狐狸精笑什么笑,黎观融瞪了他一眼,没怎么用力地踢了一脚他的鞋,“这个小木匣子里有什么?”

“吴先生给的丹药,不知道能不能吃。”纪奉宣坐起来继续把乱成一团的衣服都在腿上继续叠好,其实他们两个人的衣服不多,大多都是原本放在里面的衣服。

黎观融把小木匣子放在了衣柜里的边边角角,打都没打开,“肯定不能吃啊,现在我谁都不信。”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自作主张叽里咕噜的叫了两声,现在她用不出灵力,身体自然而然退成了食五谷知冷暖的样子,昨夜没来得及吃东西,今日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快到晌午,纵使脑袋还没有饿的念头,身子听到“吃”这个就已经忍不住跳出来抗议了。

纪奉宣没多说什么,“衣柜下面的小抽屉里有些烤饼,今早我做的,信得过我就吃点。”

有吃的不吃是傻子,黎观融打开小抽屉果然看到盘子里的三个烤饼,她拿了一个坐在纪奉宣身边一口一口地啃着,烤饼早已经冷透了,口感变得又硬又干,吃在嘴里有些费腮帮子,咽下去的时候差点没噎死黎观融,她扭头看向纪奉宣不说话。

纪奉宣莫名其妙地扫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眼睛又不会发出声音。”

“太干了,感觉一口咽下去脖子能伸出去二里地,五湖四海都得被吸干,以后若有水灾这一个烤饼就能解决问题了。”黎观融一口气说了这么一串,喉咙里还残留着烤饼滑过的感觉,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纪奉宣倒了杯冷茶递到她手里,关上衣柜门,“夸张。就着茶水一起吃,刚好一个旱魃,一个水龙王,在你肚子里和解一下就行了。”

黎观融:“……呵。”

她就这样一口饼半杯茶水的填饱了肚子,吃到最后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实打实的吃饱了,还是灌了个水饱,一直到了晚上都觉得肚子里还是饱胀依旧,结果就是吃不下九阿婆做的饭,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今日因为小雨不断,阿亚并没有再去田里干活,而是在家里帮九阿婆修桌椅,编背篓竹筐,坐在一起吃饭时阿亚也很照顾桌子上年纪最小的黎观融。

夜晚的雨势逐渐变大,雨滴噼里啪啦的往地上砸,沙沙声好像万蝶振翅,犹如就在耳边不停的扑腾。

黎观融躺在柔软的床上,纪奉宣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不知何时他朦朦胧胧间听到床上的黎观融似乎在翻身,动静有些大,只一瞬他就又重新陷入沉睡。

而在一片漆黑中,黎观融睁开眼坐起身,趴在床边看了眼纪奉宣,还伸手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他的呼吸才彻底放心,轻车熟路地走向了衣柜,从衣服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小木匣子,打开匣子拿了颗丹药吃下去,另外一颗则是放到了小茶壶中,遇水即溶,完完全全融进了茶水中。

这一切做完之后,她才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在雨声中合上眼睡去。

阿棠:颜控,但又不是很颜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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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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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焚檀问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