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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应阑收拾碗筷的时候看着桌上没开封的糕点,“怎么不吃?”
陆离一个月瘦了二十多斤,期间努力克制食欲让她整个人有些癫癫的,头发也是疯狂掉,之前因为药物和猛吃的原因她一下子胖了四十斤,减到一半能吃零食后却不馋了,非要缠着男人干点别的消遣消遣,裴应阑拒绝几次后她这半个月精神状态都比较的稳定。
“没有特别想吃。”她站起来挠挠头转身往外走去。
“站住。”裴应阑声音嘶哑,艰难地开口:“我把他打了,你别去。”
没有戳穿的窘迫,她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还放了换洗衣服呢。”
“都拿回来了。”
“噢。”
“现在这样算什么?”
“过跟你搅和前的日子呗,反正都差不多。”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也不继续养虫子了吗?”
“不养。”
“既然什么都不养……”裴应阑神色不变,伸手钳住陆离的胳膊把人带到之前住的房间:“那就在里面好好反省。”
第二天早上,又上门送饭,陆离蹲在门口把饭吃完后裴应阑反手端出一碗药汤:“吃了饭就要喝药。”
“哕——”
刚吃过饭的人一弯腰就吐了出来,转身走进房间躺回榻上。
裴应阑低下头盯着地上的呕吐物,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安详躺着的人中午不吃晚上也不吃,裴应阑只给她灌了些糖盐水,锁好门后又把门往里推了一下再合上,又过了一天他来送饭的时候发现故意虚掩着可以打开伸出两只手去撬锁的门一直没动过,进去一看发现榻上的人脸色苍白,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裴应阑正要起身袖子就被人死死抓住,等到他说不走了才松开手继续瘫软。
一个神情无助眼底划过不甘又不愿寻求帮助,另一个无能为力像是心间被扎进了一根刺。
“药也不吃,是想变成怪物?”
“怪物不好吗?比盐州那些人为干预的值钱。”
“哼。”裴应阑嘴角挂着冷笑,“还有想当活靶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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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下,几艘大船在江面颠簸,逆风中的船身不断摇晃,吹得帆布仿佛就要破碎
“快!落主帆!”头船的伙长用用闪烁的灯光通知后船以后又从后舱的柁楼跑到甲板上指挥着负责绳索的缭手,“调整副帆方向避免触礁!”
因所运货物见不得一点水,船工们上下检查船舱忙活一通后才坐下休息,“这还没出伏,往年这个时候一滴雨都不下的,偏偏碰上这倒霉事。”
“谁说不是呢,跟着跑船又没多少钱,还不是为了回空船的时候买点货带回去卖。”
船只在飘摇间驶离两岸都是礁石的危险区域后暴风雨也停了下来,月明星稀,仿佛之前的混乱都是幻觉。
站在舵手旁边的伙长走出柁楼:“升帆!”
过了一会儿伙长又一次走出柁楼:“怎么这么慢?”
几个缭手汗流浃背:“主帆缆绳断成几节,帆升不上去,已经去仓库通知总管拿备用了。”
“什么?”主帆绳几年都不见的要换,伙长有些惊讶,那可是绞了钢丝的特质麻绳,防的就是被人砍断,正当他走到桅杆下要爬上放置篷索的平台探查时前面的船工突然集体往后跑来。
“不好了!尸抱船!是尸抱船!”
伙长走到船沿往下看了几眼,水中浮着几排张牙舞爪的像人一样的活物,有的还没有头,“给这些船工分发武器,防止浮尸底下有水鬼上船。”这艘船上的人可不是全都是带军籍,一大半船工都是漕运军雇来协助漕运的。
“拉转副帆尽快驶离。”伙长又站到桅杆下让人再去催一遍仓库总管。
没一会儿仓库总管抱着一堆瓜果跑在拿着备用缆绳的缭手前面上了忙做一团的甲板,一边往水里丢东西一边默念:“水鬼走,水鬼走……”
伙长在桅杆与柁楼间来回奔走,正当他通知完舵手前面要拉起主帆时,就看到拿着一圈插了香的冬瓜在朝各个方向祭拜的人身后,他大声喊道:“快蹲下!”
埋头送鬼的仓库总管扑通一声就跪在甲板上,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的脖子被勾索挂住生生被拽着往后,眼见着大半个身体翻出船舷就要掉入江中,眼疾手快的两名碇手按住他的脚脖子使得小腿中间的位置置于船舷上,又顺着挂着脖子的钩子方向把倒挂着的人往留出的空间里一摁,脱开钩锁再把人拉上来。
这时头船的主帆也升了上去,就在众人以为能够继续行驶离开这个鬼地方时,柁楼方向传出大叫:“右舵动不了!”
伙长奔上柁楼,转动舵柄,负责右边舵叶的舵轴只能转动一点,现在船只需要向左截流航行一段距离才能汇入顺流的江面继续航行。
伙长:“升帆前有异样吗?”
舵手:“没有!升帆前两边都转一遍才停下的。”
伙长出去了一趟,召集包括押工在内的部分船工下到货仓注意出水点加厚最底层隔仓板后又回到柁楼:“转左舵,给后面的船让出道来。”
舵手:“是!”
头船往右触礁,庆幸的是撞的是水密仓,不幸的是在尾船拉着落后的头船走时右侧舵叶脱落,导致船尾在逆流中左右摇摆再次擦过礁石,靠近柁楼的货仓进水使船尾变得巨沉。
“又是蛊虫。”裴应阑放下加急文书,打开一旁的密封罐子,底部像是放了一层干透的黄白色花瓣,轻轻一吹就会到处飘散,他往里掺了些糖水,一直到天黑才拿着罐子走到校场。
陆离饿了半个月又继续暴食,天越来越热,只有晚上才会出门,出不了大门只能在校场乘凉。
裴应阑抬头望着挂在爬架上的人:“荣县的一艘贡盐船在襄州险些倾覆,跟我出去一趟。”
“咕咚”
爬架上的人面朝下,紧盯着罐子,因着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导致唾液往下滴落拉成的丝线。
裴应阑:“你晚饭吃过了。”
爬架上的人闭上嘴把脸侧开放在木桩上。
“不过……”
木桩上的脸又往下看。
“去跑两——”
“砰!”
话还没说完爬架上的人就已经跳了下来,男人迅速闭嘴,扬起的尘土扑在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等到跑完两圈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罐子他又问:“吃这个做什么?”
“这是聪明药,吃了变聪明。”
*
鄂州的一处水驿,一艘艘小船载着满船过客和商人打扮的人离开栈桥向深水处驶去,直到一艘庞然大物面前才停下。
众人站在小船上等待大船往下放软梯。
等到所有人都爬上大船后江面才又驶来一艘小船,船头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矮个子抬头:“又上船了。”
高个子颔首:“嗯。”
矮个子又问:“去哪里?”
高个子:“沿江而上,晚上再说清楚。”
等两人翻上船后,矮个子去客舱收拾行李。
高个子走上柁楼,对正在掌舵的人说:“你应该在看守皇陵。”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这船以前可是我王家的,本少爷三岁就在这上面混,撞坏了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
“她见过你这张脸,最好不要乱走动。”
掌舵人叫王襄,正是疯狗咬人事件中在医馆监视过陆离的人,江州王氏因为一些原因举家迁往京都看守皇陵,现在偶尔给皇帝卖个命。
“那又怎样?我开我的船,你私下用我们家人脉还管得宽?”
“哼,那就好好开你的船吧。”裴应阑朝外走去,他刚才站上甲板要伸手去拉后面的陆离时原本想要上来给他打招呼的王襄就迅速转头跑向船尾。
江流平缓,仅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到了出事的江域,一直到驶过暗礁群和两岸都是峭壁的狭窄处一路上也都风平浪静,又过了一天船只驶过西陵峡,河道开始变窄变得陡峭,大船只能远远跟在几艘只有大船一半大小的漕船后。
漕船行速缓慢,吃水很深,各个方向都有士兵把守,也没有随船的民夫。
“轰隆隆”“轰隆隆”
夏日总是风云多变,傍晚时分几声闷雷伴随着厚厚的乌云不断堆积让大地变得阴暗起来,云层越来越密,江上大大小小的船只风帆纷纷转向。
裴应阑再次来到船头拿着望远镜盯着前面的漕船。
“咔嚓”
天空是不是出现一道闪电,劈得人睁不开眼,落下的雨滴不断地拍打着江面和甲板,前面的那艘吃水很深的漕船在暴风雨下也如飘摇的小舟一般,就在电闪雷鸣间那艘漕船不再前进,而是像被拉住一般停在那里在波涛间不断摇晃。
昏暗的天地间挥舞旗帜已没多大的用处,漕船两头灯火闪烁。
王襄适时出现在身后:“后面的船备好了,等人一上去我就腾开航道让你们过去。”
裴应阑颔首,转头就走。
王襄代替他站在船头看了一会儿,一边看一边啐几口,“还没到鬼门关呢这货都没多少吃水那么深,不会真拿银子钓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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