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阑裁完纸按照内容分好页数,“洪州再往东有个地方完全能消化那些失败的碎玻璃,饶州鄱阳县有个专门烧瓷器的镇。”
“前月浮梁买茶去~”陆离接个话又绕到别的地方,“他们送来那茉莉花茶不错,鲜灵清浓,你尝过没有?不像市面上卖的,跟发给当官的差不多。”
“是岭南直接贩来的私茶,前几天有人在城中茶棚喝到过它的茶渣子,若是官府收走送到京城分发又再让私人收走,至少要三四个月,这是上个月的。”
陆离手上的活停下来,开始眼珠子乱转,“野渡口下货走陆路,不是往南绕路去走茶马道就是……往西北得从灵州过吧?”
裴应阑听她嘀嘀咕咕,心想又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这下喝了茶,再熬半个时辰就该兴奋了,赶紧连椅子一起端走放到床边。
彻底夜深人静后的季宅却没那么平静,因着有客人来访,临时从隔壁镖局招来值夜的护院稀稀拉拉的在巡夜,时不时三两个人捂着肚子跑开,南边下人房里时不时有呕吐声传来,时不时跑出去几个人。
宅院围墙掠过一道黑影,黑影沿着墙边在黑暗中进了一道大敞开的房门,对着一个背影说:“货已送到。”
背影:“锦衣卫找到人没有?”
黑影:“没有,但她暂时靠近不了巫山,主人也不会留她活口。”
背影:“你去换身衣服,我出去一趟。”
黑影:“是。”
等到天亮,老管家找不到来上值清扫的人,一拐角发现几个护院虚脱靠在墙边。
*
陆离起得晚,两人来不及排队等门口的早饭,于是进季宅前绕到正大门所在的街上去买早饭。
“人这么多?”陆离在人群里钻着,感觉越来越挤,抬头一看没几个吃早饭的,她抬头问跟在后面的高个子:“前面干啥呢?”
裴应阑看着季宅门口的官差在捕快压着厨子走了还站着,“先吃饭。”
“好吧。”陆离肚子咕咕叫着又逆流钻了出去。
吃完早饭正喝着豆浆就有俩捕快走到二人面前,站定后没有第一时间问话而是向后看去,季镖头也是这一带很多人都脸熟的人,明明是他带头挤过来,现在却变成了跟在后面,满头大汗地应付街里街坊拉着他问八卦问有没有死人,好不容易挤出来后说:“他们就是新找的厨子,专门给客人做饭的。”
围观的人眼巴巴看着现成的热闹进了宅子里。
陆离和裴应阑被分开问话。
捕快甲:“昨天都什么时候见过厨子?”
陆离指着裴应阑的方向:“厨子不就在那儿。”
捕快甲:“我问的是季宅的厨子。”
陆离:“我是来占便宜吃东西的,给东家客人做饭独门独灶的哪知道原本的厨子啥样,你要问有那些客人来监工我倒是知道。”
裴应阑也被问了第一个问题,他回答说:“昨晚走时看到他捂着肚子东南方向跑,只看到和他相遇的一队护院把他拦住跟他说了几句话。”
捕快问完话后季镖头又带着个老头去找裴应阑。
陆离走过去赶在老头被人找走之前听了一耳朵,叉腰惊叫:“什么?没人干活我得累成啥样?万一害瘟传染我俩呢!”
此时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被往后抬,季镖头睁着眼睛说瞎话:“仵作说大概是豆角没熟食物中毒,老宅的厨子还得关着,临近中元节客人们担惊受怕也闹着让王兄弟继续做饭,可以加钱。”
又走过来一个王妈,“二位受点累,也不用做什么复杂的菜色,煮些红薯白菜的稀饭。”
“说得容易,就两个人,洗菜不花时间?送饭来来回回不花时间?”陆离吐槽完开始提条件,“反正我们不洗碗筷,钱也得日结。”
王妈点头:“碗筷可以让照顾病号的人自己留着,剩下的就让早上去井边打水的人过去洗,这就让账房把之前连同今明两天的工钱支出来。”
裴应阑:“走吧,先回去收拾行李。”
“不行,先给钱!”陆离不动,转头又骂:“临时装个好人最后钱全部给你是吧?”
正打算回去时又有捕快前来通报说哪里死了个人赶忙拉着仵作走人,因为要路过县衙,捕头就叫了个文书留下来和他们一起送尸体去衙门,季镖头还在听官差讲注意事项。
陆离站在驴车旁,先是掀开中间遮手的那块布,很奇怪的一只手,明明手掌心有茧但皮肤却细嫩柔滑,这种反差到了手腕就停止,手肘和厚实且宽大的手掌相匹配。
裴应阑站在另一边,掀开一看也是同样的情况,衣服是好的,不像普通人能穿的。
至于脸……算了吧,隔着块布都能想象出来,再揭开就该被呵斥了。
捕头打量着裴应阑:“他就是边城来的那个人吧?县衙一直缺人,还打算让他……”
季镖头:“这体格不错吧?就是瘦了点,我还说让他当来镖师,但人家不干嫌危险,也就靠着来时路上过命的交情,不然就那些等着分钱的麻烦精哪能镇得住?”
酉时,不少症状轻的人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茅厕,探头探脑的客人们也夹着腿跑另一边的茅房后便开始催饭了。
裴应阑把饭桶搬上板车推着车去送饭。
“窜稀,窜稀……”削了一下午红薯皮怨气十足的陆离不断用锅铲在铲锅底以免糊锅,这锅饭难搅和极了,季宅的客人们没有上吐下泻,受了不少惊吓也不能吃得太差,只能多抓点米,锅就那么大,煮下来这稀饭也太干了。
直到晚饭送完,裴应阑回来说客人房里少了个叫季阳的年轻人。
陆离:“难怪不让客人出去,嫌疑最大的不就是全须全尾的这些人。”
陆离埋头刷了两天红薯,症状最轻的人早晚两趟来帮忙后她就闲了下来,没事干她就随地躺,天气又闷又热,她一天能躺十个时辰。
裴应阑又开始做大锅菜了,王妈找了几个已经没事的人在原来的厨房煮粥后才来这边问问情况方便外面送菜,走时差点踩着她,“二丫,你怎么躺地上?不是有躺椅休息吗?”
“我的益母草炖蛋被人偷吃了,还丢了一筐洗干净的蜜薯,筐子还在,”陆离两手一拍又分开,“薯没了,别扣我们钱啊。”
王妈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客人们都小心谨慎千防万防,不会偷吃,宅子里还有不少人是从各地铺子调来帮工老夫人周年祭的,指不定是哪个偷懒装病的人嘴馋来偷偷摸摸来的。”
陆离重新闭上眼睛没躺多久,中午得出去一趟买干粉条的裴应阑来叫她,“走吧。”
“好诶!”
两人从正门出去后往西拐进了季宅隔壁的宅子里,王妈和季镖头正一脸郑重的站在一起,看样子就等着裴应阑过去。
“不是去逛街吗?怎么跑到镖局来了?”陆离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被王妈塞了一把铜钱后就闭上嘴。
“哈哈!”从镖局出来陆离憋不住乐,“这钱正好买我那乌鸡蛋。”
陆离欢欢喜喜出去逛了一圈,回来看到灶房门前空地上被铺了竹垫子晒油菜籽,男女老少都有,有人正拿着耙子在上面抓来抓去捞出一些碎掉的干壳,有人拿着筛子左右晃动筛出油菜籽中的细小杂物,有人继续往地上铺垫子倒菜籽,油菜籽在烈日的照射下黑得发亮,原本盖着谷风车的布也被掀开,她脸立刻垮掉,“我不想干了!还不如去守药铺!”
事实上哪能想不干就不干,陆离看着干活的几个新来的帮工里有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女娃娃,说是跟着家里来给东家送菜籽,她只能哼哧哼哧也跟着埋头干,两个人守着谷风车轮班摇动把手,在谷风车吹出的灰尘和瘪粒里叽叽喳喳把客院那边闻风而动赶来监工还要指指点点问东问西嫌弃不穿鞋的客人都吵走后便开始专心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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