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声势浩大雨点根本没有的冬雷后，元通寺金顶又冒紫烟，连空气都变得无比清新。
江少尹又从热闹地跟个菜市场一样的京兆府麻溜地赶往元通寺，只见山下石阶上有个人盘着腿，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乍一看就跟死了入定一样，但看‘左右护法’很淡定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就转头交代山下的人把人盯紧了别放跑以及道录司来人赶紧请上山。
陆离刚一上山就听说人面熊出来的地道口在一个佃户家中找到，里面有一股很重的胡椒味和动物生活味道还有尸体腐烂的臭味，但一早上的雷谁知道地下室里产生了什么东西，都没敢见火。山顶暖和得如同初夏，憋着气往里瞧了一眼，黑漆麻乌，丢了个石子听响还挺宽敞，转头回了昨晚上呆的大殿，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为了减轻负重早上落了一卷宣纸和几个水囊在那里，伸手去摸，佛像冰冷刺骨，放在须弥坐上的那卷宣纸也没出什么事。
她先是把宣纸半铺在临时拼凑的几张桌案上，又伸手在桌与桌的缝隙间掏出一把裁纸刀，将丈二的纸又裁成市面上最小的规格，最后又将纸张分别折叠塞进水囊中。
随着地道口陆续被找到，里面囤积的各种粮食、武器被摸黑抬了出来，囤积物品的地下室高低不平，这些位置勾勒出一个围绕元通寺的环形空腔来，江少尹又马不停蹄地回城，这一走京兆府的人撤了大半，道录司的人下到地道中寻找入口。
“天又要黑了。”陆离估摸着味道散得差不多以后摸出一颗珠子，叫免费打手找了个摘柿子的杆子把珠子装里头，她杵着当拐棍下到人面熊爬出来的地道去逛逛。
地道中砖墙有长年累月新旧不一的修补痕迹，地上看不出什么，这是一处左右两侧的砖石后面皆有空腔的地下室，养活物……陆离抬脚正要去踩一块因为松动而凸出的砖头，身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扶住陆离举着竹竿的右手：“小心。”
陆离左手放开墙壁，指着自己的眼睛：“这是近视，不是眼瞎。”
她直接蹲下，把那块凸起的砖头抽出来，手穿过夹层中温热的河沙摸到了一层完好的砖层，“还真是一处地下作坊。”
再三确认了没有搜到火硝石，陆离又走到离金顶东侧的一处地道口，那里发现了一道石门，但是温度过高不敢轻易打开，哪怕经过了一个白天里面也跟三伏天一样。
阴气？怀南锦看着桌上几张或泛紫或黄褐色的宣纸，又看向让人在佛像前架了个几个木板，并顺带爬到高处的人。
陆离手中拿着一根细竹棍点在木板上，“金顶左右两侧地道地势最高，无论地下是否修建地宫，正常情况下雷电通过金顶的铜质结构导入地下会散入地脉，假如我们猜测这两处地道后是火硝石，雷电被引导去加热火硝石分解出阴阳二气，阳气带着一部分阴气向上行走，剩余大量阴气下行走到另一处空腔中……尽量减少呼吸，不得点火不可久待，绝对不能破坏顺序轻易打开石门。”
怀南锦：“吸入过多的阴气会神志不清，想必各位也都知道大理寺前几天在下游的三河镇收了一具男尸，记录在册的匠户中查无此人。”
司法参军听不懂，转头看向神情呆滞的一帮锦衣卫，又看向一旁道录司的道官们，道官们交头接耳一番后点头称是，推了一个左灵至出来接话：“毕竟谁人知晓下一个房间里堆放的是什么？首要任务是找准参照物弄清各个地下室的落差，再就是散热之后的通风，不易流通的则要化解中和，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
北镇抚司的上一任镇府使来找裴应阑喝茶。
前镇府使脸色讪讪：“关于元通寺，指挥使司……”
裴应阑以为是因为自己吐血又什么都没捞着，来安慰的，“明白，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北司去做。”
前镇府使：“指挥使司能自由调派的人考试不及格走了一大半，得从北司凑人，指挥使让你有个准备。”
裴应阑倒沸水的手一顿：“考试？”
前镇府使掏出一张纸：“这是京兆府那边给出的简要图纸，元通寺的情况不太好。”
裴应阑放下水壶将图纸展开，元通寺底下有个环形的地下作坊，可现实的情况可要复杂得多，“已经打开了吗？”
前镇府使摇头：“热都没散下去，指挥使原话是‘别什么都不会的人也弄去凑数，有什么矛盾自己吞’。”
岂止是矛盾，京中本就不太平，因为阿云案现在分为两派，一派人要求严惩，一派人主张无罪，一开始朝臣们不敢在皇帝面前有辱斯文，都憋着一股气出了宫门开骂，后来演变为在街上打群架，通知下去北司可比京兆府更像一锅粥，裴应阑又说：“尸鬼伤人处理不及时……”
“放心，指挥使司只是提前通个气，不会干涉北司事务，对了，你下月出京路上打点好了吗？”
过了一次水的茶叶散发出浓郁的馨香。
天降新考核，北司一下子炸了窝，考场上哀嚎声此起彼伏：
“书念得下去会来混锦衣卫？”
“不想上学……”
这回原本应该监考的也在底下考试，监考的重担落在了镇府使头上。
廿金深知连着几天监考的世子也只有晚上耳根才能清净，把要说的话写在纸条上，昏昏欲睡的裴应阑一看纸条上面的字瞬间清醒，纸条上的内容不过是元通寺的各种测量结果，并不是什么秘密，可他昨天监考完还加班去看过元通寺的存档，只是环形的地下作坊怎么可能连寺带山一起沉降？恐怕在京兆府有所行动前宫中就已经知晓。
“以后不用专门注意‘獬豸’，也不要有正面冲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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