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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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五天,没有得了疫病又死得奇怪的人,才过子时,天不见亮的就得扛着东西回去,走在街上发现卖生熟吃食的商贩们都摆上摊子了,因为官府不让所有生意都同一时间开着,加上天气炎热,也不同以往那样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个集市,一条街官府只让挂了几个灯笼,都是稀稀拉拉一个摊子一个灯笼的那样散着,卯时一过就会散场,等到天黑又会出来把清早卖剩下还没坏掉的摆出来便宜卖了,卖完了后半夜又上新鲜的。

等秦休闲得慌就回六扇门领了个半天巡街的差事时,才发现齐府大小姐齐紫笙突然回来了,寻了个齐紫笙白天外出添置新衣的机会,半路跟了上去,看着齐紫笙不算特别稳健的步履和天热衣服薄显得更为苗条纤细的腰身直到进店,秦休想着:按时间,也早就该显怀了。

这家店只卖丝绸,最次等的绢都得十几二十两一匹,因着耐用凭证又无花纹,多数都会成为富贵人家里丫鬟的手绢,主人家在这里制成衣时顺便购置些回家让下人自己去裁去绣,齐大小姐显然不是去买这个的,这家店招牌是各地的各式彩色花纹的锦帛,齐紫笙一进店说了些什么,店里伙计就挨个拿着最中间的各地名锦新样式,如今城里在发疫病,交通不便利,除了就近的吃食,各地来往的马车进了城卸完货都不能立马走人,丝绸价格,特别是有花纹的绮、锦一类价格更是水涨船高,一匹名锦本就能卖到几百两,就是齐府没没落的时候也是买不起的,失踪前可是揣了一大兜银票不敢多花,现在倒能放开手脚,也不怕人查上门。

一下子花了大价钱,作为贵客,齐紫笙上了二楼,伙计上好茶点就去请制衣师傅来量尺寸、谈样式了。

“小姐,您一下子添置那么多贵重的衣服,夫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若不是我回来,她怕是一口荤腥都吃不上了,死了丈夫没了依靠的人也敢跟我置气?”

“是是是,我们小姐呀最有能力了,全府都仰仗小姐呢!”丫鬟赶紧拍马屁。

齐紫笙听得舒服了,说:“若是以后被接进宫里当了娘娘,还不更得靠着我吃饭。”

“这可不是家里,当心让人听见了呀。”丫鬟一听赶紧提醒齐紫笙。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之前说了陛下要来接我,若不是这疫病,回来这么多天了,早就进宫当娘娘了,若有假,为何官府不来抓我?”

丫鬟不知如何接话,心想,这不是看在小姐你外祖父的面子上不予计较吗?街上早不让传了,可你偏偏当成了对你的敬重,怕不是疯了。

秦休在楼下支着耳朵听,这么放心出来花钱,不怕刘氏把钱通通搜走,那就是刘氏不敢拿不敢花,都把你抛出来了,一会儿就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了。

城里的干货铺子倒是一直开张,但就是闭着门,得敲门之后店家隙开一道缝,跟店家说要哪种,是要炖菜的、干嗑着玩儿的、还是果脯蜜饯类的,最后从门缝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过了立秋,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瓜种饱满而又老练,外壳炒制过后个个都板直着硬邦邦的十分好嗑,总不至于像之前为了追赶新鲜而提前摘瓜取籽,炒出来的瓜子因为中间发软微微卷曲,干了之后十分难嗑,相当于在嚼壳,而又因瓜子不易入味会放大量的盐来炒制,壳更是巨咸无比,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买账。过了午时,揣着瓜子去六扇门交牌子,今天的活儿就算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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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

秦休腿蹲麻了也不起来,伸出一边腿往旁边压,然后又换另一边腿,听着刚得来的消息嗑瓜子。

这种事关皇帝名声、脸面的事情怎么没人管呢?能放齐紫笙回来,不就是为了内斗,想铲除异己。不过,齐紫笙胆子也忒大,不知给她承诺的究竟是什么人,去药铺包些滋补药材也要说上一嘴,这次失踪是去享福的吧,手上也没之前新磨的茧,甚至还不敢看大夫,这次倒是不怕了。

真没意思,还没钱家的事情有意思,才死多久啊,骨头就那么干净了,个子不变,连接上半身与腿的盆骨低而宽阔,尸骨男变女,甚至骨面还留有疤痕,不知生前是生过孩子还是月份很大,是不好随便丢吗?所以才把原本的尸体扔乱葬岗,把那具白骨放进去,不知道和壁画有没有关系,沾上白莲教的总是那么不正常又很‘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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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一行马队一样的行商队伍行使在官道上,一直从京都往下到了定州,不过马车里都不是货物,而是多数身着吐蕃传统服饰坐着拿起写满了密密麻麻经文的转经筒在摇的年老妇人,服侍在一旁的是她们的女儿与和外面的儿子们同族的儿媳。

此时,官道上的这队人马被人拦了下来,众人都不知来者何人,心想着是来接我们回去的人吗?纷纷盯着中间的那辆马车,马车里躺着格桑,是这伙人的头头,他的母亲和妹妹正在照顾他,马车停了下来,格桑的母亲掀开帘布下了马车,走到前面去仔细端详挡道的那位僧人,“您是,您是得勒上师当年带在身边的小沙弥,”格桑的母亲丝毫没有丈夫曾被杀害并被抛尸喂狼的愤怒,赶紧跪下,趴伏在地拜了三拜,“请上师宽恕我们的罪行。”这一举动也引得车队的人都下了马和马车,纷纷行了三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拦路的和尚并未理他们,而是看向了马车身后远远缀着,此时已经赶过来的汉人侍卫,领头的人不欲与其过多交谈,拿着厚厚一叠大齐分发给外族人可以在汉人政权内避难的通关文牒扔给这名不似汉人打扮的怪异僧人,没有这堆东西,根本过不了各州府,东西扔到脚边,懒得看那群看他们带着恨意、看那怪和尚又如同天神一般的人,麻烦一脱手就急忙回去报信了。

这一行车队也就跟着怪异僧人和他的马车走了,走了两天,到了七月十四,还在中午一行人就停了下来,搭上帐篷后皆跪在地上聆听大师讲经,讲完已是傍晚,大师的跟班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沙弥,为大师奉上煮好的酥油茶后又把整个锅端过去,大师一口喝完但并未吞咽,而是将口中所含的茶水吐到锅中,小沙弥拿起银制长勺搅拌一二,众人拿着小沙弥分发的银制茶碗趴伏在地上,待所有茶水分发完毕才一起起身将茶一饮而尽,饮完茶后大师起身走远,由众人中的老人们牵头摇晃转经筒,继续跪坐默念经书,忏悔叛逃的罪行。

“咚、咚、咚!”一声声人倒下的声音传来,和一些健壮如牛的人脚步声,格桑因为一路上本就昏昏醒醒的十分虚弱,喝油茶时还在昏睡,他的母亲就没给他喝,此时听到外面人倒地的声音,虽然根本动不了更别说爬不起身来,但被惊醒后十分警觉,不一会儿他的母亲就赶到了他躺着的马车上,掀开帘布,闭着眼睛站在一旁念着经文猛摇转经筒。

“嗬——嗬——”格桑说不了话,只能通过粗重的喘气声来吸引母亲的注意力。

果然他的母亲停了下来,对着一边告了一声罪过后说:“格桑,不要冲撞了大师,今天是盂兰节,我和大师说好了,只要献祭了这些罪人我们就能赎清你阿爸反抗和我们家叛逃的罪过。”看儿子瞪大了眼睛,“我们家只用出你妹妹,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会被倒吊着惩罚堕入无尽地狱,而你妹妹的皮干净无比,正是上师需要的,这可是无比的荣耀啊,我们很快就能回到高原获得上师赐予的牛羊。”说完放下帘布,继续摇着经筒祈祷。

格桑看不到的地方,除了他们一家没有事,倒地的人们皆是浑身无力有又意识,一位老妇人看着面前的灌顶洗礼,急得眼睛发红,狠狠盯向走来的格桑母亲,只恨自家没有适龄的干净女子,不然上师的福祉怎么会落到他家。格桑的母亲站在格桑的妹妹面前,一脸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头顶皮肤被隔开,“好孩子,这是一件欢喜的事情,”见孩子清醒着被灌入水银疼得目眦尽裂,又立马换上恶狠狠的表情恐吓,还拿手去掐,“好孩子,快笑。”

整个灌顶洗礼持续了两个时辰,期间另外来的帮手们支了些木架,把躺倒在地的人倒吊着拴了起来放血,格桑的母亲快站不住了,见皮被完整剥下来便欣喜若狂,对着西南方向猛磕头:“感谢上师感谢上师。”还未跪拜完毕,便听着马车那边传来响动,格桑被推了下来拖着往这边走,她也被立马擒住,两人被栓了脚脖子,堵住了嘴,像那些躺倒着的人一样,被倒吊着拴住,格桑与母亲只能在惊恐的目光下看拿着刀的人越走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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