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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捧着最后一个包子在啃了,老头打扮的人收好食盒,“馅儿里包的都是那只吊着的羊宰的肉沫,借此款待一番送你最后一程,跟你那齐府的小姐阴间团聚去吧。”说完便咧着嘴露出了缺损了牙齿也显得吃人的阴险笑容。
啃包子的人立马吓得松手,包子顺势滚落,因为一直没喝水,经过这一吓便噎着了,立时一边猛咽下去一边捶打着胸口。
“嗬——嗬——”
脸越憋越红,根本咽不下去,苏培砾伸手抓住木桩脚,张开口无声地说道——诏、诏狱,快来人送我进诏狱!随着苏培砾越来越小的动静,老头打扮的人也往外走去,过不了多久天也越来越亮了。
“今天怎么回事?”
“就是,这都辰时了,饭还不上,这班还交不交了。”
“这里边人也不来换班,怕是睡过头了,老头儿才进去开始发窝头呢,我们的再等等吧”
一些清早前来换班的狱卒一边打开外面的门等着里边人开锁在里面的那扇门,一边等着厨房送来早上的吃食。
“不、不好了!”里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声,随即是里面人扑到铁门上解开铁链锁的声音。
哆哆嗦嗦好半天,锁解开了,在外面人的伸手进去的帮助下一圈圈绕开了锁链,门一开,外面的人便拔刀冲了进去,里面不管是狱卒还是囚犯,都倒了一地,上去一探七歪八扭躺地上、趴桌子上的狱卒气息,都松了一口气,还活着,一些倒得近的犯人也是,随着门开,一些狱卒也都悠悠转醒。
冲进来的一名狱卒看人都醒了,说:“嚷嚷什么?不都没死吗?这些犯人许是最近这吃食不好,老头儿没做熟,他们晕一晕的很正常,别大惊小怪。”
开门的那名狱卒不知是吓得还是如何,如同浑身没有骨头一样摊在地上:“不、不是,是昨晚刚关进来的那人死了。”
“什么!?”赶紧去看看,果然人躺在了地上,以一种猛地伸出一只手来的样子瞪着眼睛死去了,远远看去旁边还落着一块软绵绵的窝头团。
“报官呐赶紧!”
有只手伸过去猛拍说报官那人的脑袋:“报官?我们就是官,哪个衙门送来的就去通报去。”
冷不丁一人补道:“是镇抚司衙门。”
“锦衣卫?!这谁去?你去。”
“你去。”
“不,你去。”
一番互相推诿后,又有人站出来说:“管他呢,又不是我们能做主的,报给上官才是真的,都别过去乱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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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裴应阑一踏进刑部大牢里暂做验尸房用的刑房,就问一旁正写着验尸格录的宋嫣。
宋嫣停下笔,“虽说现在是查不出个凶手来,但裴大人这鱼钓得好啊。”说完便把一张纸递给了裴应阑,“做饭的老头儿晕倒在厨房,被灶台遮住,衣服也都被扒了,年纪大了,我来的时候才醒,看绳索勒出的痕迹,至少是昨晚人就被绑了,他说他当时正做完生的窝头团去醒狱卒吃的馒头面团就晕了。牢房朝内的那扇大门孔洞上有熏过的烟痕和一些灰烬,最先醒来的那名狱卒他说他倒在了门口,背靠着大铁门的缝,大夫看了所有晕倒狱卒的症状,都得两三天才能恢复正常,至于犯人,还没醒完,越靠里的越醒得晚,基本上是一种常见的迷香,遇到风口空气流通就会比别人醒得早。根据一些靠里的人醒来犯人的口供,鸡叫的时候晕倒前看到了前面的犯人陆陆续续倒下,但有些人记得,有些人不记得,这可不是常见的症状。”
裴应阑:“人是怎么死的?”
“人死于吃东西噎住后过度惊吓造成的窒息,嘴里还塞着半个生窝头面团,整个咽喉被黏腻的生面团糊住了,胃里也有不少的生窝头生面团,应该是他自己吃下去的。”宋嫣剖开了尸体肚腹以及咽喉部位,生的窝头团子还没蒸就吃下去,熟的本来就噎,生的更是,再加上生的面团,一糊住相当难以吞咽,更没有毒,宋嫣挑出一些拿去喂了鸡狗都没事,“被人逼迫是肯定吃不下这么多的,这人也不像是会这样吃东西的人,那间牢房久未住人,底下积了不少灰尘,像是累死方形的食盒在地上挨着摆放过,压出了边缘的痕迹,再往外的痕迹就被糊掉了。”
“嗯,就这样吧,你可以带句话回去,这件事大理寺会对刑部如何我不会干涉。”裴应阑看完后往外走。
“大人!”一名锦衣卫缇骑跑来,挤眉弄眼地说:“有人找,在北镇抚司后门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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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六扇门大门口,秦休丧里丧气地说:“唉,折腾一上午。”觉也彻底醒了,回笼觉也睡不成了。大白天的,不知道去哪儿,捞鱼?捞虾?不行,天太热了,全都潜在最低下,根本捞不着,都这会儿了,到处的石头都滚烫,更别说岸边打磨得平滑还正晒着的那些了。
走到大槐树下躲阴凉,抬头向上望去,太阳透过层层的绿色屏障也能从细碎的缝隙里钻出来亮光,一圈一圈地晃到人的眼睛,盯着看久了都有些发晕。
等秦休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在被人抱着下马又疾跑时的颠簸下迷迷糊糊地醒了。
后背心的位置疼得要死,脑袋懵懵的,一只眼睛视线模糊,另一只眼睛看到的东西又是血红一片,手拢在自己怀里,想抬起来却发现使不上力气抬不起来。
秦休张了张嘴:谁打我了。
但嘴一张开就涌出一大口血,顺着往下流,濡湿了两人的衣服。
“吐出来的是淤血,没事,让它流。”是裴应阑,正抱着人往北镇抚司走,“头疼吗?”
没、感、觉,秦休光张嘴说但发不出声音来。
说话间裴应阑已经从正大门进了镇抚司衙门,正踏过北镇抚司的门槛,“你家太远了,大夫去也来不及,先在这里将就。”
秦休眨了眨眼睛,好。
一路往里走。
“镇抚使,这是?”
“这不秦姑娘吗?怎么又一脸血。”类似的声音不断响起,没有说出口的话则是:她怎么回回那么倒霉。
一脚踢开房门,见后面还有人跟着想来帮忙,“打盆干净的水来。”
后面跟得紧的是一名女百户,闻言赶紧轰走后面开始围起来的人,“别围着了,找个人去通知指挥使大人。”
“哦哦哦,我去,我知道指挥使在哪儿。”
裴应阑一把人放下躺着,秦休就立马皱着脸挣扎着要往上坐起来,只好坐在榻上一头,再把人靠在怀里半抱着,捏着手腕把缠绕的布条解下来,“外衣腰带里还有乱别的针吗?”
秦休摇了摇头,没摇动,只能发出微弱到蚊子嗡嗡那么大的声音:“没有。”
水端进来后,裴应阑轻轻拍着秦休的手:“别睡,血进了眼睛,先给你擦擦。”
刚才端水进来的邱蓼蓼又背着锦衣卫常备的药箱进来,对着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情后有所准备但还是把金疮药放到一旁依然不敢碰伤口只能擦眼睛转移秦休注意力的裴应阑说:“大人,您头再往侧面挪一挪,太医还没来,得先清理一下她头上的伤口先想办法把血止住。”说完便拿出了几根银针,先把人袖口往上撩起,又直接把秦休双腿膝盖往上的位置剪开,扎上针封住经脉,以镇痛止血,以免缓过劲来头痛欲裂刺激地流更多血。
“额头是被重物挫伤,清理一遍撒上金疮药就能止住了,天热,晾着干得快。”邱蓼蓼一边清理一边说,“后脑勺伤口宽一寸多不到两寸,应该是躲开了但还是顺着骨头蹭着头皮,没掀开的地方有两寸长,另一头没破,但是有个血痕淤在那里,这我手不稳,等我舅舅来吧,中间是平直的,像刀口极短又平的东西在铲或凿时躲避形成的,幸好没削开,本来血就不容易止住。”
裴应阑:“是凿子,她还扎瘫了一个,人一会儿就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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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前,肃王上朝未归,肃王世子宇文蘅也领了差事出了京城,宇文若带着王府侍卫送母亲前往丁家老宅。
“二小姐虽然经常回来,”七十多岁的老管家身体还算硬朗,一大早就等在门口,丁家老宅已经没有主人了,只剩曾经的忠仆们在打理,最年轻的也都五六十了,“这回咱还是得迎一迎的,十五前后回娘家嘛。”
“老管家。”宇文若冲着长辈打了声招呼,“娘,那我先走了。”
“德叔,这都是?”肃王妃看着院子里摆放的东西,都是些纸钱一类的。
“天还没亮,就有人来吊唁孙小姐,现在城里这情况就没让人进府里来,纸钱拜帖什么的谁家送来的就堆一摞,一摞摞的分开放,就等您来,看是哪家的能烧还是怎么着。”
“这一摞怎么没有名字?”肃王妃翻开一个有些过于显眼、面上却没写字的拜帖。
“这?没见过呀,怎么多出一摞了,你们谁过手?”老管家问。
“没有”“没有”“你见过吗?”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
“我们都没见过,刚在门口迎小姐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放啊。”
“就是,放这儿不挡道吗?”众人都没见过。
肃王妃一打开看得也一头雾水,“连字也没有,奇怪的纹路,都是什么?”
肃王妃一脸疑惑,没看明白也没合上,便随手把拜帖倒扣着放下了,谁知一放下就燃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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