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从云看向了开口说话的那人,问到:“你也是修士吗?”
那人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神经质的笑了两声:“是啊,我也是修士。但是修士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那群鬼物这样折腾。”
贺从云接着问到:“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水会侵蚀修为?”
那人仰着头回答:“我不知道啊……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金丹修士不信邪,活生生在这里动用灵气把自己的修为磨成了筑基期,然后他就疯了……当初我们接这个任务的时候,悬赏处的人明明说这是金丹修士能解决的啊!谁知道这个鬼地方这么邪门……”
贺从云想了想又问到:“我们会在这里被关多久?”
那人却不说话了,仰着头双眼空洞的盯着头顶的石板。
过了好一会儿,贺从云听见那人似乎是在哭,他的声音带着哀求和绝望:“师尊!师尊!你快来救救我啊……”
贺从云沉默了一会儿,声音轻轻的说到:“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师尊一定会来救你呢?”
那人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挣扎之间水面被搅动得溅起水花:“你懂什么!我的师尊一定会来救我的!对,对,对!修仙界的师徒关系是凌驾在血缘之上的,师尊会永远庇护弟子,弟子也会永远追随师尊的……所以,所以!师尊一定会来救我的……”
贺从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困境上,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神,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叶以辞。叶以辞那么尽心尽力的教导他,到了此时此刻他也相信叶以辞一定会来找他,没有什么理由,他就是下意识的这么相信。
仔细想一想,他们二人之间好像除了一个师徒的身份,实际上已经是师徒的关系了。
贺从云想要不出去就拜个师,虽然叶以辞好像不是很在乎,也没有主动提起过,但是他教了自己那么多东西,拜师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要是真像对面那个人说的,师徒关系在修仙界是比血缘更高的关系,那么他愿意和叶以辞用这样的关系绑在一起。
他对于自己亲生的父母兄弟只感觉陌生和遥远,用“永远”这个词去限定他和亲人的话,他会感觉别扭和不适。道观里的师兄们对他很好,他不讨厌用“永远”这个词去关联他们,同时也不会感到有特别多的欣喜。但是如果“永远”这个词关联的人是叶以辞的话,他能感受到随着心脏加速跳动踊跃而出的非常多的欣喜和期待。
贺从云想,他应该是真心想要拜叶以辞为师的。
贺从云对面那个又哭又笑的修士在第二天就凭空消失在了水牢,他一个人在这个阴暗潮湿,必须要仰着头才能呼吸的地方待了三天。他脑中漫无边际的想着叶以辞教过他的功法,想起那些在泊尘秘境里平平淡淡又零零碎碎的日常,他已经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次水滴砸落水面的声响了,有些涣散的目光却看见自己手腕上那根消失的红线再次出现,留下微微的温热感觉残留在他冰凉的手腕上。
贺从云的眼眸一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黑暗中待久了,他不仅能看清自己手腕上的红线,甚至觉得鲜红的细线在黑暗的环境中竟然透出几分灼目的光亮来,不一会儿又消失不见,过会儿又出现。贺从云的心的安定了下来,似乎这种安静难熬的等待终于要迎来尽头一样。
另一边,叶以辞和冒着浓浓怨气的老翁对峙了没一会儿,老翁先败下阵来,憋屈的把自己的拐杖捡了回来,递给叶以辞让他握住。
叶以辞嫌弃的没接,撩起下摆撕下一块布料垫着后握上了,老翁的怨气又浓烈了几分,但是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反而一路无话的带叶以辞来到了一间破败的小屋子中。
叶以辞进屋后并没有摘下蒙着眼睛的布条,他敏锐的听见了门板的细微响动,他收敛气息走到门边,快速拉开门,将外面那个猝不及防的家伙踹翻在地上,冰凉的剑锋抵住了这家伙的脖颈。
来人是个孩子模样的恶灵,此时被叶以辞制服住之后发出了尖锐的哭叫声,叶以辞将剑锋微微向前一动,就在这个孩子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口子,他语气淡淡的说到:“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恶灵霎时紧紧把嘴巴闭上,看向叶以辞的目光充满了畏惧。叶以辞蹲下身看着这个恶灵,说到:“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别对我说谎。”
叶以辞将怀中睡熟的青鸟顺手放进空间法器,又从里面勾出一块上品灵石捏碎,快速画出一个连接彼此精神力的符文强制贴在了恶灵身上。
恶灵的眼珠子转了一转说到:“我保证不说谎。”
叶以辞冷冷说到:“谎言。”
他手下剑光一闪,恶灵的手指被齐根削落,恶灵顿时疼得面部狰狞的地上翻滚,却被叶以辞死死摁住,就宛如一条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在扑腾摆尾。
叶以辞接着问到:“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他穿着一套月白色的衣裳,长相很好看。”
恶灵终于缓过了那种疼痛,他的怨气翻滚,恶声恶气回答:“没见过。”
叶以辞一剑将它的手掌贯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在哪里?或者说我该怎么去往他所在之地?”
叶以辞摘下了蒙着眼睛的布条,他手上的红线向外延伸出去,却突兀的消失在空气中。说明这里面一定折叠了一个空间,他要问出空间入口才能快速找到贺从云。
恶灵疼的继续尖叫翻滚,脸上却闪过浓浓的恶意:“咳咳……哈哈哈哈你……也会去……陪他……”
叶以辞提起剑,一剑刺在了恶灵的胸口,微弱的灵气顺着剑身交织形成繁复的纹路注入进恶灵的身躯,将它牢牢束缚住,它惊恐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叶以辞揪起恶灵的脑袋,汇聚精神力直冲他灵台而去,飞快的翻了一遍恶灵的记忆后就将它放开了。
叶以辞看向恶灵的目光有些复杂,喃喃自语到:“每次我都给过你们说真话的机会,但是面对被怨气腐蚀了部分神志的你们,别人的仁慈与善意永远是你们利用伤害别人的利器。要是容问渊那个家伙在,说不定又要念叨我了。”
用精神力窥伺别人的记忆对自己的伤害也不小,他脑海里翻涌起了前世的许多记忆,先前超额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也在此时显现出来,叶以辞的双眼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叶以辞咬牙将因为精神力震荡不稳涌上的各种情绪压下,踉跄的起身放开恶灵,顺着破败的土路去找他在此地的监管者。
恶灵的记忆里显示贺从云是因为反抗监管者的时候凭空消失的,那么他只要复制这个做法就能找到贺从云了。
叶以辞的监管者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他在看见叶以辞的时候就惊愕的冲叶以辞甩了一鞭子过去,叶以辞不闪不退,反手握住鞭子将其拉到自己面前,一拳狠狠打在了这个监管者的脸上。
霎时之间,叶以辞的身影出现在了水牢之中。
叶以辞能感受到这里的水不对劲,他此刻没有使用灵力,整个人就像一个严丝合缝的容器,水中那种不对劲的东西无法进入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一旦使用了灵气,就好像容器裂开了一道口子,水中的东西就会乘虚而入。
叶以辞放弃了使用灵力挣脱开他手脚上的束缚,他让自己被吊起来的两只手互相靠近,伸手从戴在手腕上的空间法器中拿出一把玄阶中品的匕首,割断了手脚上的束缚。
叶以辞头顶上是一块石板一样的东西,下面都是水,叶以辞尝试闭气潜下去,却久久没有碰触到底部,仿佛深不见底一般。
此处阴暗,看不清周围的情况。水的诡异之处让叶以辞不敢轻易动用灵气和精神力,他突然进入黑暗中眼睛还没适应,也看不清红线,于是他采用了最直接的办法寻找贺从云。
叶以辞开口喊到:“贺从云!”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地方回荡,除了回音之外好像就没有其他声音了。叶以辞仔细听着,突然听见了一个极其小声的回应,听声音离他不远。
叶以辞拿着匕首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游去,那道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叶以辞立刻就认出了这是贺从云的声音。
叶以辞靠近贺从云,他惊讶的发现在贺从云看向他的一瞬间,贺从云手腕上的红线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却在靠近他的这一端时,光芒消失不见。
叶以辞此刻没心情去研究红线,他飞快的割断叶以辞手脚的束缚,将人抱在了自己怀里。贺从云的状态似乎很差,他的意识有些恍惚。
叶以辞从贺从云背后将人抱住,让他的头可以靠着自己肩上,避免他不小心呛水。然后叶以辞将手举出水面,把熟睡的青鸟放出来唤醒。
青鸟被水牢的环境吓了一跳,啾的尖叫一声抱住自己差点落入水中的尾羽,缩在了叶以辞的手掌之中。
叶以辞声音有些飘,他对青鸟说到:“这次,我们三个要一起移出去。你如果再把我们搞分散了,我可没有力气再找一遍人了。”
叶以辞凑近了青鸟,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威胁:“傻鸟,再掉链子你就要失去我了。”
青鸟却浑身一僵,它在黑暗的阻隔下盯着叶以辞,但是叶以辞因为精神力不稳,并没有立即发现青鸟的不对劲。青鸟低下头,它浑身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泪水无声的滑落隐入它的羽毛之中。它轻轻的啾啾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说什么叶以辞不能听懂的承诺,青色的光晕从它身上散开,包裹住了叶以辞和贺从云。
他们随着青色光晕的消散,消失在了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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