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大四，各个学院都开始筛查志愿时长达标情况，否则影响毕业学分。这一查下来林与真才发现自己差了六小时，前面两年浑浑噩噩地当舔狗，差点把这事忘了。
巧的是张瑞也差了十几个小时要补，于是俩人大周末的被分配到了校医院门诊挂号机旁做志愿，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帮一些年纪大不懂操作的病人挂号，唯一的缺点就是管得严，不让坐下，更别提玩手机了。
张瑞动作麻木地在电子屏幕上操作着，微笑着送走最后一位做体检的老头子，活动了下腿脚：“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我这两条腿再站下去直接给自己挂个号上三楼躺担架去了！”
林与真也腿酸得不行，他的时长其实在半小时前就够了，只是在岗位上不好中途走人。
他活动了两圈脖子，“再忍忍，还有十五分钟。”
贴着大腿的裤兜隔几分钟就震一次，痒痒的，像有只小猫在挠。林与真一直忍着没拿出来，但现在临近下班，医院大厅也没几个人影，坐在对面的保安叔叔也上厕所去了……
就看一眼。
林与真面朝墙壁摸出手机，二十多条微信消息跃入眼帘，就在解锁的几秒功夫又弹出一条，全都是来自同一个联系人，匆匆一眼便烫到似的原路塞回去。
张瑞顺着他动作瞅一眼，纳罕道：“谁呀？你们小组作业催这么紧？”
“没有，是……楚放。”林与真小声道，耳根泛起薄红。
“楚放？他找你干嘛？”张瑞眯了眯眼，“你不对劲。害羞个啥？“
林与真支支吾吾半响，终于磕跘着说出来：“我们前两天在一起了。”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霹得张瑞膛目结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愣是强忍到负责医生来喊下班才回神。
“你是说在远离一个吊了你五年的渣男后，你无缝衔接谈了一个更帅更有钱的男朋友？”
林与真忍不住笑，现在回想起楚放当时在楼梯间的告白，还是会发愣片刻。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人？他想问。尤其是目睹了自己被系统绑定的不幸遭遇后。林与真呼吸渐渐急促，脑袋一阵阵发懵。
“如果说是偶像剧里的一见钟情，那也太肤浅太没诚意了些，但不得不承认，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被你吸引了。”楚放视线在他身上转悠一圈，忍着笑，“尽管你那个时候没穿衣服，赤条条的，像只白斩鸡。“
从别人口中听到爱上自己的过程是一件很稀奇新鲜的事，楚放的声音很好听，仿佛自带煽情效果。高中时期的那个叛逆少年，和现在的他——差距实在大得不像同一个人。
没等林与真反应过来，楚放忽然敛住了笑意，说了一段别有深意的话：“在这个社会，人和人之间天然存在着隔阂，至亲至近的人也不例外，所以爱上一个人不容易，得花时间，得看天意。我只能说，这是我第一次花时间去探究一个人的所思所想。
谢谢你给了我解读你的机会，也谢谢你让我融入了这个世界，心甘情愿。”
当他一点点了解林与真，也就一寸寸地越陷越深。回过神来审视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竟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林与真垂下头，低落道：“你确定了解了全部的我吗？我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同样，我对你也不是全部的了解。我们就这样……能放心地在一起吗？”
——倘若总有一天要分开，那不如维持现状，做一辈子的朋友总好过几个月的情侣。林与真悲观地回忆起方狮影曾说过的话。
楚放总算撬开了这个缩头乌龟的嘴，耐心道：“有的书不用读完你也能知道符不符合自己口味，就像有的电影越到片尾越精彩，两个人在一起的标准也不一定是百分百的掌握，一扇愿意敞开的心门就够了。”
“你的经历和一般人不同，所以没办法无所顾忌地把自己托付给一个人我能理解。”林与真若有所感地抬头，两人视线相汇。
楚放挑眉笑了笑，“我太想把你从无聊的世界里拯救出来了，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只需要点点头就能得到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大帅哥男朋友，解锁一段……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的初恋。你还要犹豫？“
那个紧紧缠绕着两人的暧昧氛围绝对不是单方面能营造的，林与真不记得自己点头了没，只记得那双眼睛温柔得能溺死人，反应过来时已经陷在一个大大的拥抱里，颈侧贴上另一个人的温度。
走廊两侧经过几个同年级的志愿者，纷纷侧目，林与真埋头往前走，张瑞慢半步喃喃自语：“这什么当代爽文啊……你这一款这么受基佬欢迎吗？”
出于一点小小的自尊心，林与真小声嘟囔：“楚放说，正常人都不会讨厌我。”
“那他还挺有品。”张瑞认可地点点头，林与真脸上洋溢的幸福浅浅淡淡的，熟悉他的人却能一眼看出他真陷进去了。但始终心里不安，“但怎么这么突然？小真真，作为你的好爸爸，我必须得提醒你——这回得看对人了哈。“
林与真“嗯“了一声，暗自考虑什么时候跟瑞瑞哥详细聊聊这件事。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进入大门，穿过走廊越走越近。
“结束了？”楚放朝一旁僵硬的张瑞点点头打招呼，见林与真在脱志愿者红马甲自然地搭了把手，“我订好了餐厅，把你的瑞瑞哥喊上一起吃饭？“
张瑞忙要拒绝，脑子灵光一闪又拐了个弯：“啊好！蹭饭带我一个！”
楚放神情不变，手臂自然地环了环林与真的肩膀，“走吧，我车停外面。“
这个点正是堵车高峰期，林与真坐在副驾扒拉了下导航，后面六公里路线红了一串，问楚放：“你订的几点啊？”
楚放见缝插针地变了个道，瞅一眼导航，“没事，那座位一晚上都不会有人。“
“好饿啊，车上有啥吃的没？”张瑞捂着肚子求救。
楚放一顿，心虚地没说话，他没有往车上放吃的的习惯。林与真埋头从包里掏出个压扁的小面包递过去，后面那只手犹犹豫豫还是忍着嫌弃接了。
三个人到餐厅都七点过了，幸好楚放掐着点儿叫上好了菜，林与真饿得埋头苦吃，就留个发旋对着楚放。
“味道可以吗？”楚放问。
“很好吃。”林与真点了点头。
“真好吃还是假客套？”楚放挑了下眉，追问道：“我换个问题，你会愿意来吃第二次吗？”
林与真这回深入思索了下，坚定道：“得看了账单才能决定。”
张瑞到是很懂他，拿叉子卷了一卷意大利面往嘴里送，“甭看了，江边最佳观景台，正值饭点又是预订，且不说得有他家会员卡，这一路油费都够吃好几顿麻辣烫了，饭钱那都算小头。“
这细算下来节俭持家的林与真顿时肉疼了，咀嚼的速度都放慢了，就怕不小心错过哪一口的丰富内容。
“偶尔来一次也吃不垮一个家庭。”楚放笑眯眯地拿起菜单又加了两道肉菜，不留痕迹地瞥一眼张瑞，“幸好我和林与真平时都在家里对付着吃，阿姨的手艺和这个相比还是不输的。“
林与真认可地竖起大拇指，“没错，阿姨做的菜比这个好吃多了。“
“蛤？”张瑞手里的叉子“哐“地碰在盘子上，视线在林与真和这位“大款“之间来回滴溜，眼睛都瞪大一圈，“你俩！就这么同居下去了？！这么快？这么急？这么……“
张瑞对上楚放的目光顿了下，放低音量，“有钱……”
张瑞本身也挺阔绰，偶尔愿意掏腰包接济林与真，跟脸皮上剐层油似的轻松。但你要他整套房跟对象同居，那还是有点难度的。
“房子你买的？”他不死心问。
楚放坦然地点点头，生怕他不放心，“全款结清，之前跟家里哥哥搞投资赚了点钱，有空去坐坐。“
“一定一定。”张瑞讪笑着扭头，林与真羞赧地对他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这还说啥啊。
张瑞酝酿了会儿，端起酒杯朝楚放示意，语气诚恳了许多，“楚放学弟哈，之前道听途说你的一些流言蜚语，对你初印象确实不咋地，知道小真真和你交朋友我还挺不放心的，毕竟他之前在感情这一块属于欠费停机的状态，运气又差，我对你不放心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别介意。“
“不介意。”楚放和他碰了碰杯，浅笑道：“我要是你也会加倍提防，怀疑他会不会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但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多给他一些信任，吃一堑长一智的基本能力还是有的。”
“他自己也说已经不喜欢方狮影了，对吗？”他侧头盯着林与真，笑容里含着几分隐晦的锋芒，希望这个缺心眼能秒懂。
“我已经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林与真马上申明。
张瑞神色缓和了些，手机“滴“了一声，划开屏幕后面就一直低头看。林与真无意瞄了一眼，只看到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文字，还夹杂着几张照片。
关上手机后整个人都变得怪异了起来，看向对面楚放的眼神迸射出光芒，“楚放，哈哈哈你……你和小真真都是男的，搞对象的话家里没意见吧？“
对面楚放的眸底划过一瞬精光，视线落在他手机上，“我们家倒是没有什么传宗接代的重大责任落到我头上，毕竟两位哥哥已经结婚生子，我父母也很开明，不用担心。”
张瑞松了口气，暗想林与真这回招惹的大佬恐怕和方狮影都不是一个层次的桃花。
林与真侧头看他，被楚放夹了一筷子菜拉回注意力，“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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