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夺天造地之法,造桥的人故意设下暗河里的尸骸,就是为了麻痹探险的人,使得他们怕闯了邪门,所以不敢走中间这座桥,而设下这些跪膝骷髅,则是为了让看得懂的人,走中间这座桥。”
许霉半蹲了下来,和跪膝骷髅平视:“只是,我有些疑惑,他们指向顶端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他们鲜红的手指,看着像是血,可这洞顶不漏血,又怎会,偏偏染红了指尖呢?”
“夺天造地之法……那此处不会有机关吧?”施望於也蹲了下来,觉得这跪膝骷髅,越看越不对劲儿,“这骷髅能碰吗?”
“此地诡异,还是小心为妙。”许霉对九起岸骨桥知道的也不多,但茶直应该知道不少,他抬头看向他,“茶小哥,你认得这桥吗?”
“半知半解。这桥是仿造的九起岸骨桥,功效自然也不同,不过他们手指翘指向顶端,或许,是为了膜拜洞顶的红膜虫卵。”茶直伸出一只手,指尖点在了跪膝骷髅鲜红的手指上,指腹也染了一点红,他把视线,从那一点红上,移到了许霉身上,“桥的本身,就是为了渡人,而建在地下,宛如地府的地方,不是为了渡人,那就是为了……”
“渡鬼。”许霉秒懂道。
“渡鬼?”施望於疑惑道。
“有道理,凡人的魂魄好渡,修士的魂魄可不好渡,它们这些年,吃了这么多眼睛,只怕是惹了煞了。”要是这样,李翎倒是有法子过去了。
“嗯,也就只有渡鬼,才会搭上这么九座白森森的骨桥了,正所谓,九九归真,无间轮回。”许霉看着跪膝骷髅,道:“那么他们这般的虔诚膜拜,估计也是为了激发他们内心中,忠厚卑微的本性,以此达到压制的作用。”
“那么,只要解了压制,我们就可以靠他们,渡过这九起岸骨桥了。”李翎的手朝背后一薅,取下了他的拂尘,自告奋勇道:“末江尊,我来做召鬼法吧。”
“等等,师侄莫慌。”耳边再次传来了骨桥松动的响声,茶直伸手,拦住了李翎,眼神看了一眼跪膝骷髅的鲜红手指,那鲜红,似乎又渡了一层金光,他朝许霉道:“霉,这跪膝骷髅有问题,渡鬼也仅是猜测,只怕弄巧成拙,这桥,还是得亲自踩一踩,才能辨出玄机来。”
“这手指,怎么还越变越红了,像撒了一层金粉一样?”施望於也看出了跪膝骷髅的异常,连忙远离了几步,看向他们道。
“先远离吧,许是生人勿近,我们冒犯了他。”许霉拉着茶直的袖子,退远了跪膝骷髅,李翎和施望於也警惕的后退了。
听茶直的意思,他是想打前阵的,可许霉还是顾忌道:“他会在附近吗?”
要是郁作在,作为穷门怪首脑,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隐藏实力也是他一惯的作风,茶直还上了那诡异的桥,他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不知道,这里血味儿太重了,我闻不到他的气息。”茶直抬手,按住了许霉的手背,小声笑道:“霉不用担心我,他建的桥,还奈何不了我,我去开路。”
“柏宄……”许霉还想忠告些什么,茶直捻了一下他的手背,就直直的,朝中间那座桥走了过去。
背着许霉的茶直,嘴角勾笑了一下,霉叫他的名字,好好听。
跪膝骷髅纹丝不动,但他们鲜红的手指,却开始汩汩冒血,从指尖冒出一点圆血来,如同荷叶缘上的一滴挂珠,晶莹的,向下滴落,落在碎石子上,溅起了如梅红的花瓣。
茶直一身墨绿色袖衫,从左右两具跪膝骷髅中间路过,红绿交错,竟是格外的融合。
骨桥不是平桥,而是拱桥,所以上桥,需要踩上上桥阶梯,阶梯也是用人骨做成的,几乎都是手骨和腿骨,密密匝匝的拼接,桥窄骨滑,能在上面平稳的走,可不是容易的事。
茶直刚走完了上桥阶梯,呈现在面前的,就是一条如独木般的骨桥,骨桥微微向上拱起,从桥岸到河中间,人骨越来越少,桥也不断的缩窄,再从河中间到对面桥岸,人骨又增多,桥扩宽。
从桥上往桥下看,更是像悬空了一样,能够一眼瞧清暗河里,铺成小山包的尸骸,还有缓慢流动的黑色流水。
森森寒气冒起,好似一张吞人的嘴巴。
四下也起了风,这风来的妖异,是从暗河驶来的蜿蜒暗谷里吹来的,初时轻扬,卷起了茶直的袖衫和衣摆,墨发飘扬。
这风不正常,一会儿就大了,将地上的灰尘卷了起来,许霉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感觉风去了,他才放下了手,却发现,眼前的场景竟是一变。
洞顶红光洒落,虫胚在红膜里,不约而同的朝中心涌动,团缩成了一个黑乎乎的眼睛状,不再动弹了。
而地下的跪膝骷髅,竟在眨眼之间,穿戴好了一身衣袍,红白相间的,没有任何首饰,只有脑袋上,戴了两个红白色的面具,面具五官淡化,正面戴的红色条纹婀娜,像端抬的手指,又像绽放的彼岸花,背面戴的纯白的面具,仅额间缀了一竖红。
他们的双臂,依旧是端抬向上的,纹丝不动,指尖鲜红。
不过,眼神更加炯炯有神了。
“这是……傩?”李翎惊诧道。
“傩是怎么?”施望於没能听清李翎说的这个字,指的是什么。
“驱赶疫鬼的一种仪式,但做舞者为人,这些骷髅做这般模样作甚?”李翎又疑惑道。
“原来是傩,这我倒是了解一二,只是他们的面具淡化,不似傩的青面獠牙,且他们本身为‘疫’,又何来驱‘疫’之说?”施望於听清了,但觉得不是傩。
“说的也是。”李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装扮不是空穴来风,许是和过桥有关。”许霉捏了捏手掌,看向桥上的茶直,有些紧张。
茶直的余光,撇了一眼跪膝骷髅,恰巧看见了那副白色的面具,没有眸光,一切都透露着空洞洞的诡异。
收回了视线的茶直,再看骨桥时,桥身开始无端的渗血,汩汩流着,沿着骨与骨之间的缝隙流,和跪膝骷髅的鲜红手指一样,好似还有死去的生灵,在隐隐悲泣。
茶直瞧了一眼那血,脚步也没有停缓,抬脚就踩了上去,脚底湿湿黏黏的,有些滑腻,不过这点滑滑腻腻,对蛇来说,不足挂齿。
边走着,左右还能看看其他骨桥,除了他这座,没有桥渗血,看来只有人上桥后,才会触发血液渗透。
见茶直上桥无事,许霉暗暗松了松手心,垂眸看了一眼地面,可一眼不察,再抬眼看去时,那跪膝骷髅,竟神奇的站了起来,不过由于跪膝久了,所以站不太直,身姿扭曲,步履蹒跚,手指也缓缓放下,落在了胸前,手型却还是保留着的。
“这是闹什么啊?”李翎睁大的眼睛,“他们也要上桥?”
桥旁两具跪膝骷髅,一前一后的起身,朝上桥台阶走去,这是上桥无疑了。
“不止这两具,对面桥岸也有跪膝骷髅,他们也上桥了!”施望於跑到一边,恰好可以看见茶直没走完的桥。
“也就是说,两头都有跪膝骷髅,待人上去之后,再同时上桥,两面夹击,瓮中捉鳖啊。”李翎看着桥上的茶直,捏了一把汗,“这玩意儿突然套上一身衣服,看着就不好惹,还腹背受敌,怎么可能下得了桥?这是安心的,上了桥,就别想下桥啊。”
“所以这桥,本身就是一盘死局。”许霉咬紧了牙关,被造桥的人气住了,他捏紧了剑柄,看向李翎道:“不能让他一个人在桥上涉险,对面的干预不了,我们就把这面的打掉,桥窄,他们上了桥,也难能转身,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好。”李翎点了点头,也拔出了银剑。
“晴山,帮我照看一下杭耳,这里交给我们。”许霉喊了一句,就和李翎冲向了骨桥。
“好!你们小心!”施望於道。
桥上渗血,上桥阶梯也被浸湿了,血浆有些滞留,凝固成了团块,踩上去黏糊糊、滑腻腻的,还有浓重的铁锈味道,闻着十分不舒服。
许霉才刚踩上第二阶,就被血滑倒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上,幸好李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不然,他的门牙都得磕缺了。
李翎关切的问他有没有事,他摇了摇头,吃痛的,试图站起来,耳边却传来了悠扬的声音。
“悲雨颓恼黛无色,喜阳雀步花点头。万鬼同泣菹醢骨,一叶障目天眼遮。”茶直每走一步,就念出一句,直到最后一字落下,他指间夹出一片归参绿叶,举至胸前,瞧着对面步伐诡异扭曲,像是在桥上舞蹈的跪膝骷髅,朝他步步踏来,他缓缓露出一抹悲悯的笑。
归参绿叶飞出,跪膝骷髅脑袋上,前后两个面具的额间,具是穿了个孔,没有血液流出,但由于玄波余力牵绊,跪膝骷髅不胜其力,击退了数步,重重跪在了桥上,怔怔了几秒后,翻落下了暗河。
茶直身后的两具跪膝骷髅,在结束了一段动作之后,不消他们动手,隐隐哭泣声响,也纷纷跳下了暗河。
其他桥前的跪膝骷髅,戴着红白面具,好似也被感染了悲伤,所以隐隐哭泣,这声音,像是风的沙沙声,落在了地上跑。
“移情。”许霉惊诧道。
“摘叶飞花?”李翎也看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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