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句话,又都不是我最想跟她说的。我最想跟她说的话,一句都不曾有说出口过。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了。
高考之后。就是天涯海角。
她嫁为人妻。我也成了家室。我们都曾心甘情愿,拥抱过世俗安稳的生活。
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咖啡馆里飘荡的音乐依然是抒情的。
是阿炳那个早已经死了的瞎子的悲伤。
二泉映月。
总算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的恶心了。
但这并不适合情侣们,和他们的咖啡,他们的爱情,他们无往而不勇的梦想。
我想每一个人年轻时都曾心怀梦想。
情侣们坐在我身后比较幽僻的角落。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
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就要快拉完了。
我突然感觉到肚子很饿。
这时,手机微信提示音又响了。
3
我掏手机,并不是为了看微信。而是打算订一份外卖。
就在这咖啡馆里吃。
但是掏出手机来以后,我发现微信并不是我妻子发来的。而是我曾经为之鬼迷心窍、痴绝颠倒的那个女孩。
不,应该说,是女人。她已经不是那个女孩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给我发微信。
她已经在我微信朋友圈里做了二十年的僵尸。
我在她那里,也是一样。
我这些年里偶尔也翻看她的朋友圈的动态。但没看到任何跟过去有关的蛛丝马迹。
甚至她的动态,几乎与生活无关。只是树梢的轻风。只是天上的白云。只是远方诗意。
这是我所看到的。
我不知道生活中的她是什么样子。
她在很遥远的城市。
她在微信里问我,至今仍在坚持写作,是不是在靠码字为生。
写字和读书,曾是我们共同的爱好。
我曾经想当作家。上大学的时候,曾在一个杂志上发过几篇小说。
当时她还祝贺过我。
我知道她上中学的时候也迷恋过写小说。
她曾参加过新概念。她那篇小说我读过。
那时高三。
虽然投去的稿子最终石沉大海。
但她是有一点才华的。
她还写过一本小说。写在方格本子上面的,好几本钉在一起,厚厚的一摞。
当时班里不少同学在争相传阅。并为她的才华所倾倒。
我还没来得及读她那本小说,高中生活就结束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看。我是故意不看的。
现在想来,她那时候读书,写字,都是出于真诚的喜欢。
我不一样。
我是为了装逼,为了让人刮目相看,为了与众不同,为了让她知道,我也喜欢这些。
那些高考前无比沉闷昏暗的下午的课堂,有时她趴在桌子上写字,我埋首偷看《浮士德》。
其实我什么也看不懂。
她尽管不听课,成绩依然很好。
我不一样。我是下九流。
在老师眼底,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我从小除了爱捣蛋,就不是个读得成书的料。
我痛恨读书。然而那会儿很不一样。我是把全副身心都扑在学习上。
我想要在学习成绩排名上离她近一点。
但始终事与愿违。
我的名字,始终是那最末的。有时我会因此而想起李之仪的那句诗——
“君”住长江头
“我”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我是那样非常悲伤地在想李之仪的诗句。悲伤到就是“共饮长江水”,也不能够给我一丝一毫的安慰。
我跟她,相隔真是太远。
远到一生的缘分最终都要错过。
我想我对她的爱,就是那低到尘埃里的。
和光同尘了。
4
二十年里,我们之间,从未有过联系。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时候微信我。
我回她,写是还在写,只是二十年来,没有写出过任何的新意。
这并不是谦虚。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挺好的,能够始终坚持一件事情。
我说,你不也一直在坚持一些事情吗?
我听说,她二十八岁做了大公司的区域经理,三十五岁开了自己的公司。
总之,她的事业很成功。
不像我。一事无成。
我又问她,你呢?这些年里,你还在写东西吗?
她说没有再写了。
我说,挺可惜的。
我说的并非是客套话。
我觉得如果她一直在这条路上坚持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个成名作家。
至少,绝不会像我现在这般潦倒。
我说过,她是有些才华的。
吃写作这碗饭,靠的就是才华。像我,拼了半辈子,没什么**用,写出来的,全他妈是垃圾。
她说,这些年,全副身心都放在家庭、丈夫、孩子和事业上面。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写了。不过,最近倒是突然重新又萌发了想要再一次提笔的冲动。
她说,以前的时候,也只有写,才能够感受到真实的自己。这二十年来,感觉是荒废了。越活越荒芜。都不是在活自己。
她对自己的生活,想来也不是很满意。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真正满意的呢?
我想并不多。
甚至没有。
我说,那你就写吧。
她说,荒废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够找得回来当年的感觉。
我说,你先只管写。
她似乎多少得到我一些鼓舞。
她又问起我的近况。
我说,小地方,除了小人小事,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她说,你好像太悲观了。
又说,她下周回小城一趟,问我到时候,可不可以见一次面。
我没问她是回来做什么。
我说,可以。
我也想要知道,她的身体里,如今是否依然还住着当年我所喜欢的那个小女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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