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心底惊恐,牙齿不禁频频打颤,面上却平静无澜,低着头一言不发。见状,唯恐弟弟会被责罚的曹昂站出,不顾荀彧的阻拦,向曹操揖道:“父亲,或许……或许是那妖鹿用法术迷惑了二弟,迫使他拔了箭也不一定!不然,二弟怎会为了区区一头鹿而以身犯险呢?”
荀彧懊悔似的暗自叹息,也站出道:“大王,大公子说的是,二公子手伤如此之重,想必疼痛难忍,既然如此下人定会察觉才是。何况……二公子自知身子孱弱,该不会做出此等危险之事。”
“大哥,令君,这话就不对了。”曹植脱口而出道:“方才徐道长也说了,那鹿身上中了封魔箭,是用不了法力的,怎的能迷惑二哥?”
话一出口,曹植便后悔了,立刻捂住自己的嘴,黑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不再多说一句话。曹操一拍座上扶手,站起问道:“苏太医,二公子的手是如何伤的?”
苏太医早于一旁看出端倪,惶恐道:“禀大王,二公子手上之伤乃是……乃是严重的烧伤。”
尘埃落定,曹操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转而沉声道来人,只见几名侍卫从殿外跑进,等候他下令。曹操低头睨了曹丕一番,勃然震怒道:“把曹丕押入大牢,没有孤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曹昂与荀彧面如土色,连曹植也害怕起来。侍卫们几人迎上,押起不卑不亢的曹丕准备往殿外去,曹昂霎时下跪道:“父亲!父亲不可,二弟手伤未好,不能关进牢里啊!”
不顾曹昂的呼喊,曹操只背过身朝着里室走去。侍卫们将曹丕拖出了殿外,徐福不忍看下去,先行回了东宫,曹植因惧怕被大哥训斥,也一溜烟跑回去了。
空荡的前殿只剩曹昂一人的声音回响,荀彧将他扶起来,叹惜道:“若要放二公子出来,唯有治好祭酒,可要治好他又谈何容易……唉,大王还是要抓鹿的。”
回至东宫,几名弟子见徐福回来,将他团团围住,兴奋地问东问西,徐福却只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弟子们随自己入了房,将门关好。其中一人不解道:“师父,为何要将那桃花仙的毒素转给郭祭酒?他的病不是才治好吗?”
徐福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自言自语般呢喃道:“逆天改命,难于登天……那鹿血本就只能续他七日左右的命,我连夜入了寝宫,将毒转移到他身上,不过让他的病提前复发了而已。要救他,光凭鹿血是不行的,还要再谋别法。”
另一人敲打方才那人的脑袋道:“你笨啊,替那郭祭酒治病本就不是最主要的!不过找个好由头去寻陆家当家罢了!本想着师父昨夜能随着陆绩,一路找到鹿族的老窝儿,却被那不知死活的桃花仙给挡了!”
徐福一早便打好了算盘,他早料定郭嘉活不久,也知鹿血并不能使他起死回生,抓陆绩也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自然是寻得陆逊。徐福想方设法让曹丕放陆绩归山,也是料到曹操绝不会让郭嘉就此殒命,这便有了机会再次往吴江捉鹿……
长叹一声,徐福双眸似是注视着极远的地方,饮着茶道:“燕宿河畔残垣断壁,要结束与孙权之间的战争,救万民于水火……又谈何容易。”
听闻自家公子被大王抓了,曹丕府中上下乱作一团。曹昂一向疼爱曹丕,发生这等大事,他必然是要前来慰抚探视的。曹丕被抓隔日,他便携着几名随从,一路上酝酿着措词,缓缓来至曹丕府上。
只听嘤嘤声此起彼伏,入了府门,映入眼帘的是院中聚集成堆的下人们,丫头们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家丁们哭得分外痛切,皆无心打理府中事物。曹昂的随从们看见这幅景象,也不禁悲从中来。
叹着十几年来,曹操从未发过如此大火,芸嫂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包管家同在一旁老泪纵横,边拭泪边安抚妇人道:“公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虎毒不食子,大王他不会那么薄情的。”
“可是府里哪还有人手上有伤啊!公子将鹿放了,现今祭酒又病危!这可怎么办呐!”芸嫂哭得双眼通红,甩着袖子不愿起来,“我是从小看公子长大的,就算大王不待见公子,犯了错也不至于将他关起来啊!”
听着芸嫂一番话,府中一时哭声四起,于府外都能听得清楚。直到曹昂走近,众人方才察觉,抬起满是鼻涕眼泪的脸,颤声道着大公子。包管家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拜道:“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还请大公子恕罪。”
“无妨。”曹昂摆手,眼圈深重似是一夜未睡。芸嫂哭得面容憔悴,见曹昂到来,连滚带爬上去道:“大公子!大公子救救我家公子吧!他手伤那么严重,万一在牢里关坏了可怎么办!”
曹昂忙扶住频频欲下跪的老妇人,凝重道:“芸嫂放心,我一定会救阿丕的。阿丕心地善良,不该因此受罪。”
芸嫂眼泪簌簌滑落,哽咽着道:“救……怎么救啊?那鹿跑了,还能自己回来不成?祭酒若是治不好……大王一向言出必行,公子危矣啊。”
曹昂嗟叹一声,敛眉垂首思索了少顷,缓缓道:“我先想法将阿丕的手伤治好,父亲意欲派人往吴江抓鹿,待过两日他气消了,我便……”
话音未落,包管家泪眼婆娑,拉着芸嫂齐齐拜谢道:“多谢大公子!多谢大公子!”
于曹丕府上出来,曹昂驻足许昌城的大道,瞧着贴出的榜文已然由遍寻名医换为捉鹿重赏,不禁满面愁容,去街边的茶铺上喝了盏茶,趁着午时回了宫去。
曹昂半刻未歇,径直去太医院找苏阮,让他备了些药,连拖带拽往关押曹丕的大牢去了。一路上苏阮又是求又是乞,若不是被随从架着,就差给曹昂跪下了。
忍不了他啰里啰嗦,曹昂转身扯住他的黑须,冷冷道:“苏太医,你可知阿丕是我最疼爱的弟弟?若是去晚了,让他的手以后落下什么病根,我定饶不了你。”
曹昂乃是魏国世子,自然是说一不二。看着曹昂沉冷的眼神,苏阮咽了咽口水,知道他并不是在玩笑,“大公子……可没有大王的允许,我等不得入牢中啊,二公子更是探视不得,这要是被大王发现了,我的脑袋可就……”
曹昂用力地拽了苏阮的胡须,一字一顿道:“若是没有我与荀令君的阻挡,你早就身首异处了。回头父亲质问起来,你只当将错全推于我身上便是。”
苏阮犹豫再三,无路可走只得随了曹昂。这下也不折腾了,也不求饶了,只跟在随从身旁一路沉默着到了大牢。
更新晚了抱歉,丕丕被关大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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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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