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戒备森严,轻卷而来的风都带着潮湿之气,静得仿佛空气凝结成冰。门前两位魁梧的看守不动如山,面色发青犹如两尊石像。苏阮不禁打起退堂鼓,被一名随从痛戳脊梁,推到了曹昂身侧。
世子携着太医前来,太医还垂手而立有些发抖,让看守们心中猜忌了一番,沉声拜道:“不知大公子今日来此有何贵干?此地没有大王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果真认定他是来看曹丕的。曹昂不动声色,露出温雅的笑容,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道:“你们辛苦了,今日受父亲所托方才前来,不知前几日行刺父亲的刺客,可有招供?”
警惕的目光变了变,看守神情舒缓道:“回大公子,那刺客昨日服毒自尽了,至死未吐露一字。”
“本想着顺藤摸瓜把那幕后主使也揪出来,这下看来没办法了……”曹昂故作遗憾,转身长叹着要回去,苏阮大气不敢喘,自然也随着曹昂向外走去。
看守拜揖道恭送大公子,又挺身站好。将要离去时,曹昂想起什么般缓缓回身,云淡风轻道:“哦对了,我二弟在牢中可还安分?”
看守愣了半瞬,又恭敬拜道:“回大公子,二公子在牢中不喊不闹,看着十分伤神,送去的饮水食物……”
话到一半,只听两声闷哼,两座肉山应声而倒,身后立着的是曹昂的两名随从。要知曹昂每每出宫,不带多余侍卫,只有这两名随从伴于身侧,是因是光这两名随从便足矣,两人对着看守轻轻一个手刀,够看守们睡上几个时辰的。
随从捡起牢房钥匙,打开大门,顿时一股腥臭阴暗的气味溢出,曹昂不禁皱了皱眉。大牢光线昏暗,即便是白日里也需点着火把,方才能看清事物。
随从在前方带路,下了一层层生了苔藓的台阶,湿润的霉味更甚。曹昂隐约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哭喊声,还有些疯子的嬉笑声,只觉不管来几次都令人骨寒毛竖。
又走了许久,喧闹声已然远去,总算到了大牢深处,尽头唯有一间押了囚犯的牢房,便是曹丕的所在。随从让开通路驻足而立,曹昂顾不得苏阮,忙跑前去探首道:“阿丕!阿丕你还好吗?”
只见黑暗中一人抱膝而坐,穿着赭红的衣物,血红的手有些溃烂,见有人呼唤自己,缓缓抬眼,无神的眸子闪起光来,“大哥……”
曹昂又气又急,命人打开牢门,冲进去察看曹丕的手道:“阿丕,大哥来看你了。都是大哥不好,才让你在这种鬼地方遭罪……苏太医,苏太医快来看一看阿丕的手!”
苏阮赶忙凑近,端起曹丕的手左看右看,打开随身的药箱,敛神屏气一气呵成,将曹丕的手清理干净,敷上药包扎了起来,又从药箱中拿出一瓷瓶道:“二公子且记,这瓶中的药丸每日一粒,需在饭后服用。”
“苏太医,阿丕这手伤可还治得好?”望着接过药瓶的曹昂,苏阮总算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轻叹道:“二公子有福,手伤看着虽重,可都未伤及重要部位,在这牢房竟也没有感染,实属奇迹啊。目前二公子只是有些炎症,伤口只要不见水,每日按时服药,其余都好说。”
转而又神色俨然道:“不过大公子,请恕下官直言,如此并不是个法子,还是尽早想办法将二公子救出来要紧,这地方阴暗潮湿又不干净,对二公子的伤势很是不利。何况,二公子这手得天天有人看着才行。”
“苏太医说的有理,且容我想个办法。”曹昂思索几番,颔首道:“阿丕,那鹿血只有几天的作用,为了祭酒的病情,父亲定是要继续抓鹿的,现今已将新榜文放了出去,这虽违背你的心意,但目前若是抓不到鹿、治不好祭酒,父亲怕是不会消气。”
“大哥……”曹丕情绪低落,另只手握住曹昂道:“我本想若能见到神鹿,取它一碗血治好祭酒便可,没想到……没想到竟引起了大祸,神鹿乃是灵物,我无意去伤害它们,更无意将它们的存在暴露于天下。”
呜咽几声,又弱弱道:“本以为祭酒已经病愈,我才将神鹿放走的,没想到祭酒竟又复发了……父亲若要派兵抓鹿,定会将吴江翻个底朝天。我既想祭酒好,又不想神鹿因此受到伤害,大哥,我到底该如何……”
曹昂摸了摸弟弟的头,坚定道:“阿丕放心,大哥到时也会随那徐福一齐前往吴江,相信大哥,一定会救你出来的!祭酒的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一切有我。”
随彩儿趁夜飞回羽陵山后,陆绩昏迷了一整日。
陆绩身有箭伤,妖力也未完全恢复,驾云刚入了羽陵湖结界,便支持不住力竭昏去。山中薄雾流连,几名巡夜的鹿仙察觉异样,忙赶去结界处查探,只见一瘦小的桃仙踉跄蹒跚,架着晕厥的陆绩,哭得泪如雨下。
虽不认得眼前少女,但见到失踪已久的陆绩,鹿仙们着实吃了一惊,忙上前去接应,又派了两名通传陆逊。羽陵湖畔零星灯火,凌统发觉不对,闪身作红光至湖畔,陆逊恰巧同时到来,听得彩儿哭声凄凄,二人疾向鹿仙围绕处去。
鹿仙忙拜二人,陆逊怕惊扰了陆康歇息,抬手制止。凌统蹲下察看,见陆绩隐忍痛楚,脸色发白,只低声吩咐道:“备盆热水和干净的帕子,将陆公子送去我房里,任何人不得入内。”
鹿仙应声,分头忙活去了。陆逊见彩儿止不住的哭,顿觉事态不简单,皱眉道:“彩儿,你哭什么?可是在许昌发生何事了?”
“神,神君……”彩儿努力平复情绪,却仍然抽泣不停道:“我这些天,一直在许昌暗中探察公子的情况,得知公子和小花在一名叫曹丕的魏国公子的府中……”
手背抹着眼泪,彩儿继续道:“那曹丕对公子很是照顾,替陆公子拔去了身上的箭,我们方能逃脱。谁知……谁知要离去时,那蜀山道士竟追来了,若不是小花替彩儿挡了一剑,如今怕是再见不到神君与公子了。”
陆逊眸一紧道:“小花伤势如何?”
问到此处,彩儿堪堪止住的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小花身中一剑,又帮我们拖住了那道士……怕是,凶多吉少了。”说罢,哀求凌统道:“公子,你快看看小花到底如何了,一定要救救他啊,他定打不过那道士的!”
“彩儿莫慌。”凌统沉着气,闭上眼,妖力汇成极细的丝,顺着彩儿来时的方向游去。良久,睁开眼,长长舒了口气道:“不打紧,伤势有些重,但凭那浑小子的愈合能力,半月足够他恢复如初了。”
陆逊也松了口气,替彩儿拭去泪痕,笑道:“太好了,小花平安无事。彩儿不哭了,这次如此拼命将我小叔带回,你和小花都是功臣,明日我让人做些你爱吃的,为你接风。”
“真的吗?”彩儿高悬的心落了地,破涕为笑,在凌统的一阵安慰下,乖乖随鹿仙回卧房歇息了。
“逊哥哥,走罢。”看着彩儿回房,凌统神情严峻,与陆逊相视片刻,二人闪身至凌统厢房之中。
小鹿要发火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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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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